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咖啡館事件簿.跳過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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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設他說的是真的呢?如果自己早已一腳踏進恐怕會重演的往事里呢? 從喇叭流泄而出的曲子逐漸淡出,換成了下一首曲子。 「……我明白了?!刮覈@氣地說,「請你告訴我關于美星小姐的事情吧?!?/br> 什么都不知道的話就沒辦法應對,如果知道了,或許就能想出預先避免某種令人討厭的情況的方法。就算只是為了判斷我有沒有必要知道,還是聽聽他怎么說比較好。至少他的話里已經可以聽出足以讓數分鐘前的我改變心意的不快感。 「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不過我有個條件。我接下來要告訴你的話……不,我現在在這里和你說話的事情,絕對不可以讓美星知道。沒問題吧?」 我點了點頭。我不可能自己把背叛她信賴的事情向她坦白的。 他像是在喝提神用的白蘭地似的,仰頭飲進杯中的咖啡,然后緩緩開口。 「這個嘛,希望你可以當成在聽一個寓言故事?!窃谒哪昵暗拇禾靵淼骄┒嫉?。那時她剛從故鄉的高中畢業,要來京都就讀短期大學?!?/br> 咖啡師曾說過自己今年二十三歲,時間上和他口中的四年前吻合。 「她好奇心旺盛,毫不介意對方的性別、年紀、容貌或身分,很積極地想跟每個人交流。一進大學便拜托親戚介紹。開始在咖啡店打工,無論對待哪個客人,態度都很親切開朗。我曾聽她說過,她是懷抱著讓來咖啡店的客人都能打起精神回去的想法在工作的?!?/br> 他所說的和我對她的印象有些許差異。她的確很有求知欲,甚至可以說因為這樣我才跟她認識。但是她對其他客人的態度卻不是如此,反倒不會打擾享受靜謐時光的客人。他所謂的和以前一樣,就是這個意思嗎?根據在同一間店工作的親戚的言行,胡內所敘述的她,感覺雖然有點出乎意料之外,卻也不是絕無可能。 「她只要一看到神情沮喪或心情郁悶的客人,就會主動關心對方,想辦法讓他們打起精神。她的志向或許挺令人佩服,我覺得應該也有不少客人接受她的幫助。但是用一視同仁的態度對待每個人,不能說一定就是最好的,只是她并不知道這點。某天,咖啡店來了一位男客人。老實說,他的外表不會讓人對他產生好感。不是因為身體上的特征,而是類似穿著打扮和看起來乾不干凈。男性似乎也很清楚自己被他人疏遠的事實與原因,所以早已習慣獨自一人。一個人走進咖啡店喝咖啡本來就很常見,但她卻主動對那名男性開口了——為什么你的表情看起來如此寂寞呢?」 「這不是件值得贊賞的美談嗎?不會因為外表歧視他人?!?/br> 「你真的這么認為嗎?」 我愣住了。因為青年以帶著強烈譴責的眼神看向我。 「一個人的外表是由很多條件構成的。有很多是無法靠自己的意愿改變的,例如叫被他人調侃長得矮的人想辦法長高,就是一件很過分的要求。但也有些條件并非如此。當知道自己不被他人認同的時候,其實已明白能改善的條件大致有多少。像穿著打扮之類的,是最容易改善的,無論當事人有沒有意識到,大家多多少少都會注意別人是否認同自己。逼迫他人放棄去注意或努力改善這些條件,認同最原始的自己,你不覺得很蠻橫嗎?」 雖然我聽得一頭霧水,但還是搖搖頭表示肯定。 