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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薙煉咬牙切齒地說著,好似在詛咒著對方,又好似充滿愛意。他總是表現成這副模樣,讓周圍的人感到十足不快,他的存在本身就是違和感。 那雙幾乎瞪出眼眶的眼珠,緩慢地開始轉動,可以清楚看到延展的血絲,讓他的面容變得格外恐怖。這張臉孔明明是伽藍的,卻變成這種陌生扭曲的模樣,只要想到這一點,草薙就有種斬落他頭顱的沖動。 “我勸你最好放手,不會有人喜歡你這種家里蹲的變態科學家啦,死心吧,被你碰過的話大概這輩子都會交不到女朋友的?!辈菟S嘆了口氣,“你是依賴家長的小學生嗎?是時候學會自己走路了哦?!?/br> “呀,沒想到會被自家孩子這么教育。爸爸摔倒了,不論怎樣都應該扶我起來吧?如果可愛的你愿意陪我一起去深淵的話,我也十萬分歡迎喔……呃、咕、啊?!?/br> 他調笑的音調戛然而止。 變成了壓抑在喉嚨中的痛呼,即便是再怎么堅強的人,在手臂被砍斷的情況下,都不能忍住對劇痛做出反應。更何況他本身已經遭遇到了襲擊,雙腿幾乎被擰斷?,F在抓住草薙的手臂也失去了力道,脫離他的身體,落在地面上,斷面平整,甚至沒有給人留下反應的時間。 “原來如此?!彼降馗袊@著,抬頭看向銀發男人,“你這家伙果然還是最礙事的——” 他沒有再出聲,從腰部以下的所有部分被rou塊所卷走,擰碎,接著蔓延到胸部。他的身體完全被rou糜所吞食,只能聽到傳來撕扯的聲響、骨頭碎裂的聲響,還有混合著壓抑慘嚎的古怪笑聲,rou團完成吞食,饜足地向前推進。 “……不妙,真的不妙?!辈菟S苦惱地后退,“它到底被喂了什么東西?” 琴酒沒有回話,他的刀刃上淌落血滴,方才這柄利刃剛剛斬斷了某人的手臂。 倒不是束手無策的原因,付喪神揮刀也會有疲倦的一天,根本對付不了這么柔軟的東西。無論怎么劈砍都無法徹底斬斷,這才是最麻煩的地方。一期一振的行動中已經出現了某種焦慮的預兆,草薙思索著,大概根本不應該讓他見到自己的仇人。 “審神者大人,請允許——” “一期哥你這大笨蛋!不可以隨隨便便講‘我要斷后’這種臺詞!” 他的弟弟們大聲反駁了兄長的觀點。 三日月拈著下顎處,“這就是所謂的兄長的威嚴……” “不如說是蕩然無存了吧?!辈菟S在他身旁吐槽。 三日月眨了眨眼,似乎也想到了這一處,送來友善至極的目光。他的眸子中似乎帶著某種促狹,草薙沒來得及理解其中的意味之前,巨大的陰影傾瀉而下,它似乎完成了消化,肥碩笨重的身軀將墻壁與天花板完全覆蓋,沒有漏出任何光明。 它想要包圍什么東西。 草薙能聽到它的聲音,它在向自己慘嚎,凄厲的聲音中蘊含著莫大的渴望。它伸展自己可以稱得上肢體的部位,像是伸出手來索求。 拜托了……借給我,如果有你的血的話,我就能恢復正常了。我不想變成這副樣子,我還想回到地面上去。 無數人的愿望重疊著,雜亂無章,最終變成幼童似的哭喊。只要聽到這樣可憐兮兮的詭異聲音,人類大概是沒有辦法拒絕這請求的。 拜托了! “唉,沒辦法?!辈菟S聽到自言自語的聲音,“借給你好了?!?/br> 他伸出手臂,視野里仍然是一片漆黑,卻很輕易能夠感受到rou糜們的躁動。它們幾乎忍不住立即從四面八方涌過來,只能耐著性子從邊角小心翼翼地接近,脂肪纏繞到手臂之上時,草薙才意識到它們是溫熱的,并沒有想象中的寒冷。 若有若無的呼吸拂在他的耳邊,“……審神者大人,我不太支持喔?!?/br> “沒問題的,三日月先生?!彼麚u了搖頭,“幫我稍微攔住我家那位十秒?!?/br> 三日月沉默了,但是他草薙知道對方會依他所言??┲?,仿佛齒輪正在轉動,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是骨骼正在彎折,尖銳的痛感順著手臂向上。支離破碎的喊聲快要從喉嚨中漏出來,他用力咬住自己空出來的那只手。 嘗到了腥甜的味道。 能夠感覺到那部分正在被絞碎,逐漸變得更加扭曲。明明只持續了短暫的時間,卻漫長得像是永恒,這次的疼痛感比以往更加清晰,各種意義上都讓他覺得不妙,但也沒有退縮和后悔的機會了。 rou團像是真的在吞食某種東西,一路向上,直到它快要碰到肩膀時,動作完全停了下來。 “招待不周,抱歉啦?!?/br> 草薙小聲道。 說出這句話已經耗費了所有的力氣,黑暗中飄著淡淡的血腥味,衣物已經被汗水所浸染。鉗制住手臂的力量漸漸變得微弱,失去重心,從而無力地垂到地面之上,失去這股力量,他的手臂仿佛也要脫落了。 rou塊在尖叫,撕心裂肺、歇斯底里地尖叫著,仿佛要把所有的空氣從肺部擠壓出去。重疊的嚎叫中甚至隱約能夠聽到哭腔,滑稽可笑的rou瘤不斷撞擊著地面,留下數道劃痕。 啊啊啊啊啊,不要這樣,為什么會這樣,明明你可以救我的,為什么你的血沒有效果。不像死,不想死——不想—— rou塊漸漸消弭了聲息。 它仿若死去般安靜,緊貼著墻壁、構造出令人窒息般空間的rou糜部分,也失去活力。它們如同粘稠液體,從貼附的墻壁上降下來,草薙的心剎那提到了頂點,在發覺燈管已經完全被毀壞,室內幽暗異常后,他又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