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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趁著夜色,索蘭把被擊昏的方征卷走,先把方征藏在青龍嶺邊緣某個偏僻無人的荒丘下。她把方征緊緊綁牢,給他喉嚨里塞了兩種毒藥——這是夏渚珍貴的秘藥,一種吃了讓人沒力氣,一種則讓人嗓子幾乎沙啞,無法高聲呼喊。 然后索蘭拿走了方征隨身攜帶的鉞杖。只身潛入鑄造武器的銅風爐礦洞深處。 骨牙等九黎戰士、犬封大行伯的兒子,帶著青龍嶺的大約半數兵力守在礦區外??伤魈m是爬上了礦脈頂,靠著高超的手段縮到山坳里潛下。沒有正面遭遇外圍大部分兵丁。只在深入礦洞的路上,見到了帶著幾十個精銳戰士守在必經路上的二銅牙。 當是時也,她以“你們首領在我手上”為要挾,亮出那鉞杖,這東西方征從來不給別人,連子鋒都不能拿。那些戰士們一看居然落到這個女人手中,誰知道首領到底出了什么事,被她弄到哪里去了?又是生氣又是憤怒。 索蘭亮出方征的鉞杖,冷聲道:“不放我過去,你們就永遠不會知道他的下落。等過了幾天,他就餓死在某個無人找得到的角落了!” 二銅牙他們咆哮著沖過來想要拿下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他們心中也未嘗沒有閃過一絲懷疑——方征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輕易被一個女人挾制帶走?可那象征權勢的,還鑲嵌一顆由馬上飄敬獻雪白魚目珠,的確如假包換是方征的鉞杖。首領真的身履險境了嗎? 而這個女人——在幾十人俱被她放倒后——二銅牙那向來不太轉動得快的腦子,這才意識或許她所言非虛,搞不好首領真的栽在其手中。她定然不是泛泛之輩。這戰斗力,恐怕得仆牛、甚至連子鋒才能制服她吧?二銅牙待要大聲呼喊求救,脖子卻被一掐,嘴里塞了什么苦澀的東西,然后他就也只能沙啞著嗓子小聲說話了。他們武士幾個背對背捆在一起,眼睜睜看著索蘭去破壞他們珍貴的生產資料: 索蘭先來銅風爐面前。它的下方用滾木和圓石架著很高的支架,里面有一條為了利用地熱熔漿專門鑿出來的長筒口,銅風爐就穩當當架在上面。旁邊還堆放著數不清的黑脈、木材,是地熱燃燒不足時的補充。另一邊則摞著小山般高的陶范碎片、大石塊和礦塊原料。大部分是鐵礦石,看成色都是這石xue里開采出來的。在更遠處則懸著一大面榕樹氣根綁滿的藤墻,上面懸掛著許多嶄新的匕、刀、戟、錘、槍等十八般兵器。青龍嶺兵丁有五千余人,靠這日夜熊熊燃燒的風爐,華族子民都配備了武器。 索蘭爬上那銅風爐的頂端,用勁去推,銅風爐重約千斤。她無法用自己的力氣推動。隨即她取了一只大銅錘,朝著那風爐支架下方的石頭和木架支撐處狠砸。在發出驚天動地的十幾聲響后,那支架的中截轟然垮爛。重心不穩的銅風爐就像一個遲鈍的老人從高處慢動作歪斜,沉重的身軀怦然倒下,砸在地上發出巨大的悶響,震得山洞都顫了幾顫。銅風爐的半邊完全被自身高處落下的重力壓碎了,往日能吞吐銅汁鐵水的身軀,在那幾下破壞后,四分五裂。 那些看守此間的士兵目呲欲裂就,恨不得殺人??伤麄冊诘厣暇銊訌棽坏?,聲音也被藥得沙啞粗糙。 “你們信的是龍,怕的也是龍,對吧?!痹谄茐你~風爐后,索蘭開始逼供刑訊。她挑了藤墻一柄最小最細的匕首,猛地扎進一個武士的肩頭,“可你們知道嗎?我們的訇蟻吃掉了你們的龍?!?/br> 逢蒙帶回來的消息是,訇蟻已經在建木的弱水邊除掉了并封雙頭金龍。索蘭表面上相信了,華族的龍實在太危險,若真能除掉實在是一樁幸事??砷L期征戰讓她對一切保持懷疑戒備。她這番孤膽獨刺,南下青龍嶺,也未嘗沒有再仔細探查消息的意圖。 然而方征對華族子民說的都是龍在外面巡邏,它很久沒有出現,方征的威信暫時能壓下族民的不安。那些武士卻聽到索蘭揭露龍已經被訇蟻吃掉的“真相”,不少武士都心中劇震,想到這段時間不見蹤跡的龍和首領安撫般的說辭,驀然暗自心驚。 當然,也有人沒有那么容易相信她。 “什么怕這個怕那個的。才不信你這女人胡說八道!”二銅牙破口大罵,“我們的龍很快就會回來,首領不會放過你的!” “你們首領?哼,他自身難保?!彼魈m又去刑訊另一個武士,熟練削下他指尖一塊rou,“很快回來?看來你們相信龍沒死?它到底在哪里?” “龍在你【】里快活!”另一個武士痛呼著,罵得口無遮攔下流,“回頭從你肚子里鉆出來!” 索蘭面色微妙,倒不是這下流話觸到什么她的什么逆鱗。以女子之身一步步爬到這位置,有些語言早就具有免疫力了。而是她在刑訊完畢后,回到那偏僻隱蔽點質問方征的: “你的子民似乎對‘龍’不虔誠。他們言語中對‘龍’沒有‘怕’,你靠什么統治這些人?方征,我能抓住你,說明你只是個凡人罷了。為什么?” 這格外使索蘭煩躁,她概括不出來那種感覺,本來制住方征已經大功告成了。銅風爐也毀掉了。那些武士雖然不肯屈服。最簡單的,幾刀殺了就完事??此破D難不可能的任務,她已經完成了一半。龍到底是真的被訇蟻吃掉,還是在外巡視依然不得而知;但至少那上古傳說的生物,并非完全無懈可擊。雖然湖中大冰夷暫時不知該怎么解決。但只要把方征抓走,照著主君的估計,青龍嶺會不戰而潰。到時候再想辦法把湖填埋或下足劑量的毒藥,弄死那只冰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