「我這么說不是要大家從外表去評斷別人。我也覺得因為無法改變的條件而去疏遠一個人不太好,但這和同時存在能改變的條件并沒有沖突,甚至可以反過來說,有些人根本不在意外表。重點就在于價值觀的差異吧!我是在糾正你輕易地說出『美談』兩個字。不懂裝懂的人都會說『不要以外表評論他人!』『不實際交談過是不準的!』但一個人活著的時間有限,沒有余力和每個見面的人深交、確定他的內在后再判斷他的好壞。想找一個外表和內在都讓自己有好感的人沒什么不對。為什么一定要被當成是有違道義呢?只要不出手危害自己討厭的人,想接近怎樣的人,或是憑外表疏遠誰,都沒什么好批評的才對?!?/br> 「……我的確不該輕率地說這是美談。不過外表不討人喜歡的人,或許在外表下隱藏著非常出色的魅力。所以我沒辦法否定她想尋找對方優點的行為?!?/br> 「當然!不過,我還想再補充一點。只是接納一個有缺點的人就罷了,但如果鼓勵他維持現狀的話,很可能演變成太縱容當事人,想改變他的態度卻反而害了他。別忘了,當一個人的缺點有改善的余地時,要不要想辦法讓他人認同自己,或是放棄讓別人認同自己,都取決于當事人的意愿。容許這種像小孩子耍任性般約行為,真的是為了那個人好嗎?我覺得這值得我們深思?!?/br> 接著他清了清嗓子,對自己太過激動的口氣表示歉意。 胡內所說的話確實有他的道理。但是看似生來就擁有一副吃香的外表的他,應該無法理解有些人無法奢望自己變得更完美的心情。去強求深知自己沒有資質的事物,是非常難堪又痛苦的。就算下定決心放棄,但內心深處一定還是希望有人能認同自己。 或許胡內身上那種容易親近的氣質,其實是他刻意努力營造出來的吧!他無法理性認同不注重這方面的人,或是不滿美星咖啡師竟能接納這種人,也是情有可原……不,不對。我修正想法。他已經知道這個故事的后續發展。若故事中的「男人」是在美星咖啡師的過去留下污點的罪魁禍首,熟知她原本個性的青年自然會憎恨那名男人。他應該把自己的怨恨掩飾成一般論點,或是把它正當化。 「我們回歸正題吧!她毫不猶豫地接近這名已經放棄獲得他人認同的男人的心,很有耐心地利用時間緩慢打開那扇已經封死的心門。就連那名只是心血來潮踏進咖啡店的男子,也逐漸對她敞開心房,而且不知不覺地冒出一種想法——這個人一直想深入我從來沒有人愿意窺探的內心,肯定把自己當成很特別的存在?!?/br> 沒想到男人的想法似乎和我剛才自述與美星咖啡師的關系正好相反。若是如此,和我把自己定位于「特殊的人」相反,男人覺得咖啡師是「特別的存在」。不過男人把對象搞混了。 「最后,男人把這種自己不太熟悉的情感當成對她的愛慕,向她提出交往。想當然,她鄭重地拒絕他。男人卻無法接受。如果打從一開始就不愿意和他交往,為什么要試圖卸下他的心防呢——原本不打算敞開的心門因為相信她而打開了,自己的情感究竟該何去何從呢?」 我雖然覺得男人很不理性,卻又對他的某些想法感同身受。當別人對自己的態度不友善時,當然比任何人都更珍惜別人對自己的好,但別人對自己愈友善,就會覺得只是被動接受還不夠,轉而開始主動要求對方。雖然心態很丑陋,但就像人們確實會在瞬間閃過「如果沒嘗過高檔料理的好,就連垃圾食物也能吃得津津有味」的想法。 「之后,發生了一件事。在某天夜里,男子走路經過塔列蘭附近,偶然撞見她和一位年紀相仿的異性從夾在兩棟房屋間的那條隧道并肩走出來。對方是咖啡店的????!?/br> 故事即將進入高潮,我漸漸感到呼吸變得急促。 「男人知道她在拒絕自己的告白后態度依舊,即便對方是異性,也毫不躊躇地親近他,于是領悟到就連自己心中的煩悶痛苦,也沒有對她造成任何影響,最后竟惱羞成怒。