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他知曉她說的是反話。 他握緊她的手,溫聲道,“阿玉,你信我就夠了?!?/br> 趙錦諾轉眸看他,“你若騙我就死定了!” 他忽然斂了笑意,緩緩駐足。 “怎么了?”趙錦諾也駐足看他。 他沉聲道,“既然信了,為什么不問夢里,我們二人最后如何?” 趙錦諾笑了笑,踮起腳尖吻上他半攏的眉心,柔聲道,“不重要。阿奕,夢是反的,眼下就很好?!?/br> 他眸間微滯。 下一刻,他俯身擁她,深深吻在她唇間,不留余地。 阿燕和海棠趕緊伸手捂眼睛,周亮也一臉尷尬,真是要了命了,這上山的一路要是再不到容光寺,實在都看不下去了。 …… 終于到了容光寺門口,有僧人上前迎候。 尚書府的二公子,京中早前便有人打過招呼,眼下,便有僧人侯在容光寺大門口,見他們終于出現,遂上前相迎,雙手合十,“可是阮施主?” 阮奕頷首。 僧人道了聲,“阿彌陀佛,請隨貧僧入內吧?!?/br> 自他早前出了意外,郁夫人便是容光寺的???,時常來上香祈福,盼著他早日康復,如今他真的痊愈,郁夫人自然都信是佛祖顯靈。聽聞他好的當日,郁夫人便親自來過了容光寺,也朝方丈和寺中僧人感嘆過,如今阮奕再來,一眾僧人自是都恭喜他,說他是有佛緣的人。 言外之意,佛祖保佑過了,容光寺的大大小小的菩薩,他應當一一拜完。 來容光寺前,母親也是如此交待的,阮奕心中有數。 這位名叫“空凈”的僧人便一直陪同著他二人,從入寺到寺中各處大大小小的菩薩跟前,都誠心跪拜過。 阮奕原本是不怎么上心的,但見趙錦諾卻在每一處似是都拜得誠心。 阿玉如此,他便也誠心了許多。 而每一處佛像前,她都會仔細端詳許久。 空凈見她虔誠,又許久未遇到過來容光寺的人會仔細瞻仰每一尊佛像,空凈便同她說起寺中每一處佛像的由來,典故,和與別處佛像不同之處,從經書中的不同造型到匠人的匠心獨運,空凈知曉的,大都同趙錦諾說了,趙錦諾亦聽得認真。 阮奕其實沒什么興趣,見她認真,便也在一側跟著一道聽著,唇邊笑笑,前一世他怎么不知道她喜歡聽這些? 他也忽然在想,許是前一世,她還有許多事是他不曾知曉的。 這一世,他有足夠的時間守在她身邊。 …… 許是趙錦諾同空凈投緣,空凈亦覺她有佛緣,在臨到拜完寺中所有佛像,準備去寺中別處用齋飯的時候,空凈忽然道,“二位施主,不如求根簽吧?!?/br> 趙錦諾看他,他笑笑,“聽你的?!?/br> 趙錦諾其實也不見得信,只是空凈今日陪同了他們半日,她亦不好意思推卻。 阮奕便一道。 等拿了簽上的數字去求簽處換簽文。 趙錦諾接過僧人遞來的簽文,娥眉微微蹙了蹙,“失而復得?” 僧人笑,“此簽似是無需解?!?/br> 趙錦諾禮貌笑笑,她心中問的是親人,失而復得,她心中有些捉摸不透這句簽文的意思。 而僧人有問向一側的阮奕,“施主,你的?” 阮奕先前便只看了一眼,莞爾道,“不必了,多謝大師?!?/br> 趙錦諾轉眸看他,他笑笑,“走吧?!?/br> 他抽中的簽文是,禍福相依。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來啦,繼續發紅包 —————— 預計二更在4點左右,延遲會在評論區通知 爭取三更 第82章 坦誠 佛祖的飯要吃三碗, 黃昏前后,阮奕同趙錦諾又在齋堂用了素齋。 十月的容光寺很是清凈,入夜時山中下起了小雨。 兩人在禪房的窗邊看書。 山中幽靜, 并著“滴滴答答”的雨點聲, 空靈又靜心,屋檐下掛著的燈盞亮著微微的光,昏黃卻不刺眼,趙錦諾窩在窗邊的藤椅里翻著今日從空凈處借閱的佛像六十四說, 里面有詳細的佛像出處和藝術賞析。佛像是人像的一種,最需虔誠之心,她畫得很少, 也始終覺得畫不出精髓。但在老師的學生里譚悅的佛像便畫得極好,南順國中不少寺廟里新供奉的佛像原圖都出自譚悅之手,仿佛筆下便有梵音。 山中小雨有些陰冷,她看得認真,有些渾然不覺,整個人似是都在藤椅里中縮成一團。 