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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的孫子也是落水的一員, 他本就身體不甚康健,當日還受了驚嚇, 越病越重止不住咳,連太醫都束手無策, 眼看就要一命嗚呼,姜臨川上門送藥, 竟保住了丞相孫兒的性命。 一時間, 京城對姜臨川的藥趨之若鶩。 他們都想知道是什么東西這么神奇,還能起死回生不成? 很快景文帝下令,說藥只對癥,于旁人無用,讓他們不要給秦川侯府下帖子。 老丞相數代單傳, 先前急病了, 過完年就打算告老辭官,孫子就留在身邊自己教。 他特意帶重禮來秦川侯府來道謝,進來時正好看見云清淮在練槍法, 手里的東西掉到地上都渾然不覺。 他神色駭然,久久無言。 年紀大了眼睛不好,他差點以為又看到了當初的太子殿下。 越來越近,看五官,似是而非。 “這位是?”老丞相忍住驚容,問。 “我師兄,云清淮?!?/br> “不知小侯爺師承何人?” “家師只是山門閑人罷了,無名之輩?!?/br> “陛下可見過……”老丞相看了眼云清淮。 “見過了?!苯R川神色平靜。 “老朽眼花了,一時間還以為見到了故人?!崩县┫鄰娮孕Φ?。 “不知大人有何見解?”姜臨川問。 “不管朝代如何更迭,唯有百姓無辜。坐在上頭的人,仁政愛民,則天下歸心。老朽年邁體衰,已經上折乞骸歸鄉,以后萬事不管了?!?/br> “每月我都會把藥送去貴府,希望他早日病愈?!苯R川聞言,笑容又友好許多。 “小侯爺仁義,等孫兒好了,再帶他上門拜謝?!?/br> “客氣了?!苯R川一笑,又留老丞相喝茶,兩人下了幾局棋。 云清淮在邊上觀戰,一語不發。他一直盯著師弟的手看,舍不得挪開眼睛。眼見指腹貼在白玉棋子上,他忍不住口干舌燥,很想親親師弟的手。 “云小將軍,可會下棋?”老丞相對云清淮非常感興趣。 “不會?!痹魄寤蠢硭斎坏?。 老丞相噎住。 他始終覺得云清淮身份有異,年齡也與昔年的皇太孫相仿,怎么不會下棋呢? “我會打牌?!痹魄寤醋谝贿?,給老丞相講解斗地主的玩法,然后三人愉快的打了一下午牌。 丞相府的人戰戰兢兢,生怕姜臨川對老丞相做什么不理智的事。 畢竟以前老丞相沒少參奏姜遠之言語無狀,行事無禮。 一直到天黑時才回來,竟有幾分魘足,讓人摸不著頭腦。 景文帝聽說了這件事,一探聽,原來是斗地主,瞬間了然。 他仍然覺得自己對京城的掌控不夠嚴密,他想知道更全面、更私密的消息,還想要一支僅屬于自己的力量,不受朝中文武兩派制衡。有時候文武兩派會分成更多小團體,在戎夏一事上,分主戰派、主和派、中立派、忠君派,常常吵得不可開交。 新年將至,他打算建立錦衣衛。 先從軍中挑一批,再從京中世家子弟中挑一批人。 他只在心中盤算合適的人選,年前沒有泄露半點口風。 景文帝召姜臨川進宮過年,姜臨川以陪伴太夫人為由拒絕了。景文帝也沒強求,更不敢召見太夫人,萬一這位聲望頗高的老人家身體出了什么問題,會很麻煩。 府中四人吃了一頓年夜飯,略顯孤寂。 然后一同拜祭姜家失去的族人。 氣氛沉肅。 “川兒,你以后不要學你父親上戰場,我們家,就你這么一個孩子。別的都不求,只希望你好好的?!?/br> 姜太夫人眼神溫和,拍了拍孫子的肩膀。 不久前還是個孩子,如今已經像個大人了。 “祖母放心,我明年好好讀書,后年就去參加科考,拿個狀元回來?!?/br> “別想著一蹴而就,讀書也別熬壞了身子,慢慢來?!?/br> “好?!?/br> 太夫人讓云清淮去取她抄好的經文,等云清淮走過拐角,才道: “川兒,你與他交從過密了?!?/br> “雖然是師兄弟,也該有個分寸?!?/br> “這樣大了,還日日睡在一起。到時候你二人都各自娶妻,還要打個大通鋪不成?” “祖母,我知道了?!苯R川面色平靜。 “知道了,但是不改?對不對?”姜太夫人佯怒。 “祖母……世事無十全十美,但求心意順遂?!苯R川認真而莊重,望著姜太夫人的眼睛,向她躬身行禮。 他太執拗,有種撞破南墻也不回頭的瘋勁。 姜太夫人一直明白,她孫兒從來就不是一個循規蹈矩的人。 世間禮教、規矩、名聲,在他眼里如同浮云。 “你這孩子……”姜太夫人眼淚瞬間就出來了,她終究說不出什么來,嘆道: “祖母疼你,只希望我孫兒開心如意,就怕你爹他……” “你留意些,先別叫他知道。他因為你母親的事,一直有心結?!?/br> “我知道了,謝祖母成全?!?/br> 姜臨川一笑,暖黃燭光映襯下,一身陰郁盡去。 姜太夫人終究不忍呵責,只當自己不知道這事。 云清淮聽力出眾,將兩人對話完全落入耳中。他心如擂鼓,難以平復。 師弟雖然沒有明言……難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