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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嫁給殘疾首輔沖喜在線閱讀 - 第68節

第68節

    第73章 停職

    李緒的婚期定在了十月中, 對于皇嗣婚儀而言,著實太過倉促。

    婚宴邀請了滿朝文武重臣赴宴,就連聞府都收到了請柬。明琬當然不會天真地以為李緒要與聞致冰釋前嫌, 興許是看在姜令儀的面上, 又興許是另有所圖。

    書房內, 明琬接過那封沉甸甸的請柬, 瞧了瞧道:“只有一個月了,我們要去赴宴么?”

    聞致想也不想道:“皇子娶妃并非一場喜宴那般簡單, 自然要去?!?/br>
    官場有許多潛移默化的條文科律要遵循, 聞致的官職再高也只是為人臣子罷了,一言一行都要恪守為臣之道,哪有拒絕的理由?

    “我陪你一起?!泵麋?。

    明琬太了解姜令儀了。她寧可終身不嫁, 也絕不會同別的女子共侍一夫,明琬放心不下她。

    聞致只需一眼便看透了明琬的想法,低聲道:“即便去了,也無法與側妃交談?!?/br>
    “我知道?!泵麋@了聲, 合攏請柬道,“只需遠遠看上一眼, 確認姜jiejie平安無恙便夠了?!?/br>
    聞致不再多說什么, 略一權衡道:“我去安排?!?/br>
    明琬看了他一眼, 抿著唇直笑。

    聞致一怔,以為自己臉上沾染了什么穢物, 便下意識抬手摸了摸嘴角,問:“為何發笑?”

    “沒, 就是開心?!泵麋χ鴵沃掳?,姿態慵懶放松道,“你愿意聽我的想法了, 而非冷著臉說‘不行’‘不可以’。聞大人,還是你現在的樣子較為惹人喜愛!”

    被夸了的聞首輔并未顯露出多少開心,只是垂下眼別過視線,故作深沉道:“胡言亂語?!?/br>
    “臉皮薄倒還是老樣子?!泵麋謸沃笌變A身,越過桌面在聞致嘴角一親,蜻蜓點水般在聞致的眸中掠下一圈波紋。

    他攬住了明琬準備撤退的身形,而后側首迎上,不管不顧地攫取她的全部呼吸,一個真正意義上強勢且纏綿的吻,連魂魄都仿佛被侵占,帶起渾身戰栗。

    聞致骨子里的殺伐從來都沒有變,只是學會了如何在她面前收起獠牙。

    接下來的時日,聞致格外忙。明琬坐在對街藥堂中教藥童們辨藥,會看見侍衛們從后門進進出出,為聞致送信傳話,偶爾還有幾頂低調簡樸的小轎落在門口,走下來的都是戴著斗篷兜帽的陌生人。

    有好幾次明琬夜間醒來,手觸及身側床榻的位置,是一片無人的冰冷。

    辰時,天還未全亮,空氣中凝著秋霜的寒意。

    睡夢中,明琬感覺自己身上壓著個沉甸甸的巨物,夢里的獅子貓不住地舔著她的臉。她迷迷糊糊睜眼,對上了聞致清寒漂亮的眼眸,和他落在自己唇上的輕吻。

    “聞致?”明琬聲音帶著睡后的綿軟,撩開床帳看了眼外頭尚是黛藍的天色,詫異道,“你沒去早朝么?”

    “已經下朝歸來?!甭勚聸]有穿官袍,只穿著一件素色的常服,伸手往她衣結處摸去。

    因為近日事忙,兩人同榻而眠的機會少之又少,自從洛陽歸來就沒再纏綿過,聞致一大早就這般精神奕奕,明琬還真有些難以招架。

    聞致的呼吸漸漸沉重起來,望著明琬的眼神深得仿佛要將她的靈魂溺入其中,吻得越發深,舉動也越發急促,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時的強勢,急于確認什么般。明琬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哪有早朝散得這么快的?

    她好不容易從他的索取中逃離,捧著他的臉,喘息道:“聞致,你怎么了?”

    “無甚?!甭勚轮藷岬暮粑鼑姙⒃诙?,啞聲道,“別說話,給我?!?/br>
    夜近天明,燭臺淚盡,殘存的理智被洶涌的浪潮沖刷殆盡,如扁舟浮沉,起起落落。

    直到第二日,明琬才知道一向繁忙的聞致為何會突然清閑下來,為何昨晨會那般反?!?/br>
    那日早朝,他被皇帝停職,責令歸家面壁。

    “戶部那兒出了點差錯,讓李緒抓到把柄,借題發揮。其實此事與聞致無關,他是主動替陳王背了黑鍋,這才被罰褫奪官帽歸家反思?!狈凑彘e下來了,小花便幫著青杏核對藥堂賬目,將這兩日的大事主動告知明琬。

    “為何要替陳王頂罪?”明琬皺眉,這不太像聞致的作風。

    “唇亡齒寒,只有保下陳王的儲君之位,聞致方有前途可言吶?!毙』▽⑹种兴惚P打得啪啪直響,“不過嫂子也別擔心,聞致那人城府深著呢,每一步必定都有謀劃,絕不會被人欺負的,咱要信他……嗬,嫂子,這兩個月來沒掙著錢??!”

