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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離別的日子太近了。 一天比一天近。 早上方逸已經上傳了消息,皇上因為燎南在條例上的半步也不愿退讓,已經勃然大怒,他再耽擱下去,要是趕不到皇上的指令下達之前回天召傳信,那就要來不及了。 他主動先一步開口,和違抗皇令完全是兩碼事。 要是等皇上出口讓他詐降,那他怕自己會寧愿死在戰場上,他不想再站在敵對的一面去見沈傾,也不想違抗皇命給燕家世代的榮耀抹黑。 沈傾在睡夢里好像十分香甜,他今晚輕輕的撫摸長發也不見醒,以往碰到了頭都有可能醒過來。 指尖又點了點沈傾的鼻尖,這時沈傾微微的皺眉,將臉轉過去了。 越看越覺得可愛,以前從來也沒見先生這樣。 最后吻了一下沈傾的額頭,才從被褥里起身,穿好衣裳,就像去后花園里散步一樣,兩手空空的走了。 門邊上靠著一把木盒,燕云嶠一眼就認出來這是皇上御賜給他的赤霄寶劍,想也知道是沈傾放在這的,讓他帶走。 皇上賞賜的東西,弄丟了是大罪,而且一路上少不了會有危險,他不能拿長槍,會暴露身份,也太引人注意,背上這個木盒倒算是方便。 拿起木盒打開,里面靜靜躺著赤霄。 燕云嶠想了想要不要拿,心里想到的卻是沈傾生性多疑,將這么鋒利的寶劍放在這,也不怕自己對他不軌。 他是沈傾教出來的學生,可說到底他也是敵國的將軍,先生在床第之間還對他顧慮重重他都不會覺得奇怪,但是在門邊靜放著這一把赤霄,卻差點讓他眼眶發熱。 沈傾感情淡薄,做出來的事情也都憑著感覺,這么深的信任,都快脫著他走不出這個門。 最終燕云嶠還是帶著那把御賜寶劍走了,一路上披星戴月,暢通無阻。 心下了然,這也是沈傾的安排。 他只有自己逃出去,才能光明正大的去見皇上,沈傾不言不語,處處事事都為他考慮周全。 他也從未說過是今晚會走,但這兩天他與沈傾愈發的形影不離,想必也被看了出來該走了。 本想沒有告別,越是簡單,越像是只出去辦個事而已,不過幾天就回來了,也許下一次回來的時候,也是晚上,沈傾也睡的正香,那樣就能像沒離開過一樣。 但后背背著的劍盒,重量不多,卻滿載了沈傾單薄而深厚的告別,是珍重,保護好自己,也打破了他想安靜悄無聲息的離開,再裝作只是出門走走而已的假像。 認識了這么久,他直到昨晚才知道了沈傾的正名,剛一認識,就來了告別。 昨天后花園里,燕云嶠和沈傾對弈,對面的人不動聲色,就輕巧的將他贏了三分。 他想起來在定國府里的日子,也想起來初見時沈傾說的,“傾國傾城之傾?!?/br> 這個人確實有傾覆城池的本事,容貌氣質也都襯得上,但沈傾肯定不是會給自己取這個名字的人。 抬眼看過去,燕云嶠問道,“先生叫什么?” “恩?” 沈傾抬目相視,當即就明白了,“我確實叫沈傾,母后姓沈,在外為了隱姓埋名,用了她的姓,傾也是她為我取的小名,只有母后和父皇在我兒時喚過?!?/br> 說罷他落下黑子,原本還能僵持一陣的局面瞬間全部倒戈,沈傾接著道,“現在大概也只有寧王才知道了?!?/br> “還有我?!?/br> 燕云嶠看著敗下來的棋盤,有些挫敗,這么多年也贏不了沈傾,被牽著鼻子走,剛剛僵持的局面,也不過是沈傾以往的把戲,故意跟他交鋒。 “先生會不會覺得無聊,總是難逢棋手?!?/br> “不是還有你嗎?!?/br> 沈傾重復道,朝他笑笑,“每次看你費盡心思地來想棋局,也還算有趣?!?/br> “拿我尋開心嗎?” 燕云嶠有時候懷疑沈傾對什么都沒太大興趣,會不會連開心是什么都不知道,但他也不能問出來。 “算是吧?!鄙騼A應了句。 只要有回應,再不必追究這個“算是”到底有沒有真的開心過。 因為沈傾會默許他留在身邊,留在自己的床榻上,甚至在后花園里對他調侃發笑。 “我跟凌雙同姓,季是國姓。單字,玨,父皇取的。嫡親為尊,不授排行?!鄙騼A又道。 “季玨?!?/br> 燕云嶠念了一遍,然后又直接拿棋子在桌上寫了一遍。 越看越覺得好看,君子為玨,是玉中之王,配的上先生的氣質,只是念了兩遍,還是沈傾更親近些。 ...... 一晃距離燕云嶠離開已經半年了,從深冬初春,到夏末秋至。 兩個半月之前從天召傳回來愿意簽訂條例的消息。 沈傾自然是不會讓步,不過在押的一萬俘虜的消息到了蕭璃的耳朵里,算是天降的好事。 勞力和兵力都嚴重折損的時候,這樣的條件足夠誘人,讓天召的皇帝居然答應了先定下來條例,簽上字再放回俘虜,甚至可以雙方在邊境上同時撤兵。 到現在為止,撤兵已經做到了,條例也可以實行了,最后一批俘虜兩個月之前也押送出境了,商道正在疏通修建。 沈傾不是時時刻刻回想起來燕云嶠,但是夜里入睡之前,看到床帳之上被燕云嶠綁上去的刻了字的玉石,不免就會想起來這里同他一起相擁而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