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
在男女八卦這個問題上,嘉靖帝和北城普通沒有區別,都是戀愛腦,眼中看到的一切都男女之情上靠攏,自圓其說。 如果不是情郎,陸纓怎么可能幾次舍身救汪大夏呢?甚至不惜和盧靖妃、景王撕破臉。 陸炳一聽:這那跟那??!我怎么可能舍得把寶貝女兒嫁給這個禍水! 但是多年君臣,陸炳深知汪大夏這次闖了大禍,倘若沒有陸纓庇護,他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為了保住汪大夏的狗頭,陸炳只得默認了此事,說道:“汪大夏的確不錯,只是他年紀還小,少年心性不定,微臣還不敢以女相托,還有待考驗。畢竟是櫻娘一輩子的大事,她的性格和普通女子不同,微臣還在考量中?!?/br> 婚姻大事,還是父母之命為主。嘉靖帝點頭說道:“汪大夏確實有些毛躁,讓他多多歷練?!?/br> 陸炳說道:“他們兩個都太沖動了,不適合在皇宮禁地,都尚需磨煉,微臣把他們先帶出宮去,等調/教好了,再送進來伴駕御前?!?/br> 今日之事,多虧了盧靖妃景王母子一錯再錯,觸怒了皇上的底線,皇上本就多疑,一連廢了三個皇后,防備皇室骨rou親情比防備大臣尤甚,所以陸纓和汪大夏才能在捅出這么大一個簍子后還能全身而退。 但以后恐怕就沒有這么好的運氣了,以汪大夏闖禍的本事和陸纓火爆的性格,遲早有我也兜不住的時候。 嘉靖帝同意了。 陸炳趕緊把幾個小的擰回去,禍水汪大夏還不肯走,“魏大夫還在宮里呢?!?/br> 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陸炳差點氣得中風,一巴掌呼在他的后腦勺上,“你別連累魏大夫,趕緊給我滾!” 陸纓說道:“爹您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他全身都是傷?!?/br> 汪大夏四個月前被錦衣衛追了鼓樓西斜街一路,從大興縣追到宛平縣,差點在順天府衙門被錦衣衛周小旗當場射殺,現在又被景王府侍衛滿山追著喊打喊殺,處境越來越危險,身上的飛魚服都扯成破布條子了,衣不蔽體,現在也就一張臉能夠勉強看一看。 “你也給我閉嘴!”陸炳吼道,警告陸纓:“你要是不聽我的話,怕是明天就要嫁給汪大夏了?!?/br> 汪大夏、陸纓齊齊說道:“什么?萬萬不可!” 陸炳終于找到了兩人的死xue,“不想結婚就立刻跟我回去,不準在宮里磨磨唧唧?!?/br> 兩人被捏住了七寸,乖乖聽話,和陸炳一起出宮。 瓊華島,廣寒宮。 又是心力交瘁的一天。嘉靖帝目送奶兄下山離島,黃錦給皇帝披上一件鶴氅,“皇上,島上夜里霧氣重,回去吧?!?/br> 嘉靖帝說道:“朕看奶兄身子有些虛,吃的也沒以前多,明日去朕的內庫翻一翻,把那些珍惜的藥材都給他送去?!?/br> 黃錦應下,見他心情不好,想要取悅龍顏,說道:“尚氏還在寢宮等著皇上?!?/br> 哎喲,看到奶兄,差點把那個小美女給忘了。 嘉靖帝遂起駕回宮,走進寢宮,嘉靖帝聞到一股飯菜的味道,壓制住了慣常的龍涎香。 尚青嵐還是穿著銀紅色的羽袍,盤腿坐在龍塌上,床上擺著一個案幾,尚青嵐抱著一個飯碗,正在吃飯。 尚青嵐吃的很香,胃口好的很,簡單的四菜一湯,都只剩下一半,她正在拔碗里最后幾個飯粒,將嘉靖帝來了,連忙放下飯碗,學著宋嬤嬤教的禮儀,站在床上一拜。 嘉靖帝問:“你怎么在這里吃飯?” 尚青嵐說道:“皇上臨走時吩咐臣妾,要臣妾就在此地,不要走動,皇上去去就回,臣妾不敢抗旨,到了晚上,實在太餓,就要宮人把飯擺在這里吃?!?/br> 是個聽話的姑娘,嘉靖帝問:“你吃飽了嗎?” 尚青嵐說道:“吃飽了?!?/br> 嘉靖帝牽著她的手,“下來伺候朕沐浴?!?/br> 尚青嵐光著腳,被嘉靖帝牽到了黃錦早就準備的浴池,嘉靖帝張開雙臂,“給朕寬衣?!?/br> 尚青嵐從未給人脫過衣服,不由得緊張起來,她先給嘉靖帝解衣帶,可是由于太緊張,衣帶被她抽成了死結,越來越緊,越不好解,手指頭無法把死結打開。 尚青嵐著急了,額頭和鼻尖有些微汗,她干脆半跪,用牙齒咬住,把衣帶上死結解開了。 