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但平心而論,那尊佛像美麗嗎? 當然是極美的,美到讓人失去理智,美到讓人余生難忘。 此時此刻,向餌注視著面前的女人,她呆愣之余,腦海中忽然閃過那尊佛像。 面前女人的容貌,與那尊佛頭三分相似,細看也是具有古典美的中正雅致,遠山黛眉下一雙寒星似的鳳眸,圓潤飽滿的紅唇,羊脂玉質的肌膚,鵝蛋型的標準美人臉。 但更像的,是那種氣質。那種向餌自己都無法言說,不屬于人間,高遠而清冷的,旁觀者的氣質。 風聲安靜下來,時間宛如靜止,周圍一個路人都沒有,連打著旋落地的樹葉都不再飄落,那一注白亮的日光再度被陰云掩埋,黯淡塵世之中,唯有紅裙女人是唯一的色彩。 白的地方在發光,紅的地方在灼眼。 女人一直看著向餌,那種視線比起觀看,更像是在觀察她。 半晌,兩個人誰都沒有出聲。 直到向餌雙腿酸麻,她緩緩站直身體,身體微微踉蹌了一下。女人想要扶她,伸手的動作卻遲了幾秒,只得慢慢收回手。 向餌站直了,只能看到女人的下巴位置,她看著那骨rou勻亭的下頜,輕聲問: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女人伸手,指向她的胸前。向餌低頭才發現,原來自己脖子上一直帶著工牌。 工牌上面當然寫著她的名字。 向餌點了點頭,轉過身,要回公司了。 女人卻在她身后說: “這個,你的嗎?” 向餌回頭,看到女人對她伸出一只手來,那凝脂般細膩的手指上,忽然多出一串珍珠項鏈。 那珍珠和她的手指尖互相映襯,竟是說不出誰襯托了誰。 向餌當然認得那一串珍珠項鏈,那是她用畢業第一個月工資的一半,給自己買的小禮物,是她唯一一件正價首飾。便宜的珍珠甚至不是天然的,而是人工培育的,質感和光澤算不得頂尖,但她很喜歡,這是她給自己的一小份愛意。 可是……她今天出門的時候,有戴這個項鏈嗎? 向餌想不起來了。 “啊……是我的,謝謝?!?/br> 向餌對女人道謝,走上前去。以她這幾天的精神狀態,不記得有沒有戴項鏈太合理了,至少東西的確是她的沒錯,那應該就是她丟掉的吧。 肯定是剛才她在路上跑的時候丟的。 她伸手去拿那珍珠項鏈,剛拎起來,那女人手腕忽然一轉,將那串珍珠項鏈反轉一圈,掛在了她的手腕上。 慘白無血色的手腕,靛青的血管上橫陳著溫潤魚肚白的珍珠顆粒,向餌低下頭去,看到女人羊脂玉色的手指,和她慘白細瘦的手指形成鮮明對比。 她還是更喜歡對方的手指,真是漂亮。怎么看都比她自己的漂亮很多,像是女媧精心捏出來、細節都滿分的作品。 女人的手指從她手指間穿過,無意碰觸到她的手指。向餌被冰得往后一縮,怎么這么冰?看來對方也是寒性體質啊。 向餌乖乖地沒動,任由對方幫自己纏項鏈,很快纏好了兩圈。 女人看著她這只手,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斬釘截鐵地說: “好看?!?/br> 向餌抬頭看向對方。對方臉上滿意的表情絲毫沒有作假,那原本簡直像假人一樣的精美五官,此刻也因為有了表情,變得生動起來,美麗眼眸里有某些情緒在流動。 這讓她的吸引力瞬間增加十倍。 向餌再次看呆了。 女人看向她,眼波流轉,嘴角輕輕一勾。 這瞬間,明明是接近冬日的秋,向餌卻覺得,周圍猛然開滿了夏花,連串的紅薔薇和成片的白山茶,以女人為中心,瘋了一樣四下蔓延。 向餌閉了一下眼睛,心臟跳動的頻率幾乎擊穿耳膜,她收回那只綴著珠串的手,輕輕捏住冰冷的珍珠,開口: “謝謝。你……也好看?!?/br> 這只是正常的社交禮儀,她之前也經常這樣夸贊別人,沒關系的,不用緊張……可向餌剛說出這話,就有一股火焰燒上來,直像是要燒穿她的喉嚨,叫她干渴、堵塞,再也多說不出一個字。 要命的是,那陣火從喉嚨燒到了她的脖子,還一路燒上去,下頜、臉頰直到耳廓……全都在燒。 她能清楚感覺到自己臉上火燒的路徑,可越是感覺到,越是緊張難受,越是助長那火焰。到最后,她整個人都燒滾了,燒得像開水,頭發里都是熱的,從頭頂上噗噗冒泡。 這個時候,她聽到那大提琴一樣磁性厚重的聲音,帶著極迷人的笑意,宛如咒語響起: “向餌,好看?!?/br> 女人溫柔笑著,目光明媚專注,直盯著她漫成一片紅暈的臉看。 向餌低下頭去,這下,她連手腕都燒了,所有珍珠都成了熱騰騰的滾珠,她甚至懷疑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會直接燒起來。 “啊……我,我那個要回去,回去上班了……” 她囁嚅了幾聲,轉身往公司大樓走去。她起先還能保持步伐不要太快,要走得端莊優雅一些,但很快她就不由得加快步子,后來幾乎是跑起來了。 她捏著guntang的珠串,耳朵也guntang地被風吹著,她往前奔跑,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心情與之前已經截然不同。 她……真的很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