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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說馮子健離家多年,同家中往來不多,兩年通了一次信,連父母弟妹都不知去向,又常年生活在渤海,在戶部名冊上是查無此人的狀態,直到渤海王讓人將其頭顱用玉盒裝裹送入京中,眾人才知,馮必揚竟然還有這樣一個離經叛道的長子?!?/br> 葉煊念著“馮子健”這個名字,或許是因為馮、封同音,他突然就想到了封洛。 舅舅雖然沒有透露過名姓,葉煊對他的身份卻有猜測,從這些年來往的信件來看,他應該是軍中高官,幾年前北征大軍開拔,來往就斷了,由此可見對方便是隨軍的將領之一,泰安同黃莽顯然是熟識的,他甚至在偷了黃莽的藥后也沒有被打死,足以可見關系不錯。 而且黃莽曾經提起過一個四歲就能用短刀打架的人,葉煊憑著強烈的直覺感就鎖定那人是泰安。 如此一來,范圍縮小,“舅舅”不是五虎將,就是封洛。 不過葉煊一想起那些瘋狂給封洛吹彩虹屁的信件,就非??咕艿膶⒆詈罂赡艿姆饴逋瞥隽诉x擇范圍。 他寧愿舅舅是大胡子黃莽。 裴晟不知道葉煊心中所想,他說完最后一段話就盤腿坐在那里靜靜看他,試圖端著臉坐出嚴肅的樣子。 然后半天沒得到任何回應。 裴晟端不住了,臭著臉用手肘杵他,“你就沒什么想法?” “有什么想法?”葉煊迂尊降貴的撩起眼皮掃過去一眼。 裴晟脫口而出,“當然是先皇后和馮子健??!” 他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的道,“馮子健死后,先皇后也沒有放棄追查這件事,甚至還說動了謝相和我祖父,好像是查到了些什么……可惜,先皇后被害死了?!?/br> 葉煊眉眼動了動,覺得這兩件事放在一起說很讓人深思,不免看向裴晟,裴晟也是一頓,喃喃的將話重復了一遍,猛地反應過來。 “嘶,不會吧?”裴晟背脊都往外冒涼氣了,手擋著下巴,無聲的張了張嘴,吐出兩個字詢問。 葉煊抿了抿嘴唇,沒有回答,直接站起身要走。 “唉,先別走啊,你等等我!”裴晟追上去,圍著他轉,上下嘴皮子一碰,叭叭的說了一路,從“不會吧”“如此喪心病狂”“非人也”到“小爺知道了這么大一個秘密,不會被滅口吧”——諸如此類,煩不勝煩。 營地火光沖天,老遠就聽見了其中的熱鬧,葉煊停住腳步,回身意味深長的掃量著裴晟,只覺得撫摸著袖劍的手有些癢,想見血。 裴晟完全不知道危險逼近,垂眸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咬著手指小聲叨叨。 一只手突然抓住他衣領往后一扯。 被扼住喉嚨的裴晟發出一聲呼喝聲,撞進少年的胸膛里。他仰起頭,系著的帽繩在眼前晃蕩,上面的米色珠子有些晃人眼,然后就是少年已經分明的下頜線。 “豎子!給我撒開!”裴晟看清是誰后,臉色表情秒變兇狠,暴怒的扯開泰安環在他胸前的手,轉身還狠狠推了他一把。 結果沒推動,自己重心不穩差點一屁股坐地上。 泰安扣住裴晟的手將他重新拉回來站穩,輕蹙眉間,沒什么情緒的說,“別鬧?!?/br> 裴晟并不領情,站穩后就揮開了他的手,怒火燒灼他全身,沖沖的罵道:“腌臜奴才,小爺也是你能碰的!” 罵完之后看著穿太監服的泰安沉默的臉,又有些后悔??伤V弊由珔杻溶蟮膩G下句“本就是你先有錯”,扭頭就跑了。 葉煊在泰安出現時就走了,此時見裴晟追上來和他并肩走,又不見泰安的影子,挑眉問了句,“又吵了?” “沒有?!迸彡捎舶畎畹谋е直刍氐?,“小爺善良友好招人愛,誰會跟我吵?!?/br> “……”葉煊頓了一下,認真的開口,“姜太醫醫術高明,對一些疑難雜癥也有自己的看法?!?/br> 裴晟不解的皺眉,“你突然說他干嘛?” 葉煊:“過度錯誤的自我認知,可能是一種病?!?/br> 裴晟:“……你是不是在罵我?” “當然沒有?!比~煊露出一個圣光普照的笑容,誠懇的看著他說道,“我在陳述事實?!?/br> 裴晟確定了:“……你就是在罵我?!倍疫€罵了兩次! 裴晟很想跟敢拐彎抹角罵他的葉煊干仗,卻莫名有些提不起興致,最后撇了撇嘴,丟了句“小爺大方的很,不跟你計較”,就悶聲不吭的跟在葉煊身后往里走。 葉煊看到了差幾步路跟著的泰安,收回了視線。 篝火晚會熱火朝天的進行著,皇帝正在跟三公主說話,六公主滿臉不耐煩,皇后擔心她惹惱皇上,讓婢女扶著她出去透透氣,良妃面前的蓮子羹還剩大半,菜倒是吃的差不多了,她好像有些不舒服,擰著秀氣的眉頭抬頭按在胸口。 葉煊看她臉色不太好,呼吸也有些急促,皺著眉正要上前,坐在旁邊席位的九皇子玩九連環的手一頓,奶聲奶氣的說直接蓋過了喧鬧聲。 “父皇?!彼鹕怼暗诺诺拧钡耐实勖媲芭苋?,手里解到一半的九連環一甩,玉環飛出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有走路的婢女不小心踩到,頓時響起“吱吱呀呀”的細微碾碎聲。 葉靈聽著這跟爬蟲巧妙重合的聲音,只覺得頭皮發麻,腦袋都要炸開了,眼前頓時一片白花花,好像無數的蟲子朝她爬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