    明琬此刻最關系的并非是銀兩的虧盈。她撥弄著簸箕中的人參片,若有所思道:“戶部那案子大么?”

    “說小也不小,就是個革職查辦的罪吧!不過,動搖不了聞致,皇帝用得上他?!?/br>
    小花將算盤往身邊一擱,傾身神神秘秘道:“再告訴嫂子一個秘密:林晚照其實是李緒殺的?!?/br>
    “什么?”明琬驚愕。她一直以為,是聞致手刃了敵人。

    “聞致當然想親手殺了那叛賊,你沒瞧見,當時刀都刺入林晚照胸口一寸了,是我攔下了聞致?!?/br>
    小花曲肘枕在腦后道:“想留個活口,逼供些有用的線索出來嘛!誰成想一個岔神間,被李緒滅了口……明里暗里跟了他近十年的人吶,說殺就殺了?!?/br>
    明琬回到府中,在芭蕉下看到了曬太陽的獅子貓,便抱起貓兒心事重重地轉過回廊。

    聞致正在書房作畫。他被停職在家的幾日,連登府拜謁的客人都沒了。

    明琬其實挺想他好好歇會兒的,但又不愿以這樣的方式賦閑在家,心中隱隱為他擔憂,總覺得他這兩日安靜得有些反常。

    自入仕途以來,他能力拔群是真,殺伐果決是真,但升遷太快亦是真,仿佛只是天子制衡朝堂的一把利刃,成敗皆在一念之間,讓人心中沒底兒。

    聞致看見了站在門口的明琬。

    他素來極善洞察人心,看見明琬欲言又止、隱隱擔憂的神色,便推演出了一切,執著墨筆冷冷道:“小花又在你面前嚼舌頭了?!?/br>
    “他若不說,你還要瞞我到何時?”明琬有一搭沒一搭地撫著懷中貓兒,走過去一瞧,發現聞致畫的是一幅虎嘯山林圖。

    墨跡未干的老虎盤踞在巖石之上,目光迥然凌厲,虎尾微勾,仰首做長嘯之態,虎紋纖毫畢現,栩栩如生,明琬甚至能感受到雄渾的虎嘯聲穿透紙張而來,號令百獸臣服。

    聞致擱了筆,直身審視桌上的畫,淡然道:“說出來不過是徒增擔憂,不若不說。何況,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大事?!?/br>
    的確,一個失意之人勾不出這樣崢嶸氣魄的畫,就像他當年腿殘灰暗之時,墻上那些沒有四蹄的馬兒一般。他的神色鎮靜得實在不像是大難臨頭之人,明琬有些看不透他了。

    明琬想起了他的病,斟酌著問道:“你近來繁忙多思,可有身體不適?”

    聞致怔了一會兒,才明白她是怕自己重壓之下癔癥復發。

    他壓了壓唇線,肅然冷冽地朝明琬道:“過來?!?/br>
    明琬被他此刻的神情嚇到,唯恐他真的病癥復發,功虧一簣。她抱著貓兒試探前行,卻被聞致一把擁入懷中。

    獅子貓受驚,從兩人間掙扎跳出,踩在書桌的虎嘯圖上,從窗戶處躍出去了。

    腰間環著的臂膀結實有力,將她牢牢束縛。明琬想要推開他,然而手抬在半空中,終是改為輕輕撫著他的肩背,仰首小心翼翼道:“到底如何?”

    聞致在她眼中看到了擔憂,這令他滿足,足以平復一切。

    他吻痛了她的唇,而后低低地告訴她:“若是此刻不是幻覺,那我想,我的病未曾復發過?!?/br>
    明琬如釋重負,又倏地擰起眉,握拳去捶聞致的肩,慍怒道:“你方才這樣,嚇死人了!”

