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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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果有所保留,必然落敗。 于是道遠直接開口,一字一頓念出道宗九字真言:“臨,兵,斗,者,皆,陣,列……”這七個字,他越說聲音越小,直到最后臉色蒼白,無論他怎么努力,冥冥之中都有一股力量在壓制著他,讓他沒辦法把最后的‘前、行’二字說完。 了悟眉心微蹙,額上也泛起冷汗。他緊閉雙眼,脫口而出的依舊是:“阿彌陀佛?!?/br> 話音落下,他身后的大道之花徹底凝實?;ò昀锼坪跤兄Х鹜釉谡b經,隱隱約約傳出一陣讓人凝心靜神的梵音。宇宙之無盡起源盡在其中。 隨著了悟話音落下,俞夏猛地一揮右手,他身后的大道之花破空而出,幾乎在下一刻就來到了悟身前。 了悟緩緩睜開眼睛,催動身后的大道之花與他相爭。 兩種蘊含著不同大道真理的花互相對抗,一開始幾乎僵持不下,但小半刻鐘后,被俞夏召喚出來的大道之花開始顫抖起來。 那股顫抖波動逐漸放大,然后,一點點出現潰敗的痕跡。 俞夏捂著胸口,猛地吐出一口瘀血。 了悟拂袖,令大道之花不再向前移動。然后他起身,朝兩人頷首示意:“兩位道友,承讓了?!庇挚聪蛴嵯?,抬手道,“俞道友,請下擂?!?/br> 接下來該守擂的人,是他。 第七十四章 問心湖四面八方都好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一般, 除了了悟那句話在回響外,就只剩下窒息般的沉默。 衡玉站在人群中。 她原本不知從哪里撿來一片干凈的荷葉,一直放在手心里旋轉, 態度有些漫不經心, 自了悟從蓮臺上起身后,衡玉就隨手把荷葉拋回湖面, 眸中暮色似是被徹底點亮, 視線落在他身上。 其實她很少看到了悟這般模樣。絕大多數時候,他溫和, 也緘默,絲毫沒有榮光滿身的高調。 但這樣的人光彩也不可遮掩,只要有合適的場合,就注定成為萬人矚目的焦點所在。 跟著道卓過來看熱鬧的慕歡抬手捂嘴, 眼中神采瀲滟。 就是這樣的風采。 她這些年一直心心念念這位佛子,不就是被他這種輕描淡寫便力壓同輩的風采所吸引到嗎。 于是,慕歡沒忍住, 給距離她不遠的衡玉傳音:“這樣的人,原是高嶺之花不可攀,蕓蕓眾生于他眼中毫無區別, 其實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得他垂青?!?/br> 衡玉眼波流轉,環視一圈找到慕歡的身影, 隔著人群與慕歡對視,傳音道:“可能是因為……我比你漂亮?!?/br> 慕歡:“……” 好氣啊。 蓮臺上的俞夏神情萎靡。 用大道之力進行比試,一旦落敗, 就會被大道之力反噬, 受到些許大道之傷。 以他現在的情況, 就算是服食了丹藥, 也需要靜養幾個月才能完全恢復,不給身體留下任何隱患。 俞夏抬手,用指腹抹掉唇角的血跡,一只手撐著地緩緩站起身。 隨著他的起身,問心湖畔的眾人終于從震驚狀態回過神來,隨后議論聲不絕。 沒有在意那些議論聲,俞夏說:“不愧是了悟佛子?!?/br> 他朝著了悟行了一禮,雖然輸了比試,卻沒有輸掉風度,灑脫一笑后御劍離去,將擂主的位置讓給了悟。 了悟更換位置,盤坐在中心蓮臺上,等著其他沒有上場的修士填補擂臺的空缺。 剛剛雙方的大道之花進行爭鋒,他看似贏得輕松,實則在大道之花相互碰撞時氣血上涌,并非處于完好狀態。 了悟原本想趁著等待的時間閉眼調息片刻,但視線剛下垂,又忍不住抬起,向岸邊眺望,準確捕捉到那茫茫人海中的皎皎月色。 湖畔,衡玉穿著一身淺綠色紗裙,目光一瞬不瞬落在他身上。 她的眸光灼灼,比月色更撩撥人心。 這樣的目光…… 這樣的目光! 了悟從不曾見過衡玉這般模樣。 絕大多數時候,她看著他,目光柔和。絕無這種灼灼得令人覺得不自在和……難為情之感。 了悟下意識雙手合十。 回到宗門后,他去戒律院受罰的次數必須再增加一次。 ——他的心底泛起了勝負之欲,此刻他只希望,能被這樣的目光注視著更長時間。 這一回,也許是了悟方才的表現震懾住了眾人,空缺的擂臺過了足足一刻鐘才被徹底補滿。 了悟閉眼調息,勉強恢復了一番狀態,直到此時方才緩緩睜開眼睛,雙手合十講解佛道。 