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婉琴擰開門，玄關處傳來啪嗒啪嗒的換鞋聲。

    經過客廳時，她發現方寧和方繼亭都靠在沙發上，手中空空。她又瞥了一眼電視，也關著。

    “你們干什么呢，一塊兒在這坐著不出聲，嚇了我一跳?！?/br>
    方繼亭答：“媽，我們下午去看電影了，剛回來，在這里休息一會兒?！?/br>
    陳婉琴又開始cao心了：“明天就去南京了，下午還出去玩，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收拾好了?！?/br>
    “按照我給的單子對過一遍嗎？“

    “對過了?！?/br>
    陳婉琴這才放下心來，抬手給他們看拎著的塑料袋，里面是幾顆碩大飽滿的桃子，豐饒的粉色中掛著一點青。

    “你們明天要出去一個星期，我就想著早點從辦公室出來，咱們晚上在家里好好吃一頓飯。走在路上，正好看到邊上有輛叁輪車在賣桃子，賣桃的給我削了一小塊，又脆又甜！而且也不貴，十塊錢叁斤，我就買了十塊錢的……我現在去洗兩個給你們吃？”

    方寧和方繼亭一齊答道：“好的，謝謝媽?！?/br>
    陳婉琴便扭身去廚房洗桃子了，客廳里又只剩下無邊的沉默。

    沒幾分鐘，爸爸也回來了，就更沒有說話的時機。

    晚餐很豐盛。

    紅燒魚、白灼菜心、日本豆腐……所有的菜都烹制得那樣精心，擺在干凈的格紋桌布上。天花板的吊燈垂下來，為菜品加鍍一層金黃的誘人色澤。

    “真好吃，我怎么就總做不出這個味道?！狈叫薪≠潎@著，給方寧和方繼亭一人夾了一塊魚rou，又把魚肚子那塊刺最少的軟rou夾到陳婉琴碗中。

    “東西都收拾好了嗎？”mama問完一遍，爸爸又問了一遍。

    方繼亭答：“都收拾好了，您放心吧?！?/br>
    方行健點點頭：“那就好……對了，今天我和一個同事聊起來，他去年假期帶兒子去了趟南京。他說除了一些老牌景點之外，還有一個地方特別推薦——夫子廟邊上前幾年新建了一個科舉博物館，他說挺精美恢弘的，而且能學到很多東西。特別是寧寧，你不是剛高考完嗎，正好去感受一下，古代的科舉就和你們今天的高考差不多?！?/br>
    方寧乖乖點頭說好。

    后來爸爸又說了句什么，mama笑得耳邊的發絲一晃一晃的，眼角也笑出幾條皺紋。

    氛圍是那樣的輕松愉快，爸爸mama對今天下午她和哥哥之間發生的事一無所知。如果他們知道了會怎么樣呢？這樣的氛圍，是不是就永遠不會再有了？

    她有一個無比圓滿的家庭。所有的成員之間都沒有裂痕，都無條件地愛著、照顧著彼此。

    但凡有一點點瑕疵，但凡爸爸和mama做過一件錯事，她都不會這么愧疚。

    可是他們從沒有過。

    這樣的家庭，就像一面光滑明亮的鏡子，讓人不忍心打碎。

    尤其是她，最沒有資格做這個破壞一切的人。

    方寧有些不敢直視他們臉上的笑容，低下頭沉默地扒著飯。吃完飯后，就回了房間再也沒出來過。

    她看著手機上杜綾發來的十幾條微信，用手在眼睛上抹了兩把，繼續打起精神來圓謊。

    她騙杜綾說，她的男朋友是一中街對面的那所中學的高叁生，高考后在學校附近吃飯時偶然認識的，就加了微信，然后很快就在一起了。

    “啊喲~還是跨校戀，祝你們99！對了，你們之后會去同一所學校嗎？”

    杜綾的這個問題正好給了方寧絕佳的編造靈感。

    她趕忙讓杜綾千萬別說出去，因為她之后要去滬城上學，她男朋友則留在燕城，異地四年，她對這段感情沒信心，家里人也都不知道，很可能開學不久就會分手。

    其實除了身份之外，她說的基本上是實話。

    異地確實是情侶之間很現實的問題。杜綾聽了這番說辭之后，也沒了打趣的心思，只是安慰她放寬心，說不定就會有好的結果呢？一番勸慰過后，杜綾又向她保證說一定不會說出去的。

    得到杜綾的保證，方寧松了口氣。她知道她這個同桌雖然八卦，但大體還是有原則的，既然答應了就不會到處去亂說。

    緊繃許久的神經終于能夠短暫松弛片刻。

    她和杜綾聊了很久，不知不覺還有五分鐘就要一點了。因為要去南京，所以八點之前就得起床準備去車站。

    可是這漫長的一天還無法結束。盡管哥哥什么都沒說，但她知道，他也一定還沒有睡。

    她不能逃避，不能帶著這些沒解決的一團亂麻去南京。她總要去解釋今天發生了什么，去道歉，去面對可能的一切矛盾。

    “哥哥，我可以現在去找你嗎？”

    十秒鐘后，她收到了方繼亭的回復。

    “可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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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節期間應該可以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