男人覺得應該給她一點教訓。當她在十字路口和客人告別,走進行人較少的小巷時,男人便從背后襲向她——」 沉默。所有聲音都自兩人周遭的空間抽離了。雖然青年只不過暫時停止說話,我卻有一瞬間以為自己喪失了聽覺。 不久后,彷佛一塊沉重的巖石開始滾動般,胡內繼續說。 「幸好剛才跟她道別的男客馬上折返回來。當他趕到她身旁時,早已不見男人的蹤影,她算是勉強逃過一劫。不過,那名男人離去時,卻對她說了一句話?!?/br> 「那句話是?」 「男人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你這個玩弄別人感情的女人!』」 一開始,我只覺得那是一句在這種情況下很常見的臺詞,沒什么特殊含意。但在耳朵深處反芻二、三次后,就像露水緩慢凝結般,我開始能夠想像這句話帶給她多大的打擊。 「那是一句和她一直信奉的觀念完全相反的評語。聰明如她,不消片刻就領悟到自己為何使男人發狂,并且感到恐懼。沒有考慮前因后果就鼓勵對方和自己交心,其實非常不負責任。她在經過一段時間的休養后,又回到咖啡店工作,但態度卻和以前截然不同,開始和客人保持一定的距離。不,不只是對待客人。她關起心門,阻隔一切可能讓自己重蹈覆轍的人。正確來說,應該是讓對方主動關起門來?!?/br> ——現在我還沒辦法鼓起勇氣。 我回想她在小酒館所說的話。原以為那是指讓他人與自己深交的勇氣,以為是指敞開自己心胸、向人傾訴痛苦的勇氣。 但我誤會了。她所說的是深入對方內心的勇氣。 「以上是四年前發生的事。在那之后,應該沒有男人能像你一樣,和她走得這么近。最起碼就我所知是如此?!?/br> 「那你呢?話又說回來了,為什么你會這么清楚美星小姐的過去???」 我向他提出剛才來不及問的問題后,青年便「呵呵」地微笑了一下。不知道為什么,我覺得他的表情看起來帶有幾分自嘲。 「因為我不擅長說謊,就老實告訴你吧!剛才的故事里我也有登場喔?!?/br> 我恍然大悟。青年所說的故事里登場的男性,除了他厭惡的「男人」外,就只剩下一個人。 「你也和這件事情有關系啊。所以才會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br> 「……那天晚上我一直有種不太好的預感?!?/br> 算是所謂的直覺嗎?他遵循自己的預厭,沿著原路折返,解救了美星咖啡師。明明是英雄救美,他的笑容卻還是帶著自嘲。 「發生了那種事情,我也不能再直接和她來往了,不過我還是一直待在隔了一段距離的地方,用自己的方式守護她。雖不敢說有多大的功勞,我還是想相信自己能稍微成為她的助力,畢竟有些事情我也不得不放棄?!?/br> 我總算理解胡內為何會露出那種表情了。他一心想幫助無法再與異性深交的她,于是放棄自己的愛慕之情。雖然是非常值得敬佩的崇高精神,但其中肯定參雜了苦澀的心情。 她曾說過,有個人在保護她,那個人現在也是她很重視的好友。當我知道她所指的是誰,正要感謝讓她打起精神的人時,卻突然想到這么做還太早。 「你剛才說了遭遇危險吧?但是,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不是嗎?如果今后還是一直有男人在她身邊打轉也就罷了,但我覺得正因為事實并非如此,她才能振作起來??偛豢赡芤惠呑佣荚趽耐瑯拥奈kU吧?」 「你說得沒錯,這畢竟是四年前的事了?!购鷥嚷冻隹嘈??!敢灰堰@當成是一件早已過去的往事,是你或美星的自由。