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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木門吱呀呀地推開,湛淵徹底心涼了。屋里的桌凳上都落滿了灰塵,一看便是長久未住人了。 “阿卓?”盡管知道不會有人應,湛淵還是輕聲呼喚了出來,恍惚間似看到那人笑嘻嘻地從閣樓樓梯上俯身看他。湛淵腳步踉蹌著追了上去,卻見里面已結滿了蛛網,那些醫書還四處凌亂丟著,儼然還是他離開前的樣子。 湛淵心里的疲憊難以言表,便和衣躺在了那二人常用來歡好的榻上,隨手從地上拿了本書蓋在了臉上。 嗅著塵土和書紙混合的氣味,湛淵心里覺得很委屈:你為何不回家?你跑什么跑?就憑那副病歪歪的破爛身子還能跑哪兒去?你能跑哪兒去?等那蠱毒發作了不疼死你!……你可不是逛百花樓去了?你若真敢去,你且看我日后還算不算你了?! 阿卓啊……天下這么大,你又教我如何尋你?……我能尋你一世,可我只怕你耽誤不起…… 許是太累了,湛淵心里埋怨著不知不覺中就睡了過去,一夜無夢。也不知睡了多久,再一睜眼恍如隔世,竟忘了今夕是何夕,一看到自己正在魂牽夢繞的樓閣上,心喜地發狂,朗聲喊了幾聲“阿卓!”卻不見那人不耐煩地應著出來。 好半晌湛淵才記起來,苦笑了兩聲。 等出了門,湛淵才發現,大雪又開始下了,紛紛揚揚,似要把天地都給吞了。 桃樹似梅樹,無枝葉的桃枝落了雪就像是梅花般好看。湛淵隨手折了兩枝,仔細地拂凈了雪,小心地揣到了懷里。 湛淵剛想走,扭頭看了看,忽記起什么,快步走到一棵大槐樹下。 那棵百年古槐樹根輪囷盤虬,樹根處樹心已腐爛,只剩了斑駁的樹皮,形成了個樹洞,因用枯草擋著,看著不甚顯眼。 湛淵扒拉開積雪與枯草,見還有一木板擋在樹洞前,上面用劍刻了八個蒼勁的大字:“此處無酒閑人遠離”。 湛淵看得噗嗤一笑,罵道:“蠢蛋?!蹦X袋里不由得回想起段干卓撅著屁股偷偷摸摸在這里藏酒的情景。 湛淵想使壞,就揭了那塊木板,小心地從里面抱出了一壇,淺笑:“誰讓你自己不好生看著的,少一壇可別怪我?!闭f著輕輕拔開了塞子,酒香混著清冷的氣息撲來,只聞一鼻子便醉了人。 湛淵咽了口口水,還是忍住了,想了想把酒壇子小心地塞好放回了原位。那人本來就十分小氣,在好酒上更是摳唆得緊,若真敢動了他一星半點的,日后鐵定要被他數落死。一想到段干卓那碎嘴子,湛淵打了個哆嗦。 算了算了,誰讓自己寵他呢,只好小心翼翼地拿他當祖宗供著啦。 想著想著,湛淵又開心了,一邊倒退著往回走一邊留戀地打量這里。 等尋到他與他回來這里過尋常日子也好……湛淵想,算了算了,天下我不要了,還給他們吧。 阿卓,你等我,我這就把你給揪出來。 第44章 湛淵因手頭沒有人馬,也無法尋他,只得連日兼程追上了祁明,想先尋到齊羽草也好。 辰司殺所說的齊羽草生長在壺晝山上。壺晝山據傳在西域高原與戈壁的交界之地,平地而拔高萬仞,如同擎天巨柱,常年冰雪覆蓋。湛淵翻遍了地圖卻絲毫未發現那山的蹤跡,又連問了幾個當地的向導,也對那山一無所知。萬幸辰司殺之前所派去的那二百多人已經尋到了那山所在之處,便將湛淵的大軍領了去,果然是在一處極偏僻難進的地方。 湛淵等人來的不是時候,這山因地勢極高,本就酷寒,在這寒冬臘月的天氣里更甚。那里地勢又險峻,戰馬寸步難行,只能徒手攀巖。湛淵帶人連試了幾遭,都爬不多遠便凍得透不過氣,只得無奈而返。 湛淵雖急卻也沒了法子,只好聽從祁明的建議命軍隊在山腳下臨時駐扎,只在山腳下搜索了一番。又苦等了半月,天氣才稍微轉暖,湛淵便迫不及待地帶著大軍再次進山。 這次雖也歷經磨難,但一般將士也總算能爬到一小半了。湛淵便命大部分軍隊在山腳及山腰搜索,自己帶了幾十個武功高深之人往山頂找。 那齊羽草通體如雪晶瑩,因而在這雪峰上十分難尋,所幸的是據傳這草有異香,一聞就能使人精神十足,且香氣能傳十里。湛淵便命人好生注意,生怕被他們一不小心踩爛了。 一連又尋了兩月,湛淵等人已尋到了山頂,可連登了兩回山頂,卻仍對那草一無所獲。 想到人不知在何處受苦,自己卻連這解藥也尋不到,湛淵一時心里絕望,腳下無力,一不小心就摔了個跟頭。左手掌心也被利石劃破,幾滴鮮血滴進了雪里。湛淵又急又氣,恨得拿拳頭去鑿那塊石頭,被祁明忙攔下。 祁明正費力地幫他包扎著,忽然住了手,又搓了搓鼻子,猛地睜大了眼,“大將軍,你快仔細聞聞……是不是有香氣?!” 湛淵鼻子也凍得通紅,忙哈了口熱氣在手上揉了揉,匍匐在地嗅了嗅,大叫:“是!在這處!” 附近的手下一聽,也都興奮地蠢蠢欲動。 “別亂動!”湛淵不由喝道:“都別動!誰敢不小心踩到我現在就要他的命!” 眾人都不敢動了。 祁明不由道:“大將軍,據說那草跟雪一個顏色,這該如何尋?” 湛淵一垂眼,扯了祁明幫他包扎好的手掌,又拿出佩劍在手腕處一劃,幾滴血飛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