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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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望打斷他道:“別老提過去的事了,你今天過來找我有什么事?!?/br> 任燃愣了愣,把果汁杯放下:“上次在電話里是我沖動了,不該和你吵的?!?/br> 這是來道歉,紀望沒想到任燃會先服軟,看來這些年任燃也變了不少。 紀望不知道該和任燃說什么,他只是把自己想法說出來了,還是那句:“任燃,你別管我了?!?/br> 這話讓任燃的神情黯淡不少,任燃抓住了自己的褲子,將那昂貴的布料揉成一團。 他垂下眼睫,牙關緊咬,許久后才慢聲道:“怎么能不管呢,祁薄言為什么會招惹你,都是因為我?!?/br> “你是我帶過去的人,他一開始針對的目標就是我,如果不是因為我,他就不會對你下手?!比稳佳劭艏t了:“現在他還敢回來……” 他大口地喘著氣,最后聲音幾乎顫顫巍巍地,帶著萬千懇求地說了出來:“紀望,你清醒一點好不好,你為什么只看著他,就沒有其他人能走進你的心嗎?” 紀望揉了揉眉心:“任燃,我和祁薄言的事情跟你沒什么關……” 任燃:“有關!如果不是我帶你去的酒吧,他不是誤會了我們之間的關系,他也不會勾引你玩弄你!” 勾引,玩弄這兩個詞匯,如同啟動不好記憶的開關,這時窗外非常應景地電閃雷鳴,一場突然的雨猛地下了起來。 雷的聲音,昏暗的陽臺,未關的窗戶飄來落在腳背上的雨,一切仿佛完整復刻了六年前“那天”的開始。 與眼前坐著的任燃不同,那時紀望是獨自在家喝酒。 那日同任燃不歡而散后,紀望就想弄明白任燃的臨時“標記”到底怎么回事。 無奈祁薄言的電話打不通,去酒吧尋找,酒吧的老板說祁薄言這幾天都沒來唱,他也在找。 老板問紀望:“你們倆不是走得很近嗎?怎么連你都不知道他在哪?” 紀望從哪去知道呢,他如今才發現,他不知道祁薄言的家住哪,不知道祁薄言有哪些朋友,不知道祁薄言的父母到底是誰。 等到驚覺找不到那人時,才發現自己對祁薄言有多么地一無所知。 他們是戀人,又不像戀人,如同被驅散了眼前的霧,紀望忽然看清楚了這段關系中存在的種種問題。 還有任燃……如果祁薄言真的“標記”了任燃,他該怎么辦? 他一口接一口地飲著酒,他會和祁薄言分手嗎?能不能給任燃討回公道,祁薄言又為什么這么做?討厭一個人會討厭到臨時標記的程度嗎? 難道不是討厭,而是喜歡。 酒精從喉道一路往下,燒成一片,手機震動起來,紀望立刻拿起,以為是消失了幾日的祁薄言終于給了他回音,然而顯示在屏幕上的姓名,不是祁薄言,而是任燃。 紀望接通,喂了一聲,任燃的背景音有點吵,在巨大的喧囂里,任燃說:“紀望,你過來嗎,我在藍眼?!?/br> 藍眼是家酒吧,但是現在紀望根本不想出門。他撐著昏沉的腦袋:“我不去?!?/br> 說完后,任燃把他電話掛了,紀望也不在意,繼續喝酒,這時手機震了一下,微信上任燃給他發了張圖片。 烏煙瘴氣的包廂里,一桌的酒瓶歪七倒八,祁薄言坐在沙發的最中央,臂彎里摟著一個人,對方湊在他耳邊低語,無論怎么看,這張照片都顯示著一個事實。 祁薄言出軌了。 紀望把手機遠遠甩了出去,捂住臉頰,頭疼欲裂。他一個人靜靜坐了許久,才站起身拿起手機。 沒關系的,他不斷地安慰自己。 任燃的標記有可能是別人咬的,桃味雖然稀少,但也不是獨一無二。 照片可能就是誤會,也許祁薄言只是喝醉了,不設防間被人越過了社交距離,才產生了這樣親密的姿態。 祁薄言說自己不喝酒,但今天或者是什么特殊日子吧,所以喝幾杯助興? 紀望握著手機,甚至不敢再打開那張照片,他快步跑到樓下,上了計程車,讓師傅往藍眼開,才發現自己腳上穿著室內拖鞋。 無數的懷疑和揣測不受控制地侵占了紀望的頭腦,他一邊想著不會的,一邊又控制不住自己去懷疑。 車窗倒映著他的臉,痛苦又扭曲。 來到藍眼門口,任燃站在門口抽煙,看到從計程車下來的紀望,眼里有著一絲果然如此的預料。他緩慢走了上來,替紀望整理凌亂的衣襟:“望哥,你別沖動?!?/br> 這句話卻將紀望點燃了,他紅著眼:“他在哪?” 任燃像是擔心紀望沖動間干出蠢事,他握住了紀望的手腕:“你跟我來,一會什么都不要說,也不要出來,就在旁邊聽著?!?/br> 紀望身體輕輕顫抖著,任燃回頭看,就見這個從來溫柔又強大的男人,如今的表情,脆弱的不可思議,仿佛只需要輕輕一擊,就能碎得體無完膚。 任燃不忍地收回視線,他把紀望帶到了一個小房間里,房間和包廂只隔著一層擋風屏,卻足夠讓包廂里的人看不見這里進來什么人。 這個小房間是侍應生待的地方,為了及時提供服務,也為了不在客人的眼皮底下站著。 任燃進來的時候,還有三兩個侍應生在添酒加冰。他把那幾個服務生都趕了出去,自己提起了一瓶酒,最后看了紀望一眼,才踱步出去。 剛走到沙發前,任燃就被一只蒼白的手握住了胳膊,用力地拉到了沙發上。 任燃如同早已習慣了這樣的事,沒什么掙扎,順從地坐了下來。 男人低聲笑道:“你去哪了?怎么這么久才回來?!?/br> 任燃擰開了酒瓶,給男人倒了杯酒,遞到了他的面前。男人避開了唇,眼神卻落到了對面祁薄言身上:“聽說你最近在和一個alpha談戀愛?” 祁薄言的臉在一個長著漂亮面孔的omega頸間廝磨,聞言恍惚抬起臉:“什么戀愛?” 男人握住了任燃的下巴,將人拉到自己面前:“這個alpha,不是我們小燃的好朋友嗎?” “叫什么來著?”男人沉思了會:“哦對,紀望?!?/br> 男人:“小言,你一個omega這么早就和alpha在一起,是想快點懷孕嗎?” 祁薄言笑了出來:“懷孕?我瘋了嗎?就憑他?” 男人聲音低啞又迷人,仔細一聽,還和祁薄言的聲線有兩三分相似,他若有所思道:“你從來沒和alpha來往過,你們omega不就是這樣嗎,和alpha上過床以后,就對alpha死心塌地?!?/br> 一邊說,他一邊觸碰著任燃的臉,冰冷的指尖如蛇信,舔過了任燃的耳垂。 祁薄言將身旁的omega拉到了自己懷里,穩住了那