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陸英對汪大夏無恥的認識更上一層樓,“傳一份客飯?!?/br> 汪大夏吃飽喝足,好容易言出必行了一回,當場脫衣,夏□□服單薄,他解開腋下的衣帶,將衣襟往兩邊一扯,露出白花花的上半身,一直脫到了肚臍眼。 “陸統領隨便看?!蓖舸笙膹娘堊郎险酒饋?,走向陸英。 陸英頓時覺得辣椒入了眼睛,捂臉轉身,“滾回去坐好!我還沒有傳仵作!” 汪大夏嘖嘖道:“陸統領也太小題大做了,一點油皮都沒傷著,那里需要仵作來驗傷?!?/br> 陸英依然不看他,“衣冠不整,成何體統!把衣服穿上!不然就將你逐出去!” 汪大夏穿上衣服。 陸英轉過身來,問:“你既然沒傷,叫那么大聲作甚?” 汪大夏很坦誠,“裝的嘛,魏大夫和我有些誤會,她推我,我一個大男人,總不能推回去吧,索性倒地裝死,她看我倒地了,也就不好再打我了?!?/br> 陸英諷刺道:“你倒是經驗豐富?!?/br> 汪大夏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那當然,我汪大夏對付女人自有一套?!?/br> 陸英在心里深深鄙視汪大夏,又問:“你和她有何誤會?魏大夫挺溫和的一個寡婦都被你激怒了?!?/br> 汪大夏當然不能說他昨晚和小寡婦同居、小寡婦企圖染指他俊美的身子一事,謊言張口就來,“我贊美魏大夫長的漂亮,不亞于鶯鶯姑娘的美貌。她就立刻變臉了,罵我是登徒子,這不誤會了嗎不是?!?/br> 陸英道:“你活該,把小寡婦和青樓女子相提并論,換成誰都會打你?!?/br> 汪大夏道:“鶯鶯姑娘已經贖身了,她不是青樓女子,是個平民百姓?!?/br> 搞清楚了一切,汪大夏已經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陸英趕蒼蠅似的揮手,“滾,錦衣衛衙門不歡迎你?!?/br> 汪大夏說道:“我現在不能走,我一出門就要被抓回家?!?/br> 陸英說道:“與我無關?!?/br> ”當然與你有關?!蓖舸笙臏惤^去說道:“你們錦衣衛不是忙著破陳千戶父子雙殺案么?我可以提供一條線索,條件是借你的馬車一用,要你的車夫把我送出去?!?/br> 陸英不信,“你剛才訛了我一頓飯,現在又騙我幫你蒙混過關?來人!將他攆出去!” 汪大夏見勢不妙,果然同一個計策不能用兩次 ,于是打開窗戶,從窗戶里跑了! 也不曉得他躲在衙門里什么地方 ,石沉大海似的,陸英的手下找了一下午都沒找到。 且說另一邊,魏采薇從南城開始出發,晃動虎撐一路行醫。且走且停,做了幾筆生意,在黃昏時到了甜水巷家里。 陳經紀帶著各色客人看了一天房子,聽說錦衣衛將老顧客魏采薇帶走審問,就匆忙來看她,還買了個大西瓜當手禮,給她壓驚。 魏采薇道了謝,“我無事,錦衣衛例行問話而已,問完就放我走了。謝謝經紀關心,我請經紀吃頓飯?!?/br> 陳經紀送來西瓜,她不想欠人情。 陳經紀拱手道:“盛儀感激不盡,只是家中祖母還等著我吃晚飯,容他日再來取擾?!?/br> 魏采薇一聽,猜測陳經紀怕是父母雙亡,祖母撫養長大,記在心里了,以后說話有個避諱。 陳經紀最近因魏采薇賺了五兩經紀費,手上寬裕些了,他哼著北調,去熟貨鋪買了個蒲扇大的醬豬臉回家。 