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他倒不是很意外。 昨日在山里,鐘大通就無意跟他提起女子贈腰帶求愛一事,他原本未曾放在心上,現如今看到這樣東西,他心中已是了然。 云橫手指摩挲著腰帶內側的瑞獸紋,還有那飽含無限真意的“平安”二字,低聲逗她:“阿夕,你可知女子將腰帶贈給男子是何用意?” 沈晚夕頭埋在膝蓋上,小聲嘀咕:“能有什么用意?我只是見你腰帶舊了,想著給你換一條,我也沒花什么工夫,你將就著用吧?!?/br> 同云橫睡在一起這么久了,她沒想到自己還是這么沒用,頭一回送人東西,竟然送成這樣!她那容易害羞的毛病什么時候能改改啊。 云橫伸手將她逮過來,勾起她瘦瘦尖尖的下巴,幽深的眸子泛起笑意,盯著她問:“你是想拴住我的人,還是拴住我的心?” 話語剛落,沈晚夕整個人就炸了,“你胡說什么?” 云橫眸光微深,迎著燈燭輕輕跳動,幽暗的海面上似乎亮起了星星漁火,灼熱的氣息撲在臉頰,登時將她原本的嗔怒轉化為羞慚。 完了,她這是被花枝給坑了吧! 沈晚夕鼓著勇氣以眼神回應,耳朵卻悄咪咪地紅了。 云橫啞聲道:“我胡說什么,你不知道嗎?” 沈晚夕被他瞧得渾身不適,呼吸都錯亂幾分,她扭過頭生硬地解釋道:“腰帶嘛,跟衣裳鞋子一樣的,你之前送過我衣服,我便也送你一樣東西,沒什么特別的含義。按道理說香囊才是定情之物,前些日子我還送過花枝香囊,難不成也是對她示愛嗎?” 云橫嗤笑一聲,見她雙眸低垂,兩頰粉嫩得像是能掐出水來,不禁抬手輕輕捏了捏,“繼續解釋?!?/br> 沈晚夕噎了一噎,被他親密的動作惹得全身發燙,又硬著頭皮道:“小時候在家中,我也送過爹爹腰帶,送過哥哥香囊,送過jiejiemeimei們銀簪和絹花,他們也都送過我許多好東西,在我心里,這腰帶跟他們是一樣的?!?/br> 她越說越多,云橫的眼眸也跟著微微一暗。 難不成,她說錯話了? 她這也不算是第一次透露家中如此復雜的人口構成,怎么云橫的眼神怪怪的? 半晌,他眼里透出寒涼的鋒芒,嚇得她往后縮了縮。 他垂眼一瞬,又抬手掰過她的小臉,令她不得已直視他的目光,可語氣卻似乎笑意不減,“什么香囊非要送給哥哥,親哥哥?” 沈晚夕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慌忙點頭。 是共用一個爹的親哥哥呀。 云橫一定是誤會了。 她眨了眨眼睛,又搖搖頭解釋道:“我保證哥哥那個沒有你這根腰帶繡得好看,那是我第一次繡的東西,很丑很丑的,送給你的腰帶是我這么多年繡的最好的一次了,真的?!?/br> 云橫冷聲笑道:“第一次繡的東西,給了哥哥?” 啊這……這是重點嗎?! 他語調沉沉,竟倏忽欺身而來,將她牢牢壓在身下,呼吸驟然粗重了一瞬。 沈晚夕惶恐不已,被他壓痛得低呼一聲,她忙別開臉去,可下一息就被男人guntang的手掌按回來,“云云云……云橫?!?/br> 她哆哆嗦嗦地喊了他一聲,喊得他心旌搖曳,連眉梢都升騰起了灼熱的氣浪。 他再次傾身下去,薄唇包裹住她微動的檀口,輕輕一咬,以示懲罰。 身下詭異的濕潤感傳來,沈晚夕腦子一轟,想從他的臂彎竭力反抗出來,可無奈他雙臂如鐵,將她圈進密不透風的城墻,只能接納他此刻所有的癡.纏。 渾身酸軟,可她再次感覺到了身子的異常,只能更加用力地掙扎,離開他溫熱的唇.