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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奉走過來,瞧了一眼,邊擼袖子邊笑道:“老爺,您在咱這兒看過之后,還是去太仆寺街拜拜吧?!?/br> 顧勵納悶道:“為什么?” 朝奉說:“您這家里頭總有人受傷,可不得去拜拜么?我跟你說,太仆寺街離光明閣最近,那地方福運好?!?/br> 顧勵啐道:“能不能不要貧嘴了?快點給他看看吧?!?/br> 朝奉已給乞兒把了脈,嘖了兩聲。 顧勵問道:“怎么地?治不了?” “不是……您家這孩子,可真臟啊?!?/br> “這不是我家的!” 朝奉給小乞丐號了脈,把人收到后頭的醫床上。顧勵給了錢,又交代道:“我明天還會來看他,務必把他治好了!我……我在順天府署可是有熟人的!” “得嘞,您放心吧!咱定春堂要是敢瞎給人治,早叫街坊鄰居們砸了招牌了!” 顧勵看看小乞丐,摸摸他的頭,聽見那小乞丐喃喃叫了一句:“方哥哥……” 是在叫方從鑒吧。這倆人也是夠命苦的,同病相憐啊,方從鑒剛在牢里受了一頓酷刑,還不知生死呢,轉頭這小乞丐就讓人給打成這樣了。說起來,也不知那方從鑒如何了,顧勵想著找個由頭把他放了算了。 顧勵把小乞丐留在醫館,一個人回去了。 陳奉午睡已經醒了,正坐在窗下看書。見顧勵進來,衣衫上沾了血污,陳奉問道:“你這是怎么的?我錯個眼你就鉆狗窩去了?” 顧勵呸了一聲:“你祖安人嗎?一張嘴就能氣死人。我這是救人弄的!” 顧勵把救下小乞丐之事說了。 陳奉幽幽開口道:“這世道亂著呢,人命如草芥,你自己都未必能保全,又何必去管其他人?!?/br> 顧勵也知道這個道理,只不過他一個從現代穿越過來的人,深知生命的寶貴,怎么可能見死不救。更何況他還是一國之君,天下百姓都是他的責任。 顧勵鄭重地回答道:“因為有一位偉人曾經說過:能做事的做事,能發聲的發聲,有一分熱,發一分光,就令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發一點光,不必等候炬火。就算我是只螢火蟲,也想照亮黑暗?!?/br> 陳奉細細咀嚼著這話,一時間沒說話。顧勵滿以為把他唬住了,還挺得意,就聽陳奉問道:“你哪兒來的錢?是不是買鴨剩下的零頭?” 這個陳奉,真是好精明一男的,顧勵實在是遭不住了,厚著臉皮說:“您比當今皇上還有錢,能不能別再惦記那三文五毫的了?我就不能用俞公公賞我的錢救人嗎?” 陳奉被他一頓搶白,微微一赧,轉移話題:“行了,你衣服臟成這樣了,換一件吧?!?/br> 顧勵打開衣柜,衣柜里還是上次從那小唱方從鑒家離開時,打包帶走的衣服。 顧勵剛要伸出手,頭皮就炸了。 不行,他不能當著陳奉的面脫衣服! 他與方從鑒身量相仿,這些衣服倒可穿得,只不過他身上可是皮光rou滑的,壓根不像伺候過人一夜的樣子,脫了衣服,他就露餡兒了。 陳奉在他身后問:“怎么了,還不換衣服,嫌自己不夠臟么?!?/br> 顧勵關上衣柜的門,看向陳奉,佯作氣惱狀,問道:“不是,你到底什么意思?” 陳奉頗意外:“什么什么意思?” “先前在我臉上摸來摸去,現在又催我換衣服!我看你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陳奉,我可告訴你,咱們倆可不是從屬關系,只是合作關系而已!我們地位平等,你可別想搞潛規則!” “什么潛規則?你什么意思?”陳奉被他劈頭蓋臉一通怒罵,氣極反笑,說:“胡攪蠻纏,自作多情!行了,不看你便是!” 陳奉果然背過身去。顧勵松了一口氣,拿出衣服,飛快地穿好。 以前他媽讓他給小表弟輔導暑假作業,他碰上做不出的題,為了保持住自己在小表弟心目中博學智慧的形象,不惜激怒小表弟,跟他大吵一架,把關系搞僵,就不用教他了??磥磉@一招,在陳奉身上同樣好用啊。 顧勵擦了擦額頭的汗,心說他當時將計就計,編了個謊話騙陳奉,然而陳奉聰慧多智,豈是那般好騙的,他需得多加小心才是! 陳奉見顧勵換好了衣服,眉頭輕輕一皺,走上前來,打量道:“我怎么覺得,這衣服不太適合你呢?” 顧勵心尖尖一顫,心說不是吧,這小狐貍究竟是什么直覺?難道還能看出來這不是他的衣服? 陳奉剛想說話,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顧哥兒,俞相公命小人接您來了!” 外頭人連催三聲,陳奉道:“你去吧!” 顧勵松了口氣,匆匆忙忙出了門,答應道:“來了!來了!” 他打開門,外頭的轎夫已等得不耐煩,一疊聲催著他走了。 顧勵坐著小轎子,到了皇城東,他打發了轎夫,瞅著四下無人,翻墻進了里草欄場。 顧勵往乾清宮地方向走,小太監周長順見到他,連忙迎上來道:“陛下,您可算回來了!” 顧勵問道:“下午有人來找朕嗎?” “郭選侍送小殿下回來,聽說您身子不舒服,便又把小殿下帶走了。其他倒沒什么人?!?/br> 顧勵放下心,叫人傳膳,想了想,又叫人去郭選侍處把顧由貞接來。 晚膳仍舊是簡單樸素的四菜一湯,顧由貞這一次倒沒抱怨,乖乖地拿著小勺子,只是不怎么動手,只看著顧勵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