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節
大阿哥咬牙切齒,“太子!都是你干得好事!” “我做過的好事不少,不知大哥說得是哪一件?”太子當然看見寶嫻和那個阿日斯蘭了,只是故意如此說罷了。 大阿哥揮開他的手,眼見那阿日斯蘭送了什么東西給女兒,更是火冒三丈,當即便要過去,可又被太子拉住。 “太子,你非要如此惹人厭煩嗎?”大阿哥瞪太子,“你再阻撓,我便祝你女兒將來也被不知道哪來的小子纏上,我倒要看看你還能不能鎮定如斯?!?/br> 太子看向東珠,認真探討的語氣道:“大哥是東珠的大伯,你說東珠會喜歡什么樣的男子?” “我怎么知道?”大阿哥再次揮開太子的手,不耐煩道,“若像東珠那般喜歡大炮多過其他,我何至于此?” 大阿哥抬腳邁向寶嫻的方向,這一次太子沒再阻攔,因為周圍響起大大小小的驚呼聲,連容歆他們也全都向岸邊看去。 秦淮河畔每隔幾里便有一處小港口,港口與港口之間處處不同景,某一段極為平整,某一段便有鮮花漫開,而游船行至此處,河畔兩邊盡是郁郁蔥蔥地林木。 茂密的森林,清脆的鳥鳴,已令人心曠神怡,可此時,林中緩步走出兩只白鹿,通體雪白,圣潔非常。 白鹿,還是兩只白鹿,此乃祥瑞之兆,便是江寧知府尋來獻給皇上的賀禮。 此時白鹿一出現,江寧知府率先跪在地上,高喊:“吾皇愛民如子,救萬民于水火,而今天降祥瑞,佑我大清,千秋萬代?!?/br> 他這話一出,不止江寧府的其他官員,連同京城的官員們也紛紛跪在地上歌功頌德,歷數康熙此次為民置安危于不顧的偉大。 太子神情淡淡,大阿哥和四阿哥面無表情,十三阿哥好奇地看著岸邊的白鹿,懶理官員們的阿諛奉承。 康熙看向江寧知府,語氣平淡道:“天降祥瑞也不能掩蓋爾等瞞報致禍之罪,待江寧府瘧疾消盡之日,功過如何,自有論述?!?/br> 江寧知府頹喪地跪在地上,謝主隆恩。 容歆眉眼含笑看著這一幕,便聽完琦驕傲道:“娜仁圖雅jiejie,我皇瑪法是明君,莫說兩只白鹿,便是十只白鹿,也會鎮定自若,秉公處理?!?/br> 娜仁圖雅夸張地感嘆:“皇上英明!” 然而兩人話音剛落下,康熙便命人在港口靠岸,要到岸邊近距離看“祥瑞”。 完琦:“……” 娜仁圖雅:“……” 吹捧的和附和的皆說不出話來,容歆是真的笑了起來,小姑娘永遠都是這么可愛。 眾人下船靠近白鹿,兩只白鹿好似完全不怕生人,任他們觀看。 但此處在河岸邊,到底不便,江寧知府便提議引白鹿到林后的空地上去,那里寬廣平坦,便是白鹿有所異動,也便于捕捉。 康熙對此并無意見,依言由他派人牽引白鹿沿石子路轉向林后。 然還未等人過去,一直白鹿四只腿向前一躍,迅速跑進林中,另一只白鹿緊隨其后, 眾人見狀,盡數跟上去,便見一女子撫摸白鹿的頭。 那女子聽到動靜,抬頭見到如此多的人,一驚,立即起身,衣角蹁躚而去。 “敏兒……” 容歆瞬時便從恍惚中回過神,目光森冷地盯著女子離開的方向。 第217章 元后已去世三十余年, 在場的人,見過元后的人并不多,僅康熙、梁九功、容歆和淺緗四人而已。 容歆三人的態度, 除太子等人,根本無人在意, 其余人的關注皆在至高無上的帝王身上, 他一點點神色變化, 極擅察言觀色的大臣們全都敏銳地看在眼里。 