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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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ejie,我身體有些不舒服,你可以來幫我看看嗎?” 阮胭猶豫了一下,“怎么了?” “我覺得額頭燙得厲害?!彼f話的聲音有些有氣無力。 阮胭想了想,怕是他平時科研工作強度太大,可能累倒了。想了想,還是開了門,出去找他。 聞益陽,睜著眼看她。 走廊燈光昏暗,照得他的眉眼濕漉漉的。因發燒而導致的臉紅,襯得他眼下那粒淚痣更是好看得教人心驚rou跳。 “jiejie?!彼?。 她嘆口氣,看到他這個樣子,心又忍不住軟了下來,抬手,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額頭。 的確是發燒的溫度。 她跟著進了聞益陽的屋子。 聞益陽拿出房卡,打開0920的房間。 他的屋子很整潔,布局和阮胭的幾乎一模一樣。 聞益陽想關門,阮胭叫住他,“不用關?!?/br> “jiejie在防著我,難道你還怕我對你做什么嗎?”他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委屈。但也真的聽她的話,沒有關門。 只是,那種濕漉漉的眼神,看得阮胭直在心里嘆氣:“有沒有體溫計?!?/br> “沒有?!彼麚u了搖頭。因為有些病氣的虛弱,整個人看起來很乖巧。 估計真是發燒了。阮胭趕緊拿出手機,想找個閃送服務,替他買些藥送過來。偏偏這個點,藥店也都關門了。 看著他因燒而發紅的臉,阮胭說:“去醫院吧?!?/br> “不要,醫院味道很難聞。而且明明不是什么大病,去醫院不吉利?!?/br> 不吉利,怎么這個搞科研的還這么迷信。 阮胭唇角浮上淡淡的笑,“好吧,不去就不去?!?/br> 阮胭又伸出手背碰了碰他的兩只手背,“還好,沒有出現手腳冰冷的現象,說明末梢循環是好的,我去找找有沒有酒精,給你物理降一下溫?!?/br> “嗯嗯,好?!?/br> 他看著阮胭在屋里為他忙來忙去,一種莫名的愉悅與滿足感從心底升起來。 貪心的孩子想把這種滿足感一直留住。所以,怎么辦呢,jiejie,想把你一直困在這里了。 “好像屋子里沒有酒精,我去冰箱里幫你找點冰塊濕敷一下吧?!?/br> 她說著就往冰箱處走。 也是在這時候,聞益陽臉色一變,幾乎是要從床上坐起來,“不用,別去!” “嗯?怎么了?放心,用布包著冰塊降溫是可行的?!彼χ蜷_冰箱門。 聞益陽立刻從床上跳起來去攔她,然而還是晚了一步。 她還是看到了那個東西—— 一個小小的、透明的玻璃瓶子被放在冰箱里。有藍色的魚鱗浮在瓶中里,福爾馬林的氣息,隔著塞子也能聞得到。 那是三年前,她和他關系還很親近時,送他養著的那只“張曉蘭”的孔雀魚尸體。 阮胭記得和聞益陽在發生那件事后,他們的關系完全鬧僵的時候。他說過,張曉蘭死了,他已經把它“處理”掉了。 原來,竟然是這種“處理”方式…… * 沈勁不知道他在聽周牧玄說完阮胭的身世后,是如何從星霧里走出來的。 怪不得,怪不得她說她一碰到水,就渾身上下止不住地發抖。 怪不得,她把自己說成“瘟雞”、“瘋子”…… “所以宋葉眉篤定了阮胭她不敢跳下水來救她。她只知道她怕水,卻沒想到阮胭還是跳下去了,不僅跳下去了,還自己開著船把她給送回醫院來了?!?/br> 周牧玄每說一個字,就像是在拿錘子一下往沈勁的胸口處鑿一下,發悶的痛,痛得發悶。 他究竟對她做了些什么。 這兩年來,她全心全意地對他好,依賴他,把她所有無處安放的愛全部都全部都寄存在他這里。 而他卻,一點一點把這些給碾碎。 他不知道她乳糖不耐,不知道她怕水,也不知道所有與她家人朋友有關的一切,更不知道她說的“從來不過生日”真的不是在和她鬧脾氣。 他把那堆可笑的生日禮物送給她時,無異于又往她胸口插上一把尖刀。 每一年,他送她一次生日禮物,就是在往她胸口插上一刀。 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他還是個人嗎! 他必須要和阮胭解釋清楚。 她可能不會聽。 但他至少,至少要見到她。 