嘉靖帝的老蠟燭同時被點亮了,要照一照紅妝。 終于過了第一關,尚青嵐把衣帶一抽,然后站起來,解開嘉靖帝腋下的衣帶,雙手剛剛碰到衣結,雙腿驀地懸空,尚青嵐一聲輕呼,已是被嘉靖帝攔腰抱起來。 溫泉水滑洗凝脂,一枝梨花壓海棠。一陣疾風細雨后,一朵朵嫣紅的海棠花瓣落在溫泉池中。 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 與此同時,漠北,豐城,汗廷。 聞得養母找她,正在打理嫁妝、準備出嫁的蒙古第一美女郡君金鶯步入大帳。 大帳空無一人,母親并不在這里,金鶯正在出去,卻發現帳門已經被人從外面反鎖了。 身后傳來腳步聲,金鶯回頭,趕緊半跪行禮,“外祖父?!?/br> 正是左翼蒙古的首領俺答汗,他的女兒嫁給了金鶯的父親,是金鶯的養母,公主的女兒封郡君,金鶯深得養母喜歡,也由此得了郡君的封號,所以俺答汗算是金鶯的外祖父。 俺答汗親手把她扶起來,卻遲遲沒有放手,“以后不要叫我外祖父了,做我的哈屯(妻子的意思)吧?!?/br> 南北兩個年華老去的一代雄主,嘉靖帝和俺答汗,不約而同的拜倒在美少女的石榴裙下。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要的十級狗血劇情潑上來了,可還受得住 第122章 愛情買賣 俺答汗說的是要求, 不是請求,他志在必得。 金鶯無法拒絕,慌亂的她只能把婚約搬出來當擋箭牌, “可是……我有婚約在身, 我即將嫁到鄂爾多斯部?!?/br> 俺答汗說道:“我會取消你的婚約, 給鄂爾多斯部的未婚夫另尋一個出身高貴的女子。你將是我的第三個哈屯, 成為最尊貴的女人?!?/br> 哈屯是正妻, 俺答汗前面兩個哈屯都去世了。 他是部落首領, 他正在衰老,卻無法將目光從青春美麗的、名義上的外孫女身上挪開。 他和老對手嘉靖帝皇帝一樣, 越是衰老, 越是喜歡青春鮮活的靈魂、還有身體, 好像這樣就能彌補他們逝去的青春和活力。 他們是站立在權力頂端的兩個男人, 權力、疆土、萬民臣服, 已經無法滿足他們的欲/望了。 他們都站在權力的頂端太久太久了。只有時間才能打敗他們,他們越是衰老,越是靠近死亡, 就越喜歡年輕漂亮的少女,好像可以從她們身上吸取活力,讓自己變得年輕。 搶了兒媳婦楊玉環的唐明皇是如此、淪陷比自己小四十歲的尚青嵐嘉靖帝是如此、強取比自己小五十歲的外孫女金鶯的俺答汗也是如此。 權力, 是最好的春/藥。讓人的欲/望變得無窮大。 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韙來得到普通男子得不到的女人,女人的身份越是特殊,兒媳婦、可以當重孫女的花季少女、甚至已經訂婚的外孫女, 這種占有的執念就越強,靠著權力可以沖破一切規矩和倫理的約束,這本身就是一種和情/欲極其相似的禁忌體驗。 所以老蠟燭們都紛紛點燃了光芒,去照他們心儀的紅妝, 他們并不會在乎女人身份的禁忌,也不在乎會被人在背后指指點點,因為這本就是權力的最好獎賞,他們擁有獨一無二的特權。 被俺答汗推倒在雪豹皮的那一刻,金鶯覺得自己靈魂出竅了,仿佛對外界都沒有了感覺,那些觸碰和吻都不存在。 她仿佛回到了積水潭紅袖招當花魁娘子的日子,她用美貌來刺探情報,自以為做著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讓她覺得自己除了當一個妻子,還能干點別的。 婚約推無可推,她必須回到家鄉嫁人了,為了掩人耳目,紅袖招假裝要出賣她的身體,價高者得。 雖然知道是假的,她最終會以自贖的方式離開煙花之地,可是她心里依然覺得悲哀,她覺得自己其實不算是個人,她是個物品,一個精致的花瓶,誰出的錢多,誰就能得到她。 只有一個人覺得她是個人,愿意借錢“幫”她贖身,要她以后掌控自己的人生。汪大夏,那個有北城四害之稱的紈绔,他頂著別人的嘲笑去救風塵。而她卻注定要背叛他。 但汪大夏太渺小了。他只是激流中的一顆石頭,看似把水頂住了,其實毫無用處,滾滾長江東逝水,并不會被一顆礁石改變方向,她的人生依然是價高者得——只不過把金錢換成了權力。 