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
她想把自己的感情說給他聽。 她先問了一句:“你困不困?” 江逾白反問她:“你困嗎?” “我好清醒,”林知夏如實回答,“不知道幾點才能睡著?!?/br> 斜對面的一扇玻璃窗沒有扣緊,流蕩的晚風吹開紗簾一角,月亮投射了熹微的光線,林知夏隱約能看清江逾白的側臉。她忍不住伸手到他的耳后,再細細地勾勒他的下頜線。 江逾白默不作聲,只是調整了睡姿,距離林知夏更近,方便她的每一次觸摸。 林知夏輕輕地刮了一下他的嘴唇。 他含住她的指尖。 指腹傳來一陣奇妙入骨的酥癢感,蔓延至每一寸皮膚,快要融化她的掌骨。她立刻收回自己的手,翻過身,背對著他,只用輕淺的氣音說話:“不行……我們不能這樣?!?/br> 江逾白一手撈住她的腰:“不玩了,早點睡吧?!?/br> 林知夏面不改色地回想江逾白玩弄她手指的細節。他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只通過觸覺刺激就讓林知夏慌不擇路、丟盔棄甲,林知夏忽然有些不服氣。她抓住江逾白搭在她腰間的右手,引導他不斷向上勘察。江逾白就探過身來,呼吸間的熱氣噴灑在她的脖頸處,右手五指緩慢地收緊,情難自抑地用力一握,林知夏頓時喘息出聲:“你……” 她說:“我想看你的臉?!?/br> 江逾白打開床頭燈光。 光線黯淡,并不刺眼。 林知夏仍然沒有面朝著他。她的心窩都感受到了他掌中的熾熱溫度,他又念起她的名字:“夏夏……” 這聲音十分克制。 他尚未放棄“清心寡欲”的目標:“我去隔壁房間睡覺,你有事喊我?!?/br> “不要嘛,”林知夏臉頰磨蹭枕頭,“你別走?!?/br> 他無可奈何地俯首抵住林知夏的肩窩,時間都在這一刻靜止。林知夏抬起一只手,觸到開關,關閉燈光,滿室的黑暗與寂靜助長了她的囂張氣焰。她翻身跨坐在江逾白的身上,借著月光摸索他的骨形,他就說:“別再繼續了?!?/br> 竟然有一絲懇求的意味。 他低聲道:“我快瘋了?!?/br> 這四個字如同亂耳的魔音,敲碎了林知夏的理智。在他們成年之后,她眼中所見的江逾白總是不卑不亢、不驕不躁的。他清高禁欲又隱忍自持,連一聲“我認輸”的話都沒說過,又怎么會淪落到現在這種地步呢? 林知夏靜坐不動:“你要是瘋了,會怎么樣?” 江逾白雙掌緊扣她的腰肢:“你真的想知道?” 林知夏依附在他的耳邊,充滿求知欲地說:“是的,我很想,我比你更想?!?/br> 江逾白按住她的后背,輕松一個翻身就將她反壓在床上,他用左手撫摸她,右手握住床頭一塊柔軟的皮革,五指向內,狠力抓牢,握拳般死扣,骨節略微泛白,手背暴起青筋,以此來發泄他多余的力氣。 那一塊皮革被他的右手扯破了。 他的左手卻很體貼溫柔。 他解開林知夏的睡裙扣子,又拉著肩帶輕輕地向下扯,林知夏的呼吸起伏不定。她越亢奮,就越昏沉。 江逾白做了極其漫長的鋪墊,直到他的忍耐也到達了極限。他拉開床頭柜的抽屜,取出一盒嶄新的安全用品。他第一次使用這種東西,動作格外青澀,更近一步的接觸也變得越發謹慎,他一邊親吻林知夏的耳朵,一邊問她:“準備好了嗎?” 她嗓音含糊地答應道:“我在等你?!?/br> 洶涌襲來的欲念浪潮再度打到了江逾白的身上。他花了十幾秒鐘讓自己冷靜,讓大腦降溫,對他而言,眼前這一幕帶來的強烈刺激,仿佛是親自下凡的神明允許一位異教徒褻神。 神明的記憶力是刻入骨髓的。他要讓她在整個過程中享樂。他努力壓制身心的沖動,緩慢又溫柔地攻占她,但她還是說:“嗯……太漲了……” 她雙臂纏縛他的脖頸,喘息間的話語斷斷續續:“你……再慢一點……” 江逾白的額頭冒出幾滴冷汗。他深深地呼吸了一次,聽從她的一切安排,像是在獻祭自己。