沈勁顫抖著,叫了個代駕,一路開到昨晚方白發給他的酒店地址。 到了酒店,按電梯門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手都在抖。 電梯開上去,明明只是半分鐘的時間,他卻覺得,比半輩子都長。 他深吸一口氣,踏出電梯門。 徑直朝0923走過去。 然而,卻在路過那扇敞開的“0920”的大門時,止住了腳步,他看到—— 聞益陽把阮胭圈在冰箱門前,臉色通紅,幾乎是半抵著她的臉,語氣危險: “jiejie,你不該打開看的?!?/br> 第19章 不是替身【一更】 冷白的燈光自上傾瀉下來。 聞益陽的臉由紅漸漸發白。眼角那滴淚痣, 黑得像粒塵,不該出現在那張如玉的臉上。 阮胭甚至不敢看他, 只覺得血管里有無數驚濤駭浪齊齊拍打而過,仿佛回到了三年前,在發生那件事后,和他僵持對峙的那個夜晚…… 她伸出手猛地推開他,“益陽,你不是說把張曉蘭處理掉了嗎,這是怎么回事?” “是,這就是我的處理方式?!甭勔骊柼ы?,黑漆漆地看著她,“jiejie生氣了嗎?” 阮胭不著痕跡地往后退了一步,她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 “我沒有,我只是在想, 你為什么要這么對待這條魚?!?/br> 余光掃過那只裝滿福爾馬林的瓶子。 魚身已經被泡得發白,藍色魚鱗四處浮在瓶中,一雙眼快要從眼眶里凸出來……她甚至不想再稱它為“張曉蘭”。 “因為我喜歡它啊。這是jiejie送的魚, 我想一直把它留在身邊??墒莏iejie,你是學醫的, 你知道的, 生命一旦消逝, 所有的細胞都會跟著一起消失,那些細小的、細小的菌落會一點一點攻陷原本屬于生命的城池, 然后將它們一點一點吞噬, 最后, 徹底敗落?!?/br> 聞益陽把那只透明的瓶子拿過來, 冰涼蒼白的指節覆在上面,把那只裸露的魚眼睛也一并覆蓋。 “jiejie,這是我唯一能留住它的方法了。我沒辦法想象它在泥里、或者是下水道里,日益腐爛發臭的樣子。于是用了一些科技的手段,這樣錯了嗎?” 阮胭把手指別在身后,藏著。 從沈勁的角度,剛好能看到她指尖輕微的顫意。 他再也忍不住,想沖進去,卻在抬腳的一瞬間,聽到聞益陽問:“難道說,jiejie你喜歡上后來養的那條張曉蘭了,就徹底厭棄這條魚了嗎?” “不會?!?/br> 阮胭用左邊的手握住自己的右手,她已經平靜下來了。 “既然把魚送給你了,你想怎么處理,當然是你的事情。只是想提醒你,長期接觸福爾馬林對身體不好,對皮膚和呼吸道都有很大的損傷?!?/br> “嗯?!甭勔骊柊哑孔臃呕乇?,把冰箱門關上,轉身的瞬間,他瞥見門外那雙露出來的黑色鞋尖,他扯了扯唇,“所以jiejie這次的‘張曉蘭’養得怎么樣了?” “也死了。魚齡過大,自然老死的?!比铍僬f。 “有點可惜,我還以為它能陪jiejie一輩子的?!甭勔骊枂问謸卧诒溟T上,唇角的笑意未散去,“所以你這次分手了嗎?” “嗯。分開了?!?/br> 聞益陽看到門外那只鞋尖往后退了一步,他笑意加深,“為什么呢,是因為不喜歡嗎?” 阮胭沒回答。她看了眼他因發燒而微紅的耳根,提醒他: “你好好休息,去冷凍室里找些冰塊出來,用紙巾裹著敷敷臉能稍微退一下燒,太晚了,我要先回去了?!?/br> “好?!?/br> 聞益陽在她轉身離開的時候,忽然叫住她: “jiejie,你記住,時間永遠是最強大的菌落,能夠攻陷任意生命的城池。只有福爾馬林,才能永恒地抵御所有的腐敗菌類?!?/br> 阮胭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聞益陽站在她身后,沒挽留。只是笑,沒關系,我可以當你的福爾馬林。 我等得起。 門啪嗒被關上。 阮胭沒想到一出來,手腕就被人拽住。 熟悉的松木香氣,一浪接一浪地滾過來,像夏天里失去控制的熱氣,他幾乎是用力把她的手腕鉗得死死的,“阮胭,說清楚,今晚你和他是什么意思?” 他覺得最氣的是,不是她和那個姓聞的單獨出現在一間房里,阮胭不喜歡那個人,他看得出來,他最氣的是,他聽不懂! 聽不懂他們究竟他媽的在說些什么! 每個字他都懂,可是連在一起,他們就像是在打暗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