    聞致輕而易舉地握住了她的腕子,將她再次擁入懷中,讓她的耳朵貼近自己胸膛處,低沉喚道:“明琬?!?/br>
    “嗯?”明琬聽到他的心跳強健有力,一聲一聲撞擊著耳膜,聲音在胸腔中顯得嗡嗡的,極為撩人。

    “明琬?!彼?,“信我,不會有事?!?/br>
    “唔?!彼跑浟松碜?,低低應了聲,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忽而提議,“聞致,你教我騎馬吧?!?/br>
    過了許久許久,聞致的聲音方從頭頂傳來:“我……讓小花教你?!?/br>
    他難得有幾分遲疑,沒了平時斬釘截鐵的氣勢。明琬搖了搖頭道:“我不要別人教,只要你?!?/br>
    聞致看著她,不知她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從何而來。他眸色幾番變化,最后化為一片趁沉靜淡漠,輕聲道:“你知道的,明琬,我無法再馭馬了?!?/br>
    一個陽光和煦的深秋之日,聞致還是帶明琬去了城郊溪邊的草地,小花和侍衛們已經牽著幾匹上等的駿馬等候在樹下。

    滿目枯黃秋意,水落石出,折射出粼粼的日光,平野開闊無垠,不必擔心有明槍暗箭。

    聞致親自為明琬挑選了一匹馬,教明琬如何捏韁控繩。馬背很高,她踩著腳蹬努力了好幾次都沒能爬上馬背,最后還是聞致掐著她的腰將她送了上去。

    “身子莫后仰,腿夾馬腹?!甭勚绿嫠隣恐\繩控制馬匹,隨時調整明琬的姿勢,那認真嚴苛的神情,仿佛又回到了當年軍營練兵的肅穆。

    “我不太敢獨自控制韁繩,聞致,你可以上來教我么?”明琬于馬背上俯身,笑著請求。

    聞致沉吟片刻,而后將韁繩交到明琬手中,自己皺眉緩緩踩住馬鐙,用手攀住馬鞍用力向上……與其說是踩著馬鐙上來的,不如說是借著手臂強大的力量攀上來的,常人難以看出區別,卻瞞不過明琬的眼睛。

    明琬將韁繩遞給了身后的聞致,讓他掌控,而后雙腿一夾馬腹,輕喝一聲“駕”,棗紅的大馬立即沿著溪流,向著太陽的方向小跑而去。

    “明琬,你??!”聞致沒想到明琬會突然策馬,下意識捏緊了韁繩,直將馬頭捏得偏向一邊。

    馬兒長嘶一聲,慢慢停住了奔跑的蹄子,在原地不安地刨土。

    饒是如此,回首望去,馬兒已跑出了驚心動魄的近百丈遠。

    聞致將明琬從馬背上拽了下來,拖著她大步走到一株枯樹下,直將她推至樹干上狠狠禁錮住。他是真生氣了,也是真后怕,一拳砸在她耳邊,直將干枯的樹皮砸得碎屑飛濺,紅著眼冷聲質問:“你瘋了嗎明琬!才剛學會上馬就敢策馬!”

    明琬好久好久,沒有看過聞致這般失態的樣子了。

    她貼在樹干上,背脊硌得有點疼,也許破皮了,不過那不重要。她定定地望著聞致,輕聲道:“有你在,你不會讓我有事?!?/br>
    “在你面前的不是十七歲的聞致!明琬,你見過我的腿?!甭勚碌难凵袢绱嘶薨悼膳?,瞳仁微微顫動,緊攥著骨節發白的拳頭道,“你可曾想過,若我沒有控制好它,你會如何?”

    “可是你做到了,聞致。是,我是見過你的的腿,它滿是舊傷,但恢復得很好,所以我知道你能做到?!泵麋]有告訴聞致,其實她方才已經學會了如何控制韁繩。

    秋風拂過,頭頂的樹枝沙沙作響,落葉翩躚如蝶。

    明琬的眼睛中倒映著藍天白云,也倒映著聞致陰沉繃緊的臉,低低道:“不管十七歲的聞致,還是二十五歲的聞致,于我而言并無區別。你不必嫉妒章似白,不必妄自菲薄,不管現今局勢如何,我知道你能贏……”

    聞致一把將她拉入懷中,死死地箍住,力氣大到明琬難以呼吸。

    “所以,你是怕我因停職一事受挫消沉,才籌劃了這一出?”

    聞致幾乎是咬牙切齒,手臂卻擁得更緊些,啞聲道:“……還是這般自以為是?!?/br>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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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 手札

    風吹草低, 聞致眼中泛著血絲,抱著明琬許久沒說話。

    但明琬知道他并非在生氣,而是在害怕。他真生氣時只會冷言冷語將人推開, 而不是抱得這般緊。

    明琬輕輕回摟住他, 目光掠過遠處群山之上的秋陽, 望向天邊柔軟的云霧道:“我曾無數次想過, 為何當年會對你動心?不是因為憐憫,也非是因為報恩或是愧疚, 而是那年冬至遇刺, 你拿起弓箭保護了我。令我情竇初開之人,有著世上最堅冷的外殼和最執拗的心,從來都不是十七歲時的聞致?!?/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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