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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察院左都御史江延書上前一步,把今天接到的狀子稟報給顧勵。顧勵聽完,感覺這事應該跟穆丞相沒有太大的關系。 穆丞相乃是縉紳家族,家中良田百畝都是自祖輩手中傳下,他不曾霸占良田,收受賄賂,否則那些眼紅他的人早揪住他的小辮子想把他拉下馬了。既然穆丞相本人不曾犯事,那就好辦,顧勵交代了江御史一番。 穆丞相說:“陛下,臣應當暫時停職受審,目前手上公務甚多,臣意欲交與左尚書代為處理,不知是否妥當?” 顧勵想了想,應道:“便按照穆丞相說的安排?!?/br> 穆丞相與江御史一起走出宮,兩人都憂心忡忡。江御史道:“穆丞相,覺得,這事情后頭,究竟是誰在安排?” 穆丞相道:“究竟是誰,老夫也暫時不清楚,只是這人藏得再深,也有露出水面的一天。延書不必太過憂心?!?/br> “唉,說起來,也是監察部那名主事不懂辦事,幸好我聽到風聲,及時趕到穆相府前將他攔住,否則今晚便會有人彈劾你我了?!?/br> 穆丞相安慰道:“咱們沒做過的事,有甚好怕的。延書,你就是愛想太多?!?/br> 江御史皺著眉頭,心事重重的。他感覺這事不簡單,偏偏穆丞相又壓根沒放在心上,倒像是他自己想太多了。 江御史回頭,看了一眼文華殿的方向,頗為感慨。陛下勵精圖治,查處貪污腐敗,整頓官僚機構,吏治算是逐漸清明起來,全國各處都在恢復生產和商業貿易,大楚好不容易才恢復如此生機,這份成果來之不易,原本該是大家伙兒齊心協力的時候,可偏偏有人又要來扯后腿。 顧勵覺得這事問題不大,然而當天晚上還是收到了不少彈劾,顧勵認真看了,這些彈劾的言官們他都有些了解,感覺這事不簡單,可一時半會還摸不出頭緒。 穆丞相推薦了左尚書,他第二日便把左尚書叫進宮里來,耳提面命一番,叮囑他多向穆丞相學學,蕭規曹隨,務必把公務辦好。 福王案和穆丞相案交代下去,顧勵松了口氣,帶貞兒玩了一下午,預備晚上去看看陳奉。 他原是想晚上把貞兒交給俞廣樂的,哪知道俞廣樂下午進宮,向他告假,說是身體不舒服。顧勵看他面色的確不太好,便準了他的假,把貞兒交給李棠他也放心。 貞兒玩了一下午,又跟著顧勵鍛煉了小半個時辰,早已累的吃飯都打瞌睡。顧勵讓宮女給他擦洗過,便放床上,叮囑李棠看好,一個人換了衣服出宮去。 俞廣樂出了宮,回到他在宮外的住所。他靜靜地換了一身黑衣,走在夜里,不容易被人看見。 他騎了一匹馬,來到鳴玉坊,把馬兒綁在一棵柳樹上,一個人走入胡同深巷內。他這幾天已偵查清楚,這條路走過數次,為的就是確保今夜一擊必中。 有人要殺他。 俞廣樂十分確信。 一連幾日,都有人在報坊周圍窺探他,他進了宮,那視線才消失。俞廣樂只作不知,仍舊照常行事,這兩天終于抓到了那盯著他的眼線,順藤摸瓜,找到鳴玉坊的這處宅院來。 俞廣樂翻入院墻,院子里靜悄悄的,轉過照壁,進了一處后院,俞廣樂順著走廊,躡手躡腳走過,推開一處無人的房門,這里應該是書房了。那要殺他之人究竟是誰,什么來頭,或許能從此處找到一些線索。 就在他推開門的一瞬間,一把劍悄無聲息地抵上了他的后背。一個年輕的聲音揣著惡意,冷冷道:“俞公公,終于見面了?!?/br> 俞廣樂沒動。 身后有人輕手輕腳走上前來,把屋內的蠟燭一一點燃。 俞廣樂問道:“你是誰?是王如坤的人?” “你認錯了。不過很快,我會讓你死個瞑目?!鄙砗笾四昧死K索,要捆住俞廣樂手腳。俞廣樂等得便是這一刻,驟然發難,掐住身后之人的手腕,然而這人反應比他還快,或者說,他一直有所防備,就等著俞廣樂出手。 這人反手一扭,把俞廣樂摔在地上,趁著他七暈八素,飛快捆住他手腳。 晃動的燭光中,俞廣樂已看清了他的面貌,失聲道:“陳奉!你居然還在京城?!” 陳奉微微一笑,拿劍拍了拍他的臉:“你不死,我怎么敢走呢?” 俞廣樂愕然,搞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時候得罪過這位叛軍天師。明明他們二人,連面都未曾見過吧。能認出他來,全因這人有一雙綠眸。 俞廣樂正飛快思索,就在這時,院子外傳來熟悉的聲音:“奉奉!我來了!你人呢?!” 一人歡呼著,大步流星轉過照壁,順著走廊快步走來。 然后那腳步漸漸頓住了。 俞廣樂看著突然出現在這里的陛下,懵了。 顧勵也懵了。 今夜溜出宮來看奉奉,可是俞廣樂為什么會在這里五花大綁?而且看俞廣樂看他的表情,顯然是要張嘴叫他了??! 顧勵頭皮都要炸開,在心內怒吼俞廣樂你別叫??!快來人??!把俞廣樂的嘴堵住??! 然而俞廣樂已經出聲了—— “夷辛?” ……靠!虛驚一場! 俞廣樂真是個伶俐人!必須升職加薪??! 顧勵感覺自己腿都軟了,扶著墻,訥訥看著陳奉,問道:“奉奉,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