我也只能事先提出警告,勸你好好思考該怎么做才能幫助自己所愛的人?!?/br> 「這、這才不是什么愛不愛!」 他沒來由地冒出這句話,害我頓時變得結巴。 「我非常喜歡她沖煮的咖啡。其實我比較想知道味道的秘密,才會接近她。我希望那咖啡的味道永遠維持下去,只要是我能幫忙的事,我都愿意去做。我認為味覺很纖細敏感,一定要在安穩的精神狀態下才能保持水準?!?/br> 「哦,咖啡啊?!?/br> 他喃喃自語,飲盡杯中的液體。我也學他把剩下的咖啡喝完。明明已經冷掉了,我卻覺得臉熱得像一團火球,究竟是為什么呢? 「我差不多該離開了,咖啡錢我出吧?」 他看了一眼手表,從椅子上站起來。 「不用了,為了感謝你告訴我這么重要的事情,今天就讓我請客吧!」 「這樣啊,抱歉喔。再提醒你一次,我們今天在這里見面的事,你絕對不能告訴她。還有,這個給你?!?/br> 他從懷里取出手冊,撕下白色內頁一角,在上面快速地書寫。紙上寫了十一個數字,我對這種情景似曾相識。 「這是我的電話。你和美星來往時遇到什么問題就打給我?!?/br> 「我可以把這視為是你贊成我和她的關系嗎?」 「別說什么贊成不贊成,所謂的關系是由當事人自己定義的吧?我能夠幫的頂多只是給你忠告,你要不要放在心上隨你。不過呢,或許可以說與其野放,不如采取放牧的方式吧?!?/br> 胡內之后又在店里吹起一陣輕風,匆忙穿越今出川通,走得不見人影。我隔著玻璃門目送他離去后,便看著握在手里的那串號碼,心想:這下子總算能造訪塔列蘭了。 我不是立刻想違背和青年的約定。那究竟為什么呢? 當然是因為我已經解開習題了。 4 「……所以說,為什么反而是要聽我解謎的你在磨豆子呢?」 我坐在靠窗的位子上,開口說道,美星咖啡師便拿著手搖式磨豆機,微笑了一下。 「這是為了能聽清楚青山先生說話喔?!?/br> 簡直就像小紅帽里的大野狼會說的臺詞??偠灾?,她似乎是想讓頭腦更清晰,以仔細確認我是否真的完成了習題。 扮演和往常相反的角色讓我渾身不對勁??Х葞熞豢吹轿易哌M店里,就在窗邊準備了我們兩人的位子,可能是想營造出兩個人面對面決一高下的感覺吧。無論如何,今天店里也是空蕩蕩的,她就算不老實當個店員也沒關系。 「禮物玩得還開心嗎?」她邊轉動手把邊問。 「這個嘛,其實我沒有標靶,目前完全只能擺擺架式或在腦中模擬練習而已?!?/br> 「那去店里投不就好了嗎?」 她輕描淡寫地提議。如果我跟她說在掌握基礎技巧前不想在公共場合投射,她能體會我的心情嗎? 「先不提禮物的感想,我已經想到習題的解答了。用你的話來說,就是磨得非常完美?!?/br> 「那我就洗耳恭聽羅?!?/br> 在笑得毫無畏懼的咖啡師面前,我先以摩卡潤了潤喉。我想起之前曾聽過吃巧克力能讓思路清晰,所以才試著點它。 摩卡是以濃縮咖啡為基底的花式咖啡。在日本,比起直接飲用濃縮咖啡,更多人選擇花式咖啡。雎然每間店家的配方都不盡相同,不過舉例來說,拿鐵是在濃縮咖啡里加上熱牛奶;卡布其諾是濃縮咖啡再加上奶泡,而瑪奇朵則是在濃縮咖啡中像上色般地倒入少量奶泡。除此之外,還可以再加其他調味料,所以摩卡指的便是濃縮咖啡加上熱牛奶和巧克力醬混合成的咖啡。 與其期盼微量的糖漿能幫助腦袋思考,或許轉一轉手搖式磨豆機還比較有用。我開始發表習題的答案。 「依照時間順序來思考,我們在蛸藥師通相遇的時候,你早就提著心暖商店的紙袋了。如果你等到我試投結束,會來不及準備禮物,這點已經證明過了。假設你是在我決定買飛鏢之前,就買下禮物,邏輯上也說不通。