陳家就在鼓樓西斜街的馬廠胡同里,住在這里的都是小門小戶的平民,天熱了,家家都把飯擺在胡同小路上,涼快,還明堂。 果然,正如魏采薇猜測的那樣,陳經紀父母雙亡,家道中落,祖孫相依為命,陳老太太也在胡同里擺了飯,用竹飯罩扣在桌子上,隔絕蒼蠅蚊蛾,等孫子回家吃飯。 陳經紀提著醬豬臉回家時,陳老太太正在飯桌前做鞋子。 陳老太太見孫子提個偌大個豬臉,說道:“咱們家就兩張嘴,吃不了這些,天氣又熱,不能放過夜,分一分,給鄰居們端過去?!?/br> 市井街坊,關在家里吃獨食會被戳脊梁骨的。 陳經紀給自家留了一小半,其他的分了七碗,給左領右舍端過去了。 切豬臉的時候他留了個心眼,把其中一碗豬臉rou用勺子壓的緊緊的,表面上五碗rou看起來都一樣多,都是碗中堆個小尖,那碗起碼多了一半都不止。 陳經紀挨家送豬臉rou,得了不少稱贊: “喲,陳經紀是做了筆大生意??!恭喜發財!” “重振陳家家業,指日可待!” 送到隔壁李瓦匠家時,陳經紀特意先整了整衣冠,端著最多的那碗rou,敲了敲門框,“我來給你家添碗菜?!?/br> 天氣熱,門窗都是開的,大門掛著竹簾遮蔽蚊蟲,一只素手撥開竹簾,露出一張芙蓉面,正是李瓦匠的女兒李九寶。 李九寶是馬廠胡同的一枝花。不過,在陳經紀看來,鼓樓西斜街這一代胡同巷子里的姑娘,李九寶最好看。 她父親李瓦匠好賭,女兒出生時,他還在賭桌上推牌九,剛好摸到了牌九最大的組合——至尊寶,丁三配二四,點數加起來是九。 李瓦匠有個兒子,以至尊寶贏了全場,鄰居跑來賭場告訴他新得了個閨女,兒女雙全,李瓦匠雙喜臨門,覺得是女兒給他帶來了至尊寶九點的好運,所以給女兒取名為李九寶。 李九寶不僅長得漂亮,還有股京城女子的爽利勁兒,不縮手縮腳,她大大方方的請陳經紀進去。 陳經紀將那碗壓的緊實的豬臉rou放在飯桌上,桌上有一碗小米粥,兩個雜糧餅子,和一小蝶醬瓜。 這就是李九寶的晚飯了,實在有些寒磣,一滴油都沒有,所以沒有擺到胡同里吃。 陳經紀假裝沒看見,寒暄道:“李瓦匠和李大哥還沒回家啊?!?/br> 李九寶說道:“他們在城外三里屯接了個新活,得忙幾個月,休息時才能回家一趟?!?/br> 又是三里屯?好巧。汪衙內就是去三里屯把他娘的嫁妝田莊賣了救風塵。 陳經紀有些局促的摸了摸后腦勺,“有活干,挺好的。那什么……你先吃飯,我走了?!?/br> “多謝陳大哥?!崩罹艑毸完惤浖o到門口。 陳經紀回去和祖母吃飯,飯桌上驀地多了好幾碗東西,有東家的餃子,西家的烙餅,王二麻子家送來的自釀米酒,都是他送醬豬臉的回禮。 陳經紀吃著豐盛的晚飯,想著李瓦匠父子都在外做工,李九寶就可以獨享那碗rou了,方不辜負他一片心意——李九寶最喜歡吃醬豬臉,他特意為她買的。 有錢就是好啊,什么時候再遇到這種輕輕松松就賺五兩銀子的買賣呢? 醬豬臉好買,老婆本不好賺。 要娶李九寶,聘禮不能少。 明天又是努力賺錢娶馬廠胡同一枝花的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 另一對cp出場,早起的讀者有紅包拿,本章送100紅包 第17章 脫身 北京南城,江米巷,錦衣衛衙門。 通政司、太常寺、刑部兵部等等幾個大衙門都在這一片,黃昏時衙門紛紛落鎖,官員封了官印回家。 文官坐轎,武官騎馬,還有大官們的華麗馬車,一路上全是權貴。 