江寧知府滿眼迷茫, 不明白為什么會有一個女子莫名其妙地出現, 可他根本來不及想其他, 滿腦子都是皇上異常的態度, 以及……立功的機會來了。 “皇上, 奴才這便派人去尋那女子?!?/br> 康熙神色不明地看向他,沒出言反對, 默許了江寧知府的話。 江寧知府眼睛一亮,立即命令衙役追上去。 容歆較勁牙關, 費了好大力氣才從康熙身上移開視線, 更加兇狠地盯著白鹿。 東珠對人的情緒尤為敏感,更不要說這個人還是容歆, 輕輕晃了晃手,眼神疑問。 容歆勾了一下嘴角, 可并無多少好心情,便又放棄, 對她搖頭道:“格格,無事?!?/br> 東珠仍然看著她, 知道確認她真的沒有事, 這才恢復原狀。 而容歆方才抬頭時便注意到太子亦在看她, 她的回答不止是安撫東珠,也是在對太子說。 一刻鐘后,幾個衙役陸陸續續回到此處,滿臉忐忑,匯報道:“回稟大人,已沒有那女子的蹤影……” 江寧知府失望至極,轉回身,急切道:“皇上,此乃江寧府地界兒,奴才必定盡快尋到人?!?/br> “無妨?!笨滴蹀D身,再未看白鹿一眼,重新回到游船上。 容歆落后兩步,在江寧知府起身追趕時,悄悄伸出腳。江寧知府一個不查,只一瞬間,整個人便向前撲過去。 而他前面的人乃是康熙的侍衛,身手矯健,感覺到風聲后,轉身的同時飛去一腳,與此同時,眾多侍衛皆作保衛狀護在康熙和皇子們周圍,刷刷拔刀。 “誒呦——” 江寧知府被踹開后,正好落在一塊兒不大不小的石頭上,閉眼短促地呼痛后,聽到拔刀聲,連忙睜開眼睛,連滾帶爬請罪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奴才……” 他想說他是被人絆倒的,可是眼神掃過方才可能出現在他身邊的人,哪一個都惹不起,只得咽下苦水,求道:“奴才一時腿軟沒站穩,求皇上開恩?!?/br> 容歆坦然地面對江寧知府的眼神,又輕飄飄地掃向衙役們,見有那么兩人躲避似的低下頭,這才收回視線。 而康熙的耐心早已告罄,當即便奪了江寧知府的官,并且收押入監。 吉雅也看到了容歆的動作,待到回船上后,便問道:“嬤嬤不喜歡那個知府嗎?” 容歆并不在意她看見那一幕,只譏笑道:“不過是看不得沒骨頭的人罷了?!?/br> 大清官員,向來便只有滿人自稱是皇室的奴才,漢臣甚少如此,是以容歆不認為她不喜江寧知府有任何問題。 絕對不是因為私怨。 康熙上船后,一直眼神恍惚,興致全無,游船向前行了數里,便不得不打道回府,眾人紛紛暗自猜測緣由。 一行人回到江寧織造府,容歆帶著幾個格格腳不停地回到院子里,先耐心地哄幾個格格回屋去,下一瞬,臉上立時便裹滿冰霜。 淺緗亦是皺緊眉頭,“女官,那女子的相貌……” 像皇后娘娘。 容歆知道淺緗想這么說,可只要想到這樣的事,她便滿心惡心,惡心透了! 這世間相像之人眾多,容歆沒有霸道到不許有人長得像訥敏,可這樣的時宜,這樣的地點,與所謂“祥瑞”同現,說是巧合,也太巧了。 容歆不相信。 可她更惡心的是康熙那一聲“敏兒”,便是她初見時亦震驚于那女子的容貌,可容歆絕對不會認錯。 訥敏是無可取代的。 “那背后的齷齪之人……”容歆握緊拳頭,重重地擊在桌子上,怒不可遏,“其心可誅?!?