既然如此,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我們相遇時你還沒買禮物,紙袋里的東西根本不是飛鏢?!?/br> 喀啦喀啦喀啦。她臉上的笑容毫無變化。 「因為之后你一直和我一起行動,你當然沒有機會跑去買禮物。不過,你在送我禮物時,隨口說出了『也沒有花多少錢』吧?我先前已經確認過飛鏢的價格,是四位數接近五位數,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讓朋友毫不客氣收下的便宜價格。也就是說,那句話的真正意思是這樣的:『因為我所花的錢比你以為的還少?!弧?/br> 我照著事先統整過的內容繼續說下去。 「為什么你能夠以比我知道還更便宜的價格買下它呢?由于包裝紙也是心暖商店的,所以不可能是在其他店家購買——一想到這里,我腦中才終于浮現『員工價』這辭匯,推測出你有幫手?!?/br> 坦白說,這個思考流程是假的。其實比較類似跳過前面的順序,只知道答案而已。不過,那并非我所希望的結果,也沒辦法改變這個事實,所以算了。 「你有個朋友在心暖商店工作。你聯絡那個人,請他幫忙準備適合送給我的東西,然后請他送到小酒館?!?/br> ——沒想到美星竟然也有能單獨和對方去小酒館的異性友人??! 胡內是這么說的。即使他明明人在心暖商店,卻還能知道我認識咖啡師,但不可能連我們兩人前往小酒館都知道。與其推測他是事后才聽咖啡師說的,把這看成是她策畫的詭計所導致的結果還比較合理。 「之后你只需要趁我去廁所的時間,從可能事先寄放在店員那里取得禮物,再和自己紙袋里的東西交換就大功告成了。理論上只有這個方法可行,我認為這就等于是解開習題了——不過,接下來我要說的就有點棘手了?!?/br> 因為待會要說很多話,我又喝了一口摩卡??Х葞熕坪鹾軜吩谄渲械伛雎犞?,隔壁桌下的查爾斯則感覺十分無趣地直打呵欠。 「我一開始認為你是正好遇到我,然俊才聯絡朋友的。畢竟你在我離開的前一刻,似乎都待在心暖商店,也早就知道朋友在那里了吧。如此一來,你能夠和朋友聯絡的機會就相當有限。你在我面前使用手機的次數,就只有等待小酒館開店時的那一刻而已?!?/br> 當然,還扣除我去廁所的那幾分鐘,我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她身上。照理說去趟廁所不會花太多時間,所以我暫時離席的時候,禮物應該早就送到了。 「既然你們只聯絡一次,就代表你只能傳一封『幫我把那個誰之前想要的東西送到小酒館』的簡訊給朋友。但就算以放手一搏的心態這么做,成功機率也未免太低了。假如你朋友沒有看到我,整個計劃都不用玩了。你不可能只傳一次訊息就放心,應該會用手機確認過好幾次才對?!?/br> 「我只有在青山先生與小酒館店員交談的片刻使用過手機。因為必須跟朋友詳細說明我的要求,一定得寫一封很長的簡訊,在那么短的時間內絕對辦不到?!?/br> 她說得也沒錯。到目前為止,似乎都和我的推測吻合。 「換句話說,在我們碰面后,你就沒有機會能和朋友仔細聯絡了。既然如此,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在碰面前。仔細想想,你會折回才剛離開的心暖商店,本來就是件很奇怪的事?!?/br> 若借用我前陣子聽過的某句話:我們那天的邂逅是巧妙累積了許多偶然的結果,甚至讓人想以「命運」來稱呼,那也未免太盡如人意了! 「你和我并非完全偶然相遇。你朋友透過某種方式事先知道我是誰,并在心暖商店發現我,就把還沒走遠的你叫回來。你則拜托他調查我想要的東西,順便拖住我?!?