舌。 云橫察覺到她的不配合,便沒再用力,停下來凝視著她。 沈晚夕低喘著氣,側過臉去繞開他guntang得快要躥火的雙眸,輕聲顫道:“今天不行,我……我小日子來了?!?/br> ☆、桂花赤豆元宵 云橫吁了口氣, 停下攻勢,又將她放到更為舒適的睡姿上。 沉吟半晌,他溫熱的大掌撫過她小腹, 緊著嗓子低聲問:“疼嗎?” 沈晚夕軟著身子在他懷里搖頭, 額頭一綹碎發撓著他心窩。 頭一天確實還疼了的,后面這幾日確實比前幾次好得多,許是他不肯她貪涼,又或許這些日子上山下山的連身體都練好了些。 聽他低重的呼吸慢慢均勻, 沈晚夕心里忽然生出了奇怪的歉意。 她不痛不癢的一句話,令他在怒海驚風之時陡然急流勇退,甚至還能似百煉鋼化作繞指柔地, 褪去所有強硬和蠻橫,在她身邊溫言軟語,恍若春風春雨。 縱是他身子骨再壯碩,能受得了這樣的折磨么? 她輕輕在心里嘆一口氣,主動上前溫順地摟住他硬實的腰身,忍者羞怯咬咬唇道:“腰帶是我特意繡來送給你的, 想拴住你的人, 也想拴住你的心?!?/br> 或許在爹爹和哥哥心里早已沒有她這個人了, 即便二哥會因她的死短暫傷心一陣, 可往后路還長著, 時間會沖淡一切。 再過一段時日, 原先的沈三小姐就會被世人忘得干干凈凈了。 她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 “云橫,從今往后,我只想留在你身邊?!?/br> 話說完,她又有些后悔了。 甚至懷疑方才沒羞沒臊的說那種話的人, 是她自己嗎? 她腦海中突然混沌一片,趕忙側過身想要逃離他的溫存,卻被男人的大手有力地禁錮住,分毫都動彈不得。 她不自覺地屈腿,將身子蜷成瘦瘦小小的一團,努力壓抑著略顯局促的鼻息,在他胸前聽著自己砰砰的心跳。 被窩里這么安靜,她能聽到自己的心跳,云橫也一定聽到了。 云橫溫熱的氣息輕吐在她額頭,聽到小姑娘低聲囁嚅,宛若奶貓爪子令他心口一癢。 于是垂下頭來,捧著她嬌怯羞赧的小臉蛋,吻了吻她額頭,又俯身下去,將她眼睛、臉頰、鼻子都吻過一遍,最后落在她紅似櫻桃般的柔軟唇瓣。 沈晚夕情不自禁嚶嚀一聲,眼睫含羞低垂,渾身竟一寸寸地酥麻起來,此刻心如群花亂墜,風起溪潭,久久不可停歇。 淺嘗輒止。 待云橫出去之后,她忍不住偷偷解開衛生帶看了一眼。 奇怪,月事已經是第四天了,照常來說不該有臟東西冒出來,衛生帶上也幾近光潔。 那方才的濕潤感是從何而來? 她想了一晚上也沒想通。 次日一早,沈晚夕便覺得身子爽利了不少,到河邊洗完衣服之后,繼續和花枝上山采菌子。 足足好幾籃子的野山菌,一半當即送去客滿樓,剩下一半攤晾曬干留著備用。許多種類的菌子只有這個季節才有,更嬌氣的常常躲在陰暗潮濕的地方,甚至只能在雨后放晴才能找到。菌子曬成干后,一年四季就都能吃了,還不用擔心隔夜不新鮮。 忙了一整日,沈晚夕才坐下來和花枝閑聊一會。 想到昨日那條腰帶一送出去,云橫就讓她斷斷續續地憋氣憋了大半夜,她就覺得心中酥軟,羞怯至極。 她氣得聲討花枝:“都是你出的餿主意!我看你就是故意看我笑話的?!?/br> 花枝只是捂著嘴笑,“那你們昨晚成了嗎?” 沈晚夕被她露骨的話問得臉紅心跳,羞怯地輕輕推她一把,“哪能啊,昨天我月事還沒走?!?