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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說走就走,頭也不會的人,怕疼的人,能讓自己國家里做出來的最鋒利的箭扎在自己的身上。 “你剛剛說,你沒機會入夢,是什么意思?”燕云嶠突然問。 季凌雙:“這會兒才想起來,是不是沒點緣由,跟旁人有關的,多的一句也不愿意打聽?!?/br> 燕云嶠道,“我跟他一樣,不會餓,可我這幾天睡不醒,他也會?” 季凌雙:“還是cao心你自己吧,君上不止不會,還清醒的很。睡不醒的只有你,燕大將軍。只要是他身邊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你想活命,就離他遠一點?!?/br> 燕云嶠發疑,“你也是他經常來往的人?!?/br> “不一樣。我們并非同父同母所出。更何況,”季凌雙笑道,“他可是我的君上,君臣對他而言,才是我應當在的位置,要是不知天高地厚,站錯了地方,癡心妄想,可就連臣子也做不了了?!?/br> “我跟他更是非親非故?!?/br> 話一出口,燕云嶠突然有點明白了。 “你說你們在一起了,整日朝夕相處,這也叫非親非故嗎?你能因為他亂了神志險些喪命,如何來的非親非故?!?/br> 季凌雙敲敲桌面,飯菜已經涼了些了,“你先吃吧?!?/br> 到了門口還交代道,“早點吃,越早越好。如果你還想見君上,就早點把身子養好?!?/br> “你為什么幫我?”燕云嶠對著他的背影道。 季凌雙重新鎖好了牢門,“我說過了,因為君上賜了你一碗吊命的湯藥。他不想讓你死,我就不讓你死?!?/br> 話音剛落,身后的暗衛也出現了,垂著頭跟著季凌雙一起走了。 第46章 赤子 沒有食欲,還是能勉強下咽,但是不讓自己睡覺,對燕云嶠現在來說,算是有些困難的事情。 只是坐著就能垂下眼皮,眼睛一閉上,就等于要睡過去了。 牢房只有這么點大的地方,燕云嶠不停的走動讓自己保持清醒,后來從墻面上摳了塊石頭下來,在地上開始默寫起來兵法策論,吃過了飯,也集中了精神,慢慢的有些好轉。 寫完了幾篇,計算上大致的用時,到了需要正常睡覺的間隔,才放下石頭趴在桌上睡過去,一醒來就接著寫,也不嫌累,沒過上半個月,牢房的地板和墻面上都被他寫的密密麻麻,找不出個空地來了。 這期間,沈傾一直也沒有來過。 論身份,如今他是個階下之囚,還是撩南軍隊忌憚的對手,這么看,活著出去是不可能了,沒對他用上斷手斷腳的刑法已經是極大的容忍,多半還是沈傾的意思。 雖然二人不復從前,但先生能留他一命,須得瞞過多少人的眼睛,避開多少非議,再不是從前定國府里的逍遙日子了。 人沒有到,燕云嶠已經將沈傾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思量了多遍,他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就像被關進漆黑的山洞,有人封死了退路,告訴他這里只有黑暗,該死心了,就這樣呆在里面熬到這顆流動熱血的新鮮心臟變成萎縮干枯的塵埃。 再沒有情愛,沒有相守,更失去了再承諾和信任的勇氣。 他不希望自己淪落到這副模樣,他們的過往還鮮活在目,連沈傾的體溫和身上的香沫味道都忘不了。 他在自我救贖,黑暗里看不見真相,就靠雙手去觸碰,拿沙場上磨礪出薄繭的掌心貼在山洞的石壁上,一點點的摳出來,一寸寸摸索找尋,試圖找出來那些立場曖昧的漏洞,在徒手挖出來一條活路。 等陽光重新從這個新的洞口照進來,他和沈傾仍然還能續上曾經錯失的把酒言歡,同行人間。 心里有著計算,日子也就不那么難過,這是撩南君主的私牢,只要他還活著,就一定能等到沈傾來見他。 燕云嶠從默寫兵法策論,開始到了默寫上沈傾講過的詩詞歌賦,在往后成了一個個的詞或者字。 如時光回溯,最后就寫到了那句“傾國傾城”。 沈傾。 當得起傾國傾城的身姿,也確實有這個來歷。當時不曾認真想過,現在看當真一點兒也不狂妄。 燕云嶠這些年念了這么多書,也為國效力,臨危受命,沈傾對他從未有過保留,并且一直以來盡心盡力。連他為人處事,入宮求職,建功立業,都在他左右出謀劃策。 他家先生可是撩南的太子,就算臥薪嘗膽,暫時屈居他定國府,也方便自己行事,可敵國訓教出來一員大將,難道沈傾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他家先生總不會比他還糊涂。 隨著關押的時間越久,燕云嶠的身子也逐步恢復,正常的理智回潮,看事情的方向也敏銳許多。 想見的人遲遲未見到,倒是季凌雙來過兩次,問他身體恢復的如何。 關于沈傾的事情,也沒什么更近一些的消息告訴他,似乎是真的不知道更多,但他至少已經察覺出來,事情遠沒有看上去那么簡單。 燕云嶠始終不肯相信,有血有rou活生生的先生,真的能心如止水,更不相信沈傾的身份,會毫無理由的為他國做嫁衣。 在牢房里暗無天日,沒日沒夜。 出去的時候卻天光大好,藍天上層云潔凈,陽光和煦。 剛過了春節,正該是最冷的時候,放在飛沙關,要冰雪封山,放在大旗,屋檐下會結滿了一排剔透的冰凌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