/br> 淺緗面無表情地點頭。 一刻鐘后,太子回來,第一時間便尋到容歆,問道:“姑姑,那女子真的像……” “殿下?!比蒽烂C道,“莫要將別有用心之人和娘娘相提并論?!?/br> 太子收住即將出口的話,面色冷凝,“我聽到皇阿瑪的稱呼了?!?/br> 多年前太子便在皇阿瑪那兒見過生母的畫像,他還有兩幅,畫像上的人和那女子的相似度還有些差距,可他知道,皇阿瑪口中的“敏兒”,只有生母一人。 太子不能忍受生母的名字貫在另一個女人身上。 可是,“皇阿瑪命曹寅去尋那女子了……” 容歆攥緊茶壺把手,控制住怒意,冷靜道:“尋到也好,總要查清楚底細,否則寢食難安?!?/br> 訥敏去世多年,便是有人還記得她容貌,年紀也不會小,容歆是真的想知道究竟誰這么惡心人。 太子卻依舊對皇阿瑪的態度耿耿于懷,“若真的找到,皇阿瑪會不會……” “殿下,那還是未發生的事?!比蒽П3种碇?,“我們不能因為還沒有發生的事,便不信任皇上?!?/br> 容歆和康熙認識三十幾年,哪怕她再生氣,也沒辦法因為康熙一時的失態便認為他會侮辱訥敏。 所以,容歆還想再看看,也勸太子冷靜。 太子在康熙面前本就處于弱勢的一方,不冷靜也得冷靜,然而江寧府并不平靜,只一夜過去,城中便遍布流言,說“天降祥瑞乃是因太子求得神藥救治百姓”。 一時間江寧府百姓對太子感恩戴德,聲勢浩大甚至趕超康熙這個帝王。 百姓只知太子不知皇上,這并不是一件好事,便是容歆,暫時也拋開那個女子,關注著織造府外。 然而無論太子如何派人向百姓宣揚皇上的仁德,江寧府的風向依舊沒有太大改變,明眼人都看出來,背后必定有人在煽風點火。 康熙對此并不表態,任由太子奔忙。 御駕啟程那一日,曹寅見了一個衙役,趕在啟行前,急匆匆地向康熙稟報道:“回稟皇上,那日秦淮河畔的女子找到了?!?/br> 容歆和太子對視一眼,然后看向康熙。 康熙此時面上并無多少波動,淡淡地道:“帶過來吧?!辈⑶彝七t了隊列啟行的時間。 那女子當著眾人的面送到康熙面前,兩個人倒是沒有進入室內,只坐在織造府的園子里說話。 六角亭外,全是康熙的親衛,亭中,只有康熙和那女子,梁九功為兩人沏茶倒水后便也退至亭外,面上始終看不出任何反常。 容歆等人遠遠站在園子的另一側等候,見太子轉身,便問道:“殿下,您去哪兒?” 太子神色平靜,“此女身份尚不得而知,我擔憂皇阿瑪安危,召人來問一問?!?/br> 大阿哥原靠在柱子上,聞言,直起身,懶散道:“我也聽聽,這人到底是從哪兒來的?!?/br> 四阿哥看向兩個兄長,一言不發地跟在兩人身后,而十三阿哥視線跟著他們一直走了很遠,方才收回來,老老實實地待在原地。 容歆也沒有動,目不轉睛地看著康熙,不錯過他每一個神情。 另一邊,太子三人召來曹寅,直截了當地問起那女子的身份,曹寅也并不隱瞞。 原來那女子名為棠婉,是秦淮河一只畫舫的老板娘,自小賣入其中,早些年在秦淮河畔有些名氣,近幾年年紀大了,沒選擇嫁入良家,反倒買了一只畫舫飄在秦淮河上。 “確定屬實嗎?” 曹寅回道:“江寧府必定有不少見過,做不得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