他渴望這種獻祭能換來她的歡愉。 林知夏似有所感。 她輕吻江逾白的唇角。她究竟在做什么呢?潛意識里爆發的本能支配了她。他們在昏天黑地時接吻都吻得熱烈又潮濕,動情動得意亂神迷,后來兩人都沖破了一切屏障,徹底耽溺于痛快淋漓的交纏。 * 凌晨四點半,林知夏精疲力盡地靠在江逾白的懷里睡著了。 江逾白把林知夏抱到了與主臥相連的另一張整潔的大床上。他給林知夏蓋好被子,躺在她的身邊,黯淡月光照出她的睡顏。他從十八歲開始肖想她,到了二十一歲這一年,才有了不可細說的絕妙而極致的體驗,像是做了一場銷魂蕩魄的春秋大夢。 江逾白多年來的作息十分規律。他早睡早起,極少熬夜。但他今晚破例了。他輕撫林知夏的頭發,忍不住又吻了吻她的額頭。他保持著清醒的意識,熬到早晨七點多鐘,東方的天色蒙蒙發亮,烈火燒過的余燼才從他心中褪去。 入睡之前,他不忘抱緊林知夏,枕間漫溢著清甜香氣,他睡了一個好覺。 * 日上三竿時,林知夏悠悠轉醒。 江逾白剛洗完澡。他緩步走出浴室,腰間系著一條純白色浴巾,黑色短發上掛著未干的水珠。幾顆水珠滴在他的鎖骨上,引來了林知夏的凝視。她驀地記起昨夜的種種細節,剛想下床又有些腰酸,她無計可施只能害羞地躲進被子里,江逾白就坐在床邊哄騙她出來:“夏夏?!?/br> 林知夏語氣很軟:“你不要叫我?!?/br> 江逾白掀起被子,也鉆了進去。 林知夏在被子里與他對視。 她身上有幾塊未消的紅痕,江逾白抬手去觸碰她,她又倒進他的懷里,小聲說:“我喜歡那種感覺……”又說:“我喜歡你?!?/br> 江逾白的心都要被她軟化。他撩起林知夏的長發,低聲如囈語般回應她:“我愛你?!?/br> 這是他第一次吐露這三個字。 林知夏感到甜蜜快樂又有點害羞。她抱起一只枕頭,再度躺回床上,手機鈴聲就突然響了。 江逾白拉開床頭柜,拿起他的手機。他沒有立刻接聽,因為屏幕顯示來電人是“大舅哥”。 昨天晚上,林知夏和mama打過招呼,直說自己在江逾白的家里做客,因為天色太晚了,她先不回家了,會留宿在江逾白家的客房。 江逾白和林知夏都有了正式工作?,F如今,他們都是可以自力更生的成年人。江逾白的父母不再約束江逾白,林知夏的mama也只囑咐她“小心些”,沒有勒令她當晚回家。 唯一的變數就在于林澤秋。 江逾白按下接聽鍵,就聽林澤秋問道:“我忘記問你了,林知夏昨晚在你家嗎?” 江逾白承認道:“她在我家,還沒回去?!?/br> 林知夏裹著被子,在床上坐直。 江逾白又說:“我準備和她去吃午飯?!?/br> 江逾白語氣平靜,沒有波瀾起伏,與昨夜相比,真是判若兩人。他無意中營造出的假象蒙蔽了林澤秋。林澤秋以為他meimei只是在江逾白的家里借住了一晚,并未發生任何嚴重的事情,畢竟他meimei答應過他,不會讓他年紀輕輕就做舅舅。 林澤秋吩咐道:“你家的飯菜少放辣椒,冰箱里要有草莓酸奶,先說這么多吧,我工作去了?!?/br> 現如今,江逾白已經能和林澤秋和平共處。他說:“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夏夏?!?/br> 林澤秋又說:“夏夏是我們家里人叫的小名?!?/br> 江逾白開了免提,林知夏能聽見她哥哥說話的聲音。她插了一句:“江逾白遲早是我的家人。他已經是我的人了?!?/br> 林澤秋心頭一驚。 但他也沒往歪處想,只批評道:“別這么說,女孩子矜持點。行了,你們去吃午飯吧,別磨蹭了?!?/br> 掛斷電話之后,林澤秋就去工作了。他們公司施行“彈性加班制度”,按照考評績效發放獎金。為了豐厚的年終獎,林澤秋最近寫起代碼來格外賣力。他回想江逾白的話,才想起來自己也沒吃午餐。他便披上外套,匆匆忙忙地去了一趟食堂。 林澤秋恰好在食堂撞見了高中同學——他的高中同學和他在同一家公司工作。