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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此處,霍九從鴻蒙戒中掏出第二只鴻蒙戒,推到謝厭手邊。 “當時你們學院內進行選拔賽時,南淵學院亦可通過萬華鏡查看,我看過你們的,感覺是憑著技巧贏來的勝利??擅鼐潮炔坏脤こ1仍?,在里面,除了隊伍與隊伍之間斗爭,還有妖獸等物,所以我為你準備了些靈藥、法器與符咒,都是能派上用場的?!?/br> 霍九說得一片真誠,便如那日謝厭離開落鳳城,他送上銀兩與旁的物資時,神情無二。 他在金陵,并未被染上渾濁之色。 謝厭沒有拒絕霍九的好意,接過、并把這只鴻蒙戒戴在右手食指上,隨后抬指晃了晃,笑道:“多謝?!?/br> “你我之間,何必言謝!等秘境試煉結束,我再請你吃酒!”霍九一聲大笑。 接著,又一折話鋒,往前傾身,看向垂眸不語的劍無雪:“坐在你旁邊的這個人,就是當初和你同去扶疏城的三錢吧?沒想到身手這么厲害。果然,還是你看人更有眼光?!?/br> 誰知劍無雪根本不加以理會,霍九不得不尷尬地回到方才的姿勢,將背坐直。 謝厭輕挑眉梢,漫不經心開口:“我一早就說過他很厲害?!?/br> “還是謝公子更厲害一些,畢竟他是由你發掘、培養的。不過現今你二人同在神都,便是同窗關系了?”邊說,霍九邊拿過酒壺,為自己斟了杯秋露白。 這話讓謝厭彎起眼睛。 角落中闌珊燈火,微光映入眸中,被一抹輕笑揉碎,散作細碎星屑,無聲倒轉。 聲音亦是輕的,散在明快絲竹與高談闊論之聲中,幾乎要聽不真切。 謝厭說:“其實,我拿他當兒子的?!?/br> “噗——” 此言一出,不僅是正在喝酒的霍九,還是前方埋頭吃飯的拂蘿、仰著上半身唱歌的步回風,皆是噴出來。 前方三人齊齊扭頭,劍無雪本就一直看著謝厭,現下臉黑得跟炭似的,一雙無波的青灰色眼眸抬起,緊緊瞪著這語不驚人死不休的人。 “難道不是嗎?”謝厭偏頭,再一次拿酒杯去碰了碰少年臉頰,“刀法是我教的,劍法亦是我指點的,劍更是我送的,還住在我的宅子里,使喚晏珣為我安排的下人,這難道不是子孫才有的待遇?” “不是?!鄙倌耆讼胍膊幌刖头瘩g。 謝厭眼珠子一轉,笑問:“那你認為是誰該有的待遇?” 劍無雪瞬也不瞬地與他對視,說得認真:“所以我一直認為我們的關系是師徒?!?/br> 謝厭用鼻子發出一聲哼笑:“若是師徒,像你這樣的徒弟,我早趕出師門了?!?/br> “為何要趕出師門?”這話是霍九問的。 “因為我們少年比較適合做管家?!敝x厭回答,“但若是我的管家,早就被踹走了?!?/br> “……”劍無雪抿了抿唇,沉默好半晌,憋出一句:“無論如何,都不會是兒子,我才不做你兒子?!?/br> 謝厭輕輕“嗤”了聲,“我只是當,又沒說你是我兒子?!毖粤T,又一次將自己酒杯滿上,并且不理會孤零零躺在自己碗里的幾根筍。 霍九和謝厭又聊了幾句,見得有旁的南淵人望過來,害怕露餡,不得不找了個機會溜走。 步回風、拂蘿與陸羨云再度回頭,以中間的、最為年長的步回風為代表,向謝厭提出疑問。 不過與人交談須講技巧,對于某些會造成尷尬的問題,最好不要一開場就直切主題,是以步回風選擇循序漸進,先進行一波吹捧。 “老大,你還真是廣交五湖四海之友,就連南淵人,都趕著上來為你送東西?!辈交仫L抱著一只酒壺,笑得格外討好。 現下幾人皆是跪坐,而步回風趴著,謝厭終于能垂下目光看他。漫不經心瞥過一眼后,他道:“你多活些年頭,境界再提升幾層,亦能如我這般?!?/br> “我的志向在機關、武器制造上,等多年后,我一定能成為一代名匠!”步回風一舉酒壺,滿含壯志。 謝厭沒好氣道:“行了,有話直說?!?/br> 討好的笑容再次浮現在步回風的臉上:“與上上個話題有關?!?/br> 謝厭笑起來,瞟了眼劍無雪的表情,慢條斯理道:“沒看見我們少年又不高興了嗎?追著問我,不怕被打?” “這也是你家少年心中的疑問?!辈交仫L頗為嚴肅地說。 拂蘿見步回風還欲賣關子,調整坐姿、艱難地踹了他一腳,爾后抬頭,對謝厭道:“為何不肯收劍無雪為徒?他的刀法和劍法,分明都是你教的,與論道臺的先生們關系不大?!?/br> 謝厭垂眼看她許久,眸眼中漸漸淡去:“我和他的關系,不能太復雜,先前說把他當做是兒子,只是玩笑之語?!?/br> “為何?”拂蘿偏頭。 謝厭竟是抬手指向窗外:“今夜星辰稀疏,換個月淡星明的日子,仔細觀測一番,星星會告訴你答案?!?/br> 拂蘿:“……” 步回風換一種方式再問,謝厭依舊不說答案。 他與拂蘿雙雙垂下腦袋,頗為失望地回過身,一直沒說話的陸羨云倒是抬起頭來,往軒窗外看了一眼。 秦淮河畔燈火連綿不絕,照得沉夜如晝,映得獨掛高空的那輪上弦月,黯然失色。 歌聲清,酒聲濁,未幾,天邊倏然飄來一片烏云,遮蔽彎月,緊接著驚雷乍起,風雨迅猛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