阮奕取下外袍披在她身上。 她抬眸看他。 阮奕道, “我先去沐浴, 你看你的, 無需管我?!?/br> 她莞爾頷首。 今日他背了她許久應是一身疲乏, 禪房后苑有沐浴之處, 沐浴可洗凈“孽障”, 這也是不少人在后苑禪房留宿的緣由。 他轉身離開,去了屋后。 趙錦諾繼續翻著冊子,只是眼睛忽然眨了眨,想起他今日似是看過簽文之后,便有些心不在焉。他的外袍披在身上, 趙錦諾在袖袋里尋到了那一紙簽文。 ——禍福相依。 趙錦諾淡淡垂眸,又慢慢將簽文放回原處。 她繼續翻著手中的冊子,只是目光凝在一處,許久都未翻過下一頁。 …… 等阮奕從屋后出來,已換了一身干凈衣裳,身上有清淡的皂角和檀香味,神色似是比早前舒緩許多,趙錦諾佯裝不覺,放下手中書冊,“我也去?!?/br> 他應好。 她經過他時,踮起腳尖,似是在他耳邊嗅了嗅,嘆道,“大白兔,你真好聞,是只香香的兔子?!?/br> 分明知曉是逗他,阮奕還是忍不住笑。 她又嗅了嗅,更正道,“嗯,又香又好看的兔子?!?/br> 阮奕轉身。 她已取了衣裳往屋后去。 他心情莫名好了幾分。 踱步至窗前,那本《佛像六十四說》還放在桌上,他拿起看了看,有人似是只看了不到三分之一,他早前見她看得認真,是一頁圖一頁圖仔細斟酌的,所以看得極慢,他唇角勾了勾,放下書冊。正好瞥見窗外的雨停了,空氣中都帶了清新。 他坐在窗沿下翻著先前的佛經。 佛經最易讓人靜心,他今日特意挑了佛經看。 原本一紙簽文不會擾亂他心神,但他瞥過一眼的簽文卻同他今晨在宴叔叔苑中時生出的擔憂不謀而合。 正因為當下的一切都實在太好,才會更擔心變數。 這一世,他賭不起。 …… 稍后,等趙錦諾出來,衣裳亦換好,只是頭發尚還有些水汽。 他轉眸看她,伸手闔上窗戶,怕涼風入內她著涼。又喚她上前,替她擦拭頭發。 趙錦諾聽話上前,又抱膝坐在小榻上,一面讓他替她擦拭頭發,一面仰首同他說,“你和大哥都是爹娘的孩子,為何大哥同宴相沒你這般親厚?” 她一雙眼睛看著他。 其實她并不好奇,她只是尋了話同他說,看他當下心情。 阮奕一面替她擦頭,一面輕聲道,“宴叔叔早前在嚴州任知府,是后來才隨陛下一道回京的。那時京中生了動亂,大哥早前同娘親和姨母去看外祖母,動亂期間一直沒有回京。我早前生了場病,沒同娘和姨母一道走,一直呆在京中同爹一處。宴叔叔同爹走得近,那時候宴叔叔有煩心事,時常來府中尋爹,宴叔叔見我的時候多,所以我同宴叔叔親近。爹同宴叔叔關系很好,宴叔叔從小到大對我和大哥都很好,尤其對我?!?/br> 趙錦諾也聽得認真,“爹怎么會同宴相關系這么好?” 阮奕笑道,“他們早前在白芷書院就是同窗,后來宴叔叔出了事,一直是爹陪著,爹常說他們二人好得可以穿一條褲子,我看爹同宴叔叔同兄弟也沒什么區別?!?/br> 趙錦諾笑笑,難怪他認宴相做義父也好,說要在宴府常住也好,爹都沒有異議,原來都是有緣由的。 “我看差不多干了,還多擦一會兒嗎?”他怕擦得太久,她頭疼。 她搖頭。 早前便已入夜,兩人又看了許久的書,再是沐浴出來,其實夜色已深。 禪房后苑的敲鐘聲響起,是提醒當入睡了。 “休息吧,明日晨間還要聽誦經?!彼巧纤~頭。 她亦應好。 …… 佛門清凈,相擁而眠并未影響清凈。 阮奕慣來喜歡從身后攬著她入睡,將她整個人環在懷中,似是如此讓他有安全感。 她之前慣來不知道他在擔心什么,似是今天他說起早前落水后做過的一個過于真實的夢,她才依稀猜出些許端倪,在他夢里,他二人的結局應當不好,尤其是今日見過簽文之后,他許是不察,但她都看在眼里,亦知他心中有擔心。 他今日背了她這么久上山,應當累極,但眼下她耳畔還沒有熟悉呼吸聲,她知曉他還未睡。 她微微睜眼,指尖握緊他指尖,十指相扣,他才輕聲道,“沒睡?” 趙錦諾亦輕聲,“阿奕,我偷偷看了你的簽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