那位同學開口第一句就是:“哎,秋哥?秋哥,好久不見,你meimei怎么樣啊,有沒有從國外回來???” 林澤秋在食堂窗口打了一份鐵板牛rou蓋飯,配上一碗涼拌素菜。他端起餐盤,心底很不耐煩,嘴上還算客氣:“她回來了,在找省城大學的教職?!?/br> “哎呦,這么厲害?”那同學攔著林澤秋,“秋哥,我們吃頓飯吧?!?/br> 第138章 聲譽 為了弘揚“公正平等”的企業文化,林澤秋所在的互聯網公司要求每一位員工都給自己起一個英文名,同事之間就用英文名來做代稱,杜絕“x總”、“x經理”之類的尊稱。 林澤秋被他的昔日同學追著喊“秋哥”,引來同事們的頻頻回首。林澤秋難免有些反感,冷聲問:“你有什么話,不能在這兒講完?” 那位同學忙說:“你meimei是我們中學的名人啊,省立一中的校友檔案館里有她的名字……” 林澤秋把餐盤放到桌上,不銹鋼的餐具磕出“砰”的一聲輕響。他坐下來吃了兩口飯,才問:“你想認識我meimei?” 同學扭扭捏捏地承認道:“交個朋友?!?/br> 林澤秋卻說:“她很忙,你沒正事就別找她了?!?/br> 林澤秋的態度如此冷硬,那位同學也沒灰心。他醞釀了一會兒,就講出了自己的心里話。原來他有一個表姐,名叫孟連思,剛滿三十歲,任職于省城最好的大學——她是理論物理學科的講師,還沒評上副教授。 林澤秋以為,同學要講一講職業發展,怎料那位同學竟然說,表姐三十多歲了還不談戀愛,表姐的家里人特別著急,因此,他想把表姐介紹給林澤秋,再把他自己介紹給林知夏,jiejie配哥哥,meimei配弟弟,親上加親,喜上加喜,豈不是一樁美事? 林澤秋心道:滾。 他板起一張臉:“好好寫你的代碼,別想那些有的沒的?!?/br> 同學仍不死心:“我姐長得不賴,成熟御姐風,高學歷高職稱……” 林澤秋哂然一笑:“行了,顧好你自己吧。我meimei有男朋友了,你別再跟我提這事,我和你中學不同班,你不懂我是什么人。我在事業上升期,不想耽誤人家女生?!?/br> 林澤秋的最后一句話,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那位高中同學訕訕地走開了,而林澤秋還在埋頭吃飯。牛rou蓋飯的滋味鮮嫩勁道,顆顆米飯浸潤著點點湯汁,林澤秋吃完這一盆飯,心情還算不錯。他盡心盡力地工作了一下午,傍晚下班以后,他還在附近的水果店里買了一盒草莓,這才坐上公司的班車回家了。 * 林澤秋萬萬沒想到,今天晚上,林知夏也沒回家。 林知夏給mama打了一個電話。她有理有據地說:“我想成立一個量子科技實驗室,江逾白準備了《商業計劃書》。我要和江逾白討論一下商業方面的合作,mama,今天晚上我不回家了……” mama開了免提。林澤秋聽見林知夏的聲音,直接問她:“你明天回不回來?” “明天早晨,”林知夏說,“江逾白送我回家?!?/br> 林澤秋沒再接話。 mama一再囑咐林知夏注意安全,林知夏聽出一點言外之意。 林知夏在美國工作的這一年里,江逾白經常去林知夏的家里做客。他從不空手上門,總是帶著各種各樣的禮物。不過,林知夏覺得,她的mama仍然不太信任江逾白。 掛斷電話之后,林知夏若有所思。 江逾白和林知夏坐在一間餐廳里,白色大理石雕成的餐桌與地板融為一體。這張桌子的造價少說也得五位數起步,林知夏輕輕地拍了拍冰涼的桌面,有感而發道:“人類社會發展了這么多年,為什么還在使用貨幣交換貨物和勞務?” 江逾白為她剝開一只巨大的龍蝦:“比貨幣更值錢的是聲譽?!?/br> 林知夏盯著他看了片刻:“你說的聲譽,指的是名聲、流量、成就……之類的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