權力最大的男人就可以擁有她,哪怕她剛剛叫他一聲外祖父。她逃過了京城的價高者得,卻還是被同樣的規則安排了人生。 金鶯看著帳篷的穹頂,似一口鍋蓋,身下的珍貴雪豹皮就是一口鍋,她就是鍋里的羔羊,被鍋蓋牢牢扣在里面,被一寸寸的烹食干凈。 還是……沒能逃脫價高者得的命運呢。 金鶯再次覺得自己變成一個物品,只是從待售變成了已售。 那些流傳千古的忘年戀,不過是一場青春換地位的交易。 與此同時,汪大夏、陸纓都坐在陸炳像個小房子似的豪奢馬車里,陸炳瞧著汪大夏到處都露rou的破袍子,簡直有礙觀瞻,就像自己的大氅拋給他,“穿上!成何體統!” 汪大夏蹲在馬車角落,遠離陸炳和陸纓——尤其是遠離陸纓,把大氅嚴嚴實實的裹在身上,瑟瑟發抖,他震驚了很久,現在終于可以稍微平靜下來說話了: “陸統領,標下一直崇拜您,感激您數次舍身救了標下,知遇之恩加上救命之恩,您要標下用什么報答都可以,但是以身相許這種事情,標下做不到啊,標下早已——” 汪大夏和魏采薇有三年之約,但是此事要保密,汪大夏改口道:“標下和陸統領都是男人,標下喜歡女人——當然,陸統領長的很好看,在錦衣衛我只能自封第二,可是我喜歡的是女人——” “閉嘴!”陸炳陸纓齊齊對著汪大夏吼道。 陸炳暗自后悔,在廣寒殿里,他情急之下說漏嘴了,威脅再不走陸纓就要嫁給汪大夏。 萬萬沒有想到,陸纓扮男人實在扮的太像了,哄得汪大夏到現在還沒有轉過彎來,以為陸纓有斷袖之癖,想要把兄弟變成契弟(就是古代男子之間結為夫夫,把對方叫做契弟) 汪大夏弱小可憐又不能說話的蹲在角落。在廣寒殿的時候,陸炳說“你們再不走就要就地成親了”著實把他嚇壞了。 汪大夏本就喜歡瞎想,身為熱愛八卦的北城區群眾的一員,他擅長自我想象:為什么皇上要把我和陸纓湊一對?肯定是陸纓要求的??! 不可能是陸炳,陸炳是個父親,天下所有的父親都想要兒子傳宗接代——否則他生兒子干什么?不就是為了抱孫子么?和男人結婚是抱不了孫子的。 所以只能是陸纓。 難怪陸纓十八歲都不肯結婚,連弟弟陸繹都剛剛和吏部尚書吳鵬的女兒定親了,陸纓依然還沒有傳出婚訊。 原來陸纓喜歡男人。 好吧,喜歡男人不是錯,朝中斷袖之風一直很風行,但是你不能喜歡我啊,我已經有喜歡的女人了,我還有婚書呢。 陸炳被汪大夏的反應驚呆了:我到底招募了一個什么奇怪的東西進了錦衣衛?這也太過分自信了吧!別說陸纓是女人,她就是個男人,我不會同意這門婚事??! 陸纓見汪大夏誤會大了,事到如今,不能再瞞他。 陸纓說道:“你過來,我有話和你說?!?/br> 汪大夏搖搖頭,把身上的大氅裹得更緊了。 我把你當上官,你卻想要睡我。 陸纓說道:“你不過來,我就過去?!?/br> 汪大夏只得從壁角一步步挪到陸炳身邊去,“陸大人,您得管管您兒子,怎能強搶良家男子?!?/br> 陸炳捂住耳朵,不想聽他說話,怕氣得中風發作。 兩人中間隔著不聾不癡不做阿翁的陸炳。 陸纓說道:“我其實是女兒身,是陸家的四小姐,不是傳聞中的私生子。我一直女扮男裝,在錦衣衛做事。我對你并無男女之情,只是把你當成下屬,希望能夠培養你成才?!?/br> “因為身為女子,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夠在錦衣衛干多久。能夠干一天是一天,所以我對自己要求更苛刻,沐休日節慶日子也在錦衣衛衙門的辦事。我對手下要求也苛刻、每天點卯之后,帶著你們一起練俞師父寫的《劍經》,風雨無阻,因為我走之后,你們是我留在錦衣衛衙門唯一的痕跡,證明我來過這里?!?/br> “我對你寄予厚望,所以對你最嚴格,時常找你切磋,逼你上進,我又幾次救你,所以皇上誤會我心儀你,有賜婚的念頭?!?/br> “不過你不用擔心,婚姻大事,自是父母之命,我父親會壓住此事。只是,你以后不能疏遠我,要記得保持現狀。否則,就憑你今天攪和出來的大禍,盧靖妃失寵禁足、景王被貶就藩、你還能毫發無損的從宮里出來?皇上若不是看在我‘喜歡’你的份上,早就將你滅口,以掩蓋皇家丑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