他從一花一木這種最細微之處開篇,引申出‘須彌藏芥子,芥子納須彌’的佛法,進而論述佛道。 高深玄妙的佛法于他是信手捏來,深入淺出。 即使這一回聽他講解佛法的人是一群筑基期、結丹期修士,他們于他眼中與普通凡人并無區別,他的表現和當初在平城為平城普通百姓開壇**一模一樣。 兩刻鐘后,了悟結束論述佛法,向周圍的對手示意:“諸位道友如有所惑,貧僧會一一答復,不拘是佛道還是其他大道?!?/br> 之前俞夏講解劍道,還有人揪著俞夏的某句發言不放,想要通過只言片語駁倒俞夏。 但現在面對了悟,這些對手壓根沒想過去抓了悟言語的漏洞,而是用他們自己求尋的大道去進行交鋒——他們這些人對佛道的理解,還能高過佛法精湛的佛子如若揪著某一句話不放,倒像是在自取其辱。 但即使如此,很短的時間內,蓮花臺座還是空出大半,然后由其他未上場的修士進行替換。 半個時辰。 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過去。 擂主依舊是了悟。 他背脊挺直,連坐姿都沒更換過一下。 坐而論道、舌燦蓮花,令眾道蟄伏——衡玉所期待見到的場景,他不打折扣地都完成了。 衡玉已經從驚訝狀態平靜下來,現在心里只剩下隱隱的擔憂。 她知道,在剛剛的碰撞中,了悟絕對受了些大道之傷。 大道之傷是傷及大道根基,而大道根基對一名修士來說,可以說是修煉之本。了悟本應該在一受傷時就好好找地方靜養的,現在卻一直強撐著進行論道比試。 時間拖得越久,傷勢造成的影響越深,衡玉很難不擔心。 但擔心也沒辦法,論道比試還在繼續。 又是半個時辰后,蓮臺再次空缺大半,可已經沒有修士填補上去。 了悟將還在擂臺上的修士一一駁倒,抬眸看向那待在半空中的裁判。 裁判深吸口氣。 他一個元嬰期修士,很少服過年輕一輩弟子。 但旁觀了三個多時辰,他是真的對了悟心服口服。佛門之光,當真不愧是佛門之光。 裁判朝了悟笑了下,聲音在整個問心湖響起:“論道比試,恭喜佛子了悟守擂成功?!?/br> 裁判話音落下,湖畔邊先是有零散的掌聲響起。 最后,掌聲連成一片。 只有這種方式才能大致表示出他們的驚嘆和對強者的尊重。 了悟從蓮臺上緩緩起身。 盤坐得久了,他起身的動作有些不靈敏。 他雙手合十,向空中的裁判行禮道謝,又向四面八方的修士們點頭致意,這才離開湖心蓮臺,走回到岸邊,來到衡玉身側。 了悟還沒來得及說話,衡玉先一步遞了瓶丹藥給他:“七品道化丹?!?/br> 了悟啞然失笑,接過玉瓶,將里面的丹藥倒出來。 剛吞服下丹藥,面前又遞來個杯子。杯里裝有大半杯瓊漿玉露。 衡玉說:“潤嗓子。比試后半程你的聲音基本都啞了?!?/br> 了悟也覺得嗓子干澀。論道中途他有飲用過水,但持續說了那么長時間的話,喝再多水也無濟于事。 等了悟喝完杯子里的瓊漿玉露,衡玉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兩手一拍:“好了,我們回去養傷?!?/br> 了悟笑起來,似乎是真的愉悅,他的胸腔都笑得在振動。然后他給她傳音:“洛主不讓貧僧開口說話,那傳音可以嗎?!?/br> 衡玉也笑,傳音道:“說了三四個時辰還沒說夠嗎?放心,這三四個時辰里我一直在聽你說話,絕對對你的聲音熟悉到骨子里了?!?/br> 她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攏,在額前一挑,笑得肆意又張揚,了悟卻無端想起宗門里散養的那只綠色眼瞳的貓。 那只貓被宗門里的眾弟子投喂,養得十分慵懶,但它只要抬抬爪子抖抖貓頭,就已經足夠惹人發自心底憐惜。 想要治愈大道之傷,除了服用丹藥外,還要用一些特殊靈植熬煮成藥服用。 這些特殊靈植相當珍貴,但在劍宗的倉庫里搜尋一番,基本都能湊齊這些靈植。 圓新大師出面,用其他的天材地寶和劍宗進行交換,順利換到了這些特殊靈植。 衡玉過來找了悟時,了念小和尚正在屋外熬煮靈藥。 隔著遠遠的一段距離,衡玉也能聞到詭異的苦味。 “那些靈藥明明蘊滿靈力,但混在一起熬煮,味道怎么這么難聞?!焙庥穸自诹四钌磉?,看著他煮藥。 了念搖著蒲團,聽到她的問題,忍不住偏頭想了一下,斟酌著回復:“大概是……良藥苦口吧?!?/br> 他也不過多糾結這個問題,對衡玉說:“洛主,藥就要熬好了,你進去找師兄的時候順便一道送進去吧?!?/br> 衡玉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