/br> 所以那個時候飛鏢才會突然賣光了。那人好不容易發現我感興趣的東西,卻眼睜睜地看我買下它,這樣送禮的意義也沒了,所以就趁我在試投時閉上眼睛的瞬間,先把飛鏢藏起來,等到最后我決定要買了,才確定要送我什么禮物。 「不過,如果我只和對方說了這些,還是不太周全呢?!?/br> 「是啊。即便你連我們會去吃飯的事情都料想到了,決定店家的人卻是我。所以你至少得告訴朋友我們在小酒館。那就是我們在等待開店時你用手機傳的簡訊內容?!?/br> 若連跟禮物有關的訊息都在事前就知道的話,當時她只需要傳訊息告訴朋友小酒館的店名,并請他送過來即可。只要有數十秒的時間,就能輕易完成這件事。話又說回來了,雖然是朋友,但請工作人員幫忙送貨,還讓人在外面等自己用餐完,甚至陪自己回家,美星咖啡師你還真會使喚人。以胡內的立場來看,算是所謂的「先喜歡上的人就輸了」吧。 這么一來,她的tridtreat就真相大白了??Х葞熱莘鹪诖鸢讣埳袭媹A圈似地緩緩轉動手把后,手放開磨豆機并鼓掌,說: 「真是太精采了,青山先生?!?/br> 看到她充滿興奮的笑容,我也跟著笑了?!缚磥砟悴挥X得『完全弄錯』了?!?/br> 「我太小看您了。老實說,我沒預料到您竟如此完美地看出我的計劃。特別是您敏銳地從『沒花多少錢』聯想到員工價這點,真是太讓人佩服了。就算無視那段話,這個計劃還是能成立,只是幫我買的并非店員,而是一般的客人罷了?!?/br> 我捏了一把冷汗。對我來說,這是建立在早就知道幫手是心暖商店店員的前提所得出的推論。就算實際上不是用這種方式推論,我還是很慶幸自己事先想好說服她的理由。 「對不起?!箍Х葞煹皖^致歉?!钙鋵嵨野亚嗌较壬氖虑楦嬖V朋友了。我告訴對方,自己最近跟您交談甚歡,連您的名字和身分都說了?!?/br> 我并不怪她。一想到她的過去,也能理解她會想跟朋友諮詢,究竟該信任還是該小心最近和自己走得愈來愈近的異性。于是我說「這也是無可奈何」,揮揮手要她收回道歉的話。 「不過,你所謂的朋友是怎樣的人呢?」 我真是明知故問。但會對知道自己的人感興趣才是正常的吧。 「這個嘛,我待會——」 「她好像到了喔?!?/br> 直到剛才都坐在吧臺解悶似地玩著手機的藻川老爺爺突然說,并朝窗戶揚了揚下巴。我往外一看,發現在滴滴答答的小雨中有道人影正走向店門口。 咖啡師露出輕柔的微笑,雀躍地走向門口,接著清脆的鈴聲響起?;蛟S打擾到查爾斯安眠,它輕輕地喵了一聲。 訪客收起撐開的傘??吹阶躁幱爸鞋F身的人,我驚訝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 「我來介紹一下,青山先生?!箍Х葞煱颜菩某蛱旎ò?,以并攏的四指對著客人?!高@位就是我的妤友,也是在這次的計劃中幫忙我的人——水山晶子小姐?!?/br> 長度超過肩膀的直褐發,體型整整比咖啡師大了兩圈,直視著我的冷漠表情一點也不友善。從含有水、晶、山這三個字的名字,便可以聯想到古巴產的咖啡豆之中最高級的水晶山咖啡。 我和她并非初次見面。她正是那天我在心暖商店見到、服務態度有問題的女性店員。 「怎么了,美星?為什么突然要叔叔叫我過來?」 「我想讓這個計劃的受惠者知道小晶有多活躍嘛。又不會怎么樣,反正你這么快就趕來,代表你又蹺課了吧?」 「吵死了,不要說出真相啦!」 「不行喔,偶爾也要認真讀書才行,不然又會被留級了?!?/br> 「等、等、等一下?!?/br> 雖然我腦袋亂成一團,還是勉強打斷了她們的交談。 