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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阿蒙聽不得他這般喪氣,急得快要掉下眼淚。 門外傳來小黃門的聲音:“上將軍求見皇上!” 阿蒙端茶給江石漱口,只見他吐出一包血水,吃力地擺手:“寡人不見?!?/br> “上將軍求見皇上!” “不見?!?/br> 阿蒙抹著淚走出大殿,恰逢太醫院煎好藥端來,還未等那小黃門開口,阿蒙就使眼色堵了他的話,叫快些送進去,而后走到林泉身前:“奴婢見過上將軍?!?/br> “請總管告訴陛下,林泉有事起奏?!?/br> “將軍請回吧,皇上正歇著呢?!?/br> 林泉想是江石那小孩子脾氣又上來了,攻打一國實乃大事,不容兒戲,待他陳清利弊,即便江石不改初衷,他也認了?!罢堔D告陛下,林泉就在這里等他?!痹挳?,便跪在地上。 阿蒙不敢站在他跟前,又不知如何勸慰這二人,就只好是嘆上一句:“將軍這一跪,往后咱們陛下可就再沒人能夠交心了?!?/br> 林泉心頭一動,卻是不露聲色,將身體跪得筆直。阿蒙轉身進去,林泉聞到空氣里的一點草藥香,忽然生起一點疑惑,很快就又被拒之門外的難過壓了下去。 江石將寫好的紙條交給阿蒙,提步走到長安宮緊閉的殿門前立著,與林泉僅一門之隔,卻像相隔天涯。 阿蒙捏著手中的紙條,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將將要開口去勸江石休息,就見他抬手低聲道:“讓寡人陪著將軍?!绷秩陂T外聽見聽見一聲輕嘆,心頭就泛起酸,要陪我捱著,卻不見我,這算什么? 天色漸暗,大殿內外被昏黃的日光分割為兩個獨立的世界,唯一能使之聯結為一處的,只有那扇青銅雕花的大門,可江石不讓開,便誰也不敢開。 再苦也就這一戰了,將軍你為何就不能明白寡人的心呢?江石站得小腿發脹,胸腔也是從內往外地疼,他的眼淚在眼眶中轉來轉去,終是在夜半時分滾落出來模糊了視線。 阿蒙上前勸他吃飯,他又是一陣擺手,直至夜半時分,阿蒙方下定決心將那張紙條交到林泉手中,林泉跪得身困力乏,可一見殿門打開,就以為自己迎來轉機,可當他借著月光看到那字條上的字時,眼淚就全然決堤了。 “如君不行,寡人恨君?!绷秩p聲念著,幾乎是潸然淚下了,怎么形同陌路不算完,如今竟還要為戰爭恨我。 他不明白,卻也沒有精力再去追尋真相了。 他起身,拜別江石與阿蒙。 阿蒙知道江石站在大殿暗處,又不死心地問:“將軍可有話要轉告陛下?” 林泉轉身一笑:“多謝?!北銖街蓖峭獯鬆I點兵。 與此同時,林微正在等待這一場博弈的結果,他年紀輕,看不明局勢,想的自然是出征打仗立下軍功,好光宗耀祖。甫一見到林泉來此點兵,知道機會來了,當即喜上眉梢上上前去圍著林泉問東問西,而全然忽略了他的情緒。 第76章 ============================== 林泉悶得難受,又不愿將火撒在林微身上,就只好是用調笑的語氣呵斥一句:“躲遠點!”林微本想再煩上幾句,也不敢再上前了。 部隊開拔之時,東齊邊境因連日的大雨,已成泛濫之勢,幾乎整座城池泡在水里,百姓流離失所,紛紛出逃。林泉在行軍途中摸清當地山川河流走勢,等到之時便即刻在山上安營扎寨,并且用□□炸開山中窄道用于引水,如此才剛好保全士兵及兵器免于浸在雨水之中的境地。 東齊人對于治水可說是一竅不通,值此內外交困之時,見城外駐扎的中北軍隊有吃有住,絲毫不受水災影響,時日一長,便軍心動搖,被林泉找到突破口,在洪水退去之時開始夜襲。 江石在宮中算著日子,林泉此去已四月有余,卻無一封戰報傳來,這讓朝中對他眼熱的大臣紛紛上奏,疑心上將軍是否與皇帝離心,不愿再效忠中北。起初,江石皆以“將軍自有分寸”斷絕謠言,可當這樣的謠言傳遍京城內外時,他也就跟著那些奇怪的聲音一同懷疑起來——前些年戰無不勝的將軍,怎的這一仗了無音訊? 在朝廷內外源源不斷的謠言轟炸中,江石終于繳械投降,下了一道催促林泉發兵的圣旨,可這圣旨到達之時,林泉已在最后一戰里死去,林微唯恐東齊人反撲,對外封鎖林泉陣亡的消息,對內又以林泉的名義接下圣旨。遠在京城的江石聽聞林泉此番沒有違抗他的命令,自覺待他凱旋,自己也退位之后,他們二人還能再續前緣,便在心里由衷的快活起來,連身體也好了不少。 待邊境安寧的軍報傳回京城后,江石就每日掰著手指數著日子等待林泉,那一月之中,他時常會做光怪陸離的夢——他穿著窄衣窄袖的黑衣褲坐在富麗堂皇的大房間里,雙指夾著一支輕飄飄的紙棍,時不時地往嘴里送。在他眼前,站著一位與林泉長相一模一樣的男子,似笑非笑地瞧著他:“你可不能這樣看我?!?/br> 這人分明不是林泉,卻處處與林泉相似,難不成真有人活兩世的說法?他疑惑著從夢中醒來,瞧著殿外映出一點白光,新的一天到了,將軍怎么還不回來? 大軍回到京城的前幾日,林泉的死訊率先傳來,彼時江石正在上朝,聽后還未做出反應就摔倒在地,文武大臣皆沖將上去欲將他喚醒,卻無甚效果。那日昏迷之中,江石又夢見自己身處異世界中,拿著一把香蕉一樣的器物放在耳邊,那頭傳來聲響,他答:“他根本就不愿意跟我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