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今日提起，要去答謝拜訪沈是，虞書遠的淡漠的神情，才有了一絲靈動。

    這讓他嫉妒，又不得不妥協。

    沒想到撞見了沈是和侯爺在一起，孟洋笑有深意的說：“開春大吉，上門拜年討個彩頭，還望沈兄莫嫌我叨擾，不知這位是？”

    沈是不想讓孟洋攀上柳長澤，將此事變得更復雜，便避重就輕的說：“朋友?！?/br>
    柳長澤冷哼了一聲。

    沈是心想自己也是臉大，敢說和侯爺是朋友。

    孟洋豈會輕易放過沈是，他便是要讓虞書遠親眼看看，她在意的人，是個什么貨色，“如此形影不離，情深似海的朋友，真如伯牙子期，羨煞旁人?！?/br>
    沈是現在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一聽此話，只想堵上他的嘴，哪壺不開提哪壺，本來沒這個心的，都要被勾起來了。

    沈是余光偷瞄了眼柳長澤，還沒松下一口氣。

    便聽見虞書遠說：“是侯爺吧?！?/br>
    沈是：“……”

    這是怎么看出來的？

    沈是將柳長澤從上看到下，也沒看出那里寫了侯爺兩個字。

    柳長澤瞪了他一眼，而后挑著眉，沉遂不羈的點了頭。

    沈是哪里能猜到，孟洋把能造的謠，都在虞書遠面前給他造了遍，就差沒托專人動筆，給虞書遠寫一出寒門學子苦戀權貴的狗血大戲了。

    沈是見虞書遠抬了抬手，連忙上前捉住，生怕虞書遠失控，當場要讓柳長澤血濺三尺：“你的手，好些了嗎？”

    柳長澤危險的瞇起了眼。

    虞書遠沒有深謀遠慮，但是對感情一事，經歷頗深，她如今一看，不用孟洋暗示，便知道了個七八。

    她視線上移，挑釁似的沖柳長澤笑了下。

    報復人的法子，多了去了，何必以卵擊石。

    她輕輕推開了沈是的手，將衣袖上移，露出一截白的發光的皓腕，指著上面的一條疤痕，巧笑嫣然的說：“淡了許多，筋骨也靈泛了些，許有一日還能重新抓筆，為阿是畫幅山水呢?！?/br>
    柳長澤神色愈發難看。

    但更難看的人已按捺不住牽過了虞書遠的手，將十指并入了她指縫中，死死糾纏著說：“夫人受傷時立下的誓言，都忘了嗎？”

    又笑里藏針的對沈是說：“沈兄無需掛念，我夫人一切安好?！?/br>
    虞書遠一聽他出聲，便又如扯線傀儡一般，沒有生機。

    沈是擔憂的應道：“那便好，外面雪深，先進去吧?！?/br>
    他見虞書遠話語和行為與平時有些不一致，怕有什么隱衷，想留她再聊一會。

    “不必了?！庇輹h說。

    虞書遠不想和柳長澤待在一起太久。

    孟洋巴不得早點走，若不是想讓虞書遠開心點，他這輩子都不想見到沈是，他說：“問候已至，沈兄還有客，我和夫人改日再訪?！?/br>
    沈是見虞書遠拒絕，知她無恙，便也不強留，拱手送行。

    虞書遠突然開口說：“上元節將至，阿是一起賞花燈嗎？”

    沈是看著她，笑著說：“好?！?/br>
    虞書遠也笑了下，美的像四月的早櫻，破露而出。

    孟洋手攥緊，他不明白，為什么萍水相逢數日的人，都能讓虞書遠快樂。而他朝夕相處，為她挽發，描黛，那些絲絲入扣的深情，卻不足以感動她嗎？

    孟洋覺得很不公平。

    但還好，他也不要公平，只要人。

    他敏銳的察覺到虞書遠抗拒柳長澤，可是賞燈，怎好不成雙成對呢？

    他意味深長笑了下，躬身說：“侯爺、沈兄，我們先告辭了?！?/br>
    沈是靜默的看著他們走遠。

    虞書遠目空一切的走著，孟洋的手牽的牢不可分，便不可避免的跟著虞書遠的步伐。

    看似掌控一切的孟洋，實則是大海里抓住了浮木的人，來去并不由己。

    柳長澤的手落在了沈是的后頸上。

    沈是打了個激靈。

    柳長澤頭湊了過來，陰惻惻的說了句：“沈大人，就是這么讓有夫之婦相信你的嗎？”

    他又看到了耳后的那一顆扎眼的紅痣，松開了手說：“本候今日長見識了?！?/br>
    沈是沒有否認，而是退了幾步，拉開了距離說：“謝侯爺送下官回府?！?/br>
    這是送客的意思了。

    柳長澤心頭煩躁，掃了一眼方才的劣馬，吹了一聲哨子。

    有白隼在空中盤旋，沈府的門被驀然打開，順和第一個沖了出來，跪在了地上說：“侯爺，有何吩咐？”

    柳長澤指了下那匹又丑又劣質的馬說：“這種馬，不要再讓我看到?！?/br>
    盛意立即牽了匹汗血寶馬出來，柳長澤翻身上馬，看也沒看沈是一眼，便走了。

    盛意對順和說：“侯爺，什么意思？不看到這個馬，那我們去那里找馬？老爺這么窮……”

    順和說：“侯爺府上有?！?/br>
    盛意罵道：“你不要命了！侯爺當寶貝養的馬你都敢碰，那可是西域上貢的！”

    順和說：“不然去偷嗎？老爺可是堂堂四品大臣呢，被發現輕則流放，重則殺頭?！?/br>
    盛意不可思議的看了看沈是，狗腿的替他拍了拍衣袍說：“侯爺這是金屋藏嬌啊……”

    沈是頭一次沉了臉說：“你今日去書房，把《說文解字》給我抄一遍，抄不完不許出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