「呃,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咖啡師愣了一下。 「啊,小晶跟我是大學同學,但和兩年就畢業的我不同,她是四年制的學生。只是她老是在打工,遲遲無法畢業……」 我要問的不是這個。我用力地搖了搖頭。 「你所謂的朋友是女性嗎?」 她們兩人面面相覷??Х葞熀苡牣惖鼗卮穑?/br> 「我應該說過吧?我連和異性單獨喝酒的機會,都少到分不清究竟是睽違幾年了。青山先生不也已經猜到我不擅長和男性相處了嗎?」 「呃,可是你當時表現出不想讓等你的人和我碰面的態度啊?!?/br> 「那不是很正常的反應嗎?讓您看到小晶就等于提示您習題的答案了?!?/br> 「你那天不是和我對看了好幾眼嗎?難道不覺得哪里不對勁?」 水山小姐也傻眼地說。我知道,那時候她以手機聯絡的對象應該就是美星咖啡師吧!雖然我的頭腦明白這點,但是…… 為什么登場角色會多一個人呢? 「……我覺得有點奇怪?!?/br> 我咽了咽口水??Х葞熗蝗蛔匝宰哉Z地說,嘴唇變得毫無血色。 「青山先生您曾說過,我拜托小晶幫忙拖住您的腳步。您之所以說這句話,是因為有被人攔下來吧?但是我并沒有拜托她這么做。因為小晶告訴我,她看到您和一位陌生男人開始試投飛鏢后,覺得您應該還會在店里停留一陣子?!?/br> 「陌生男人?他不是心暖商店的店員嗎?」 「我們店里哪有穿著灰色西裝接待客人的男店員??!」 水山小姐的回答更加深了我的混亂。我很想干脆一股腦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說出來,好找出事情的真相,但與他的約定卻阻擋在我前方。 「剛才我向您道歉時,您說『這也是無可奈何』。到底是什么事情無可奈何呢?您聽到我向好友透露來往密切的異性的個人資訊后,究竟想起了什么,讓您覺得我不得不這么做呢?」 咖啡師的態度變得愈來愈恐怖。就算能以閃爍其詞來掩飾的失言,也絕對逃不過她敏銳的頭腦。 「美星,你究竟想說什么?」 水山小姐察覺情況不對勁,抓住了咖啡師的手臂。連在遠處旁觀的藻川老人和小貓查爾斯也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們??Х葞熒砩仙l出的危險氣息不僅沒有趨于平靜,反而變得更濃厚,將我逼入絕境。塔列蘭現在彌漫著一股不祥的氣氛,有如觸手般蠢蠢欲動。 我陷入沉思,拚命回想自己曾聽過的話:絕不能讓美星知道。男人會這么覺得、這么思考,是因為他輕易透露她的過去?但真的只是如此?而且為什么這么清楚對方的想法?男人說偶然撞見她,但為什么能斷言是偶然?那天晚上一直有不太好的預感。是會發生什么事的預感?會遇到什么阻礙的預感?不能再直接和她來往。如果不是因為她封閉了自己的心呢?不擅長說謊。剛才的故事里我也有登場。除了「男人」之外?誰說一定要把他除外?即使那有可能讓你或美星遭遇危險。他的警告究竟是出于好心,還是所謂的——宣戰聲明? 我是不是根本搞錯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事情了? 「請您告訴我,青山先生——」 咖啡師以顫抖的聲音說道。因為她的這一句話,有如挪威海怪(4)般,讓狂暴的氣氛頓時化為一道巨大的箭矢,將我的心釘在未知的恐懼感上。 「您究竟是從誰那里聽到什么?」 4kraken。是北歐神話中的海怪,常見于小說作品中,被形容成體型龐大的章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