木百戶等人還守在錦衣衛衙門門口,望眼欲穿,卻始終不見汪大夏出來,頻頻去催錦衣衛放人, 陸英不堪其擾,扯了個謊言,“我們早放他走了,他擅長偷雞摸狗,不知何時偷了我們一套衣服,喬裝打扮,早就從你們眼皮子溜走了?!?/br> 木百戶一聽,的確是汪大夏能干出來的“好事”,只得鳴金收兵,回去復命。 汪大夏躲起來了。 他從陸英那里逃出去后,藏到了錦衣衛衙門的車馬房里,所以錦衣衛一直沒有找到他。 他甚至在一輛如小房子般奢華的馬車里美美的睡了個長長的午覺,醒來時,已經晚霞漫天,聽到外頭有人說道:“快把車套上,陸指揮使要回家了?!?/br> 原來這是錦衣衛指揮使陸炳的車。 汪大夏撥開窗簾一條縫,看見幾個車夫將這輛豪華大車套在了五匹馬的后面。 五匹馬全是白馬,一絲雜色都沒有,每一匹馬都價值百金,騎出去倍有面子——不,像汪大夏都舍不得騎,養著觀賞就很滿足了。 在錦衣衛,只是一匹拉車的馬。 嘖嘖,真是暴殄天物??!汪大夏嫉妒心暴漲。 車夫們套好了車,拿著刷子給白駿馬刷鬢毛,汪大夏乘機從窗戶里鉆出去,爬到了馬車底下,用幾根繩子在車底牽起一張簡易的網,鉆了進去。 要乘載小房子般的車廂,需要巨輪支撐,這輛大車的車輪子差不多有半人高,所以底盤離地面的空間大,汪大夏可以把自己綁在車底,搭個順風車,以蒙混過關。 馬上就要天黑了,馬車出了錦衣衛衙門,汪大夏可以找機會從車底脫身。 車輪滾動,車底下的汪大夏隨著車廂的震動擺動著,不一會,車停下來了,陸續上來兩個人,車駕繼續前行。 汪大夏的身體緊貼著車底板,所以車廂里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 “今天有什么收獲?”指揮使陸炳問道。 “今天把順天府衙門對面的似家客??腿嗣麊稳颗挪榱艘槐?,篩出幾個重點嫌疑人,目前派人跟蹤?!?/br> 居然是陸英的聲音! 陸英為什么在陸指揮使的車里? 陸炳似乎有些失望:“就這?” 陸英:“爹,您既然把這個案子交給我,就請相信我,給我一些時間?!?/br> 汪大夏大驚:不是說侄兒嗎?怎么叫爹了?陸炳的兩個兒子叫做陸繹和陸彩,從未聽說有第三個兒子??? 難道……陸英是陸炳的私生子? 一定是的! 難怪如此囂張。 陸炳說道:“你查兇手的方向是對的,從順天府衙門附近的客棧里尋找嫌疑人,但這種大海撈針的做法在短期之內無法破案,你得雙管齊下,解鈴還須系鈴人,陳千戶父子雙雙被殺,你需要找同時和他們父子有血海深仇的人?!?/br> 陸英的回答有些生硬,“我知道,我的人正在查陳家父子的社會關系,只是還有沒結果?!?/br> 陸炳說道:“我的眼線已經有一條線索了。想不想聽?” “爹!您又——”陸英憋住,啪的一聲捶桌子,“只有這一次,下不為例。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您別總是把我當孩子看?!?/br> “你永遠都是我的孩子?!标懕攘艘豢诓?,“汪大夏聽說過吧?” 陸英:“怎么又是他?他今天還大鬧錦衣衛衙門,他腦子里的水比什剎海還多,不可能有在馬鞍里里藏毒針這種細致狠辣的手段。他不可能是兇手,沒那個腦子和手段?!?/br> 車底汪大夏:我謝謝您咧! 說來也巧,此時馬車已經出了衙門,行走在大路上,只因天還沒黑,汪大夏不敢貿然從車底鉆出來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