/br> “那真是可惜了,”花枝嘆了口氣,“我懷上的前三個月也不能行房事,大通日日憋屈得錘墻,我看著心疼,只能用手給他疏解疏解?!?/br> 沈晚夕訝異極了,眼睛都瞪得圓圓的,“用手?” 她忽然想起不久前,她還親手摸過云橫那里,即便是隔了一層衣服,她還是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東西的雄壯威武。 那次她才摸了一下,那東西就好像燙更硬了,嚇人得緊。 她便再也不敢碰了。 花枝見她神游天外,雙頰在日光下泛著奇光異彩,白凈細膩得恍若美玉云霞,一點毛孔和褶皺都瞧不著。 不免在心里嘆了嘆,女媧娘娘在造人的時候也太過偏愛了,怎么就把小嫂子捏得這么精致漂亮,楚楚動人呢? 她若是男子,一定也能被小嫂子迷得七葷八素,神魂顛倒。 兩場雨后,山里的第一樹桂花已經開了。 沈晚夕迫不及待地摘了一小籃新鮮的桂花回來,晾在院子里曬得干干的。 晚間,她將干桂花從院子里收回來,撒入少量鹽末去除桂花原本的苦澀,在水中浸泡清洗一會,再將瀝干的桂花平鋪在籠屜中蒸上片刻,出屜后混合蜂蜜攪拌均勻,最后放入瓦罐中進行密封。 十日后,桂花蜜釀成。 沈晚夕將提前準備好的大顆紅豆以冷水浸泡半日,下鍋后大火煮熟直到脫皮,而后加入冰糖小火燜煮半個時辰,此時的紅豆已經變得軟軟糯糯,香甜軟爛。 另一邊,她取出適量糯米粉,加水揉成圓圓軟軟的小丸子,放入鍋中煮熟,待小丸子完全浮出湯面時撈出,轉而放入紅豆湯中熬煮片刻,再加入調制好的藕粉,整鍋赤豆元宵就變得更加濃稠香甜。 出鍋之后,她在盛好的赤豆元宵上掃上一勺金黃的桂花蜜,瞬間香味撲鼻,食欲滿滿。 花枝嘴饞,可桂花性涼,又有活血化瘀的功效,沈晚夕便舀出沒有撒桂花的赤豆元宵給她先嘗了一碗,竟是說不出的清甜軟糯。 云橫回來之后,沈晚夕才將桂花赤豆元宵當寶貝似的端上來。 清香的桂花蜜在綿軟的藕粉里打著旋兒,紅豆煮得酥爛,在甜甜的糖汁里泡久了,已經香甜的味道攝進了靈魂里,舀一勺光滑軟嫩的元宵,混著紅豆碎,直甜進了人心里去。 “云橫,我做的粥和你做的比,哪個更甜更好吃?” 沈晚夕故意笑話他。 云橫沉吟一會,唇角微微勾起:“你更甜,更好吃?!?/br> 小姑娘當即靦腆得紅了臉,抬眸兇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云橫低眸不語,他沒說錯啊,小姑娘是很甜。 笑起來甜,不笑的時候也甜。 櫻唇香甜,身上的奶香味兒也甜。 ****** 一場秋雨一場寒,客滿樓的廚子受不住突如其來的涼雨秋風,一夜過后竟著了風寒,無奈之下只能告假兩日,只留了兩個手藝不精的學徒大眼瞪小眼。 店里進了不少菌子,好不容易生意有了些許回溫,這會廚子又歇菜了,那兩個學徒做的菜不入味,又趕走了好些客人。 掌柜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恨不得自己上手炒菜。 中午前沈晚夕和花枝背著兩簍子山菌上門,那掌柜的又拉著她訴苦:“你送來的山菌把客人的嘴都養刁了,可廚子這兩天不在店中,我這生意還怎么做呀!” 話落,店里又來了一男一女兩個客人,沈晚夕注意到兩人穿的皆是時下最新的錦緞,在整個鎮子上都算是惹眼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