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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原非哥現在見不了人的?!被⒆诱f,“你想見他,就改日再來吧。原非哥身體不太好……大夫說了,最好是不要見人了,免得惹了人氣兒?!?/br> “你什么意思?”于淵天臉上的笑容驀地淡下去,他望著虎子,手緊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似乎已猜到了什么。 虎子張了張嘴正欲解釋,門內卻突然響起劇烈的咳嗽來,緊接著,一道很微弱的聲音,突然問道:“虎子,怎么了?” 是他的聲音。 于淵天一下定了定心神。 是于知非的聲音,是他魂牽夢繞數余日的聲音,于淵天幾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沖進去的渴望了。 可他的聲音太虛弱了,虛弱得讓人心疼。 “有人找你?!被⒆诱f,“原非哥,你好啦?” “是誰?”于知非問道。 于淵天往前邁了一步,嘗試著推了推門,門從里面鎖著,沒推開,他皺緊了眉頭,沉聲說道:“我?!?/br> 里面突然就安靜下來。 于淵天忍不住又開口道:“是我?!?/br> “是你啊……”于知非輕輕的笑了一聲,里面稀里嘩啦的傳來一聲響,于知非像是從床上下來了,但撞倒了東西,緊接著,門輕輕的響了響,于知非輕輕敲了敲門,道,“小淵?” 于淵天的心猛地一顫,突然意識到,好像有什么東西,自己要抓不住了。 于知非問道:“你怎么來了?” “我來接你回去?!庇跍Y天說,“你把門打開?!?/br> “我回不去了?!庇谥钦f著,嘆了口氣,道,“你來的太晚了?!?/br> “怎么可能會回不去呢!”于淵天驀地拔高了聲音,“你現在就把門打開,我立馬帶你回去!你身體不好,我就給你吃最好的藥,你若是染上了疫情,我就是把天下第一神醫請來,也要治好你,不管你要什么,我都給你,你怎么可能回不去呢!你現在就把門打開!” 他的手狠狠地捶在門上,抬腳狠狠一踹,門抖了兩下,卻緊密的合著,沒有被他踹開。 于淵天有些無力,又有些急促的喊道:“皇叔,你把門打開……好不好?你讓我看看你?!?/br> 于知非道:“你別費勁了,也別開門?!彼D了頓,輕聲道,“我不想讓你看到我?!?/br> “憑什么?!”于淵天一拳狠狠地砸在墻面上,手背磨出一片鮮紅的血跡。 于知非重重的咳嗽起來,他的聲音暗啞,咳的每一聲,都像是一塊巨石,狠狠地撞在于淵天的身上,于淵天的身體控制不住的劇烈顫抖著,他一遍又一遍的砸著門。 于知非說:“于淵天,你若是敢開門,我現在就敢把匕首刺進身體,你信不信?” 他頓了頓之后,又輕聲道:“你聽我說說話?!?/br> 于淵天說:“你讓我進去,皇叔……” “你又不乖了嗎?”于知非說,“你看看你,總是不聽我的話,從小到大都這樣?!?/br> “皇叔……” 于知非說:“你聽我說說話,好嗎?” 于淵天不開口了,他意識到于知非的聲音越來越小,他若執意要開門,砸門聲大得恐怕連于知非最后的話都聽不清楚。 于淵天抬起手,捂住自己的雙眼,他的眼眶被紅血絲充滿,喉嚨里像被堵住了,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順著門往下滑去,癱坐在地上。 于知非與他不過一門之隔,他甚至坐在同樣的位置,頭輕輕的抵在門上,很低聲的說道:“我走了之后,你把虎子帶走,給他安排個好差事。他雖然一直在裕城,但身體不錯,沒染上疫情,不會把你怎么著的,你若實在擔心,可讓大夫查看后再帶他回去……” 一旁的虎子早已淚流滿面。 于淵天沙啞著聲音說道:“你胡說什么,不準說這個字?!?/br> 于知非又道:“這么多年以來,你答應我的事,除了看梨花,全都做到了,等我死了之后,我不想入皇陵,你把我的身體燒了,然后把我的骨灰埋在青佛寺的梨樹下吧,來年春日到了,我也好看看梨花?!?/br> “倘若那時候你還沒忘記我,就來青佛寺看看我,我們也算是一同看了場梨花了?!?/br> “這一世,母后為了我的身體半生都在青燈古佛,我愧對于他,皇兄疼愛我一場,我卻親眼看著他去世,也愧對于他,將你帶回這偌大的皇城,我愧對于你……思來想去,我若不在,興許我們誰也不必走到眼前這一步,”于知非咳嗽兩聲,有血跡順著他的嘴角向下滑落,他臉色蒼白,不見絲毫血色,身體更是不斷地顫抖著,“只是可惜了,我命短,連彌補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在臨死前求你一個原諒了……” 于知非苦笑一聲。 “于知非!”于淵天喊他的名字,聲音穿過這鉤花木紋的門,重重的落入他的耳朵里,“你不準死,沒有朕的允許,你不許死,你聽到了嗎?你將門打開,乖,讓我看看你……我帶你回去……” “回不去了,”于知非很平靜的說道,“你曾問過我,我恨你嗎?!?/br> “皇叔……” “恨過,”于知非閉上雙眼,手搭在這門,分明是冰冷的,他卻像是能夠感受到對方的溫度,輕輕的磨蹭了一下,道,“皇兄死的那一日,我恨你。你仗責衡空大師,見到問情的尸體時,我也恨你,你利用我取到圣旨時,我還是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