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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世襄見他態度誠懇,心里十分高興,表面上卻不以為意地壓著椅子向后靠,揶揄道:“少爺吩咐,我哪敢不來?”見林鶴鳴面露愧色,他又從嘴里輕而快地吐出一句:“其實你來電話那會兒,我和嚴昭正共進晚餐?!?/br> “是嗎?”林鶴鳴將信將疑地問,嚴昭并沒向他提起此事。 “你的電話要是再晚一會兒,我簡直沒有肚量可以再奉陪?!敝苁老逭f著,不可置否地一笑。 第12章 ============================== 林鶴鳴聽他為了自己提前結束了與嚴昭的聚餐,心里很是感動,但還不至于到感謝嚴昭的地步,畢竟他也介意他們之間太過親密。況且這事只是周世襄的一面之詞,他需得先去嚴昭那里核實,再決定怎么補償他們那未完成的聚餐。 他一面想著,一面點燃手里的香煙,垂下眼瞼極為自然地將頭向周世襄靠去,用自己的火星去點燃他手里的煙。 周世襄被這樣的親密舉動嚇得怔住,在心里緩過兩三秒后才恢復正常表情,用手擋著臉,埋頭點煙,深吸一口氣后從嘴里吐出一團白氣:“多謝?!?/br> “這么說來,我在你這里的分量,比嚴昭要重要些?!绷助Q鳴側臉望他,說得堅決而肯定。 周世襄向后一仰,避著他深吸一口氣,笑說:“您在我這里,跟皇帝差不多?!边@話被他說得似調侃,又淡漠,全然不像在表忠心。 林鶴鳴不知如何剖析他這句話的意思,只想著總之他對自己不抱有惡意,就可以繼續了解下去。他擠出笑來,像是要向周世襄獻寶:“不瞞你說,我常夢見自己是一個皇帝?!?/br> 夢里,他束著發,穿一身黑紅相間的龍袍,跪在一塊紅綢蓋著的牌位前,望著面前條盒里的短劍,時不時問一句:“你怎么還不回來?” 這樣的場景在他夢里出現過無數次,可沒有一次讓他知道,他到底在等誰。 周世襄從座位上站起來,盯著他問:“哪個皇帝?”在等待答案時,他的心跳似乎有些加速了,但他也想不明他到底想聽到什么。 林鶴鳴猛吸一口煙,倒進椅子里,面無表情地從嘴里緩緩吐出白煙:“這你也信?”他雖夢了許多次,但卻從不記得自己在夢里扮演了哪一位皇帝。 周世襄一拍桌子,沉默下來,坐在一旁抽煙。 不多時,幾道開胃小菜逐漸上齊,隨后跟上的是他們各自點的主食。侍應站在一旁簡單為他們醒酒后就退了出去。周世襄在赴約前并未進食,等到這時早已經饑腸轆轆。他并不記林鶴鳴剛才的胡話,遂將餐巾平鋪放在腿上,拿起刀叉,開始品嘗他嘴饞的那道紅酒燉牛rou。 林鶴鳴見他開動,索性也將煙掐熄,邊吃邊說吧。 周世襄常開洋葷,所以切割牛扒的動作優雅熟練,林鶴鳴見吃得無味,拿起桌旁的沙拉醬,問:“你要這個嗎?” 周世襄一點頭,他就往里面倒了些沙拉醬。周世襄見他這么好脾氣的伺候自己,抬眼去看,正是一副有話要說又不好開口的模樣。沒由來的在心里暗爽,直告訴自己,不是他也不要緊,至少長著同一張臉。 林鶴鳴忽然開口問道:“嚴昭今天向你述職?”他的語氣并不算很好,并非不克制,而是從舞廳那一次回家他就知道,周世襄和嚴昭的關系并非普通的上下級,是故他常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吃醋的情緒。 “怎么了?”周世襄被問了個措手不及,來不及思索如何回答,于是面無表情地反問回去。 林鶴鳴喪氣的切下一塊牛扒,用叉子舉在周世襄眼前,抬眼笑:“我是誰?你是誰?他是誰?”說完,他將牛rou送進嘴里,又問:“你都明白吧?” 周世襄聽到他半質問半威脅的語氣,神色驟變。但他并不擔心林鶴鳴發現他與嚴昭的關系,而是不悅他這副高高在上半分不肯放低姿態的模樣,遂用餐巾擦擦嘴角,停下手里的動作:“我自然明白?!?/br> 不論林鶴鳴在與不在,他和嚴昭,都只能算是做了一場夢罷了。 他怎么會不明白? 林鶴鳴察覺到他的氣憤,得意地笑了笑:“嚴昭是我的人,卻成天見不著影子。我的處境你也明白?!痹挼酱颂?,林鶴鳴故意頓了頓,見他沒有繼續生氣的意思,便接著說:“那我的人身安全,就只能拜托周長官了?!?/br> 周世襄虛驚一場,拿起勺子佯做喝湯掩飾自己的緊張,隨后問道:“不知道少爺想怎樣用我?”若是要貼身保護,他可做不到。 “你先開個價?!绷助Q鳴堅信用錢可以買到大多數的東西,面對周世襄時,他并不認為會例外。 周世襄將田螺送進嘴里,細細品嘗一番:“只是接送您上下班就不必開價了,太俗氣?!?/br> “若我要在床上用呢?”他問的大膽。 周世襄心里一震,面不紅心不跳的吃下一口扇貝,對他一挑眉毛:“我可以做義務勞動?!闭f完抬頭對他一聲輕笑,簡直就要把他的魂兒都給勾走了。 林鶴鳴雖然是個未經事的大小伙子,但被這樣一撩撥,當即就明白不對味兒了。好在他腦子靈光,知道怎樣讓話題不尷尬地繼續說下去,遂報之一笑:“那咱們保持聯系,嗯?”再過幾日他就要去南洋公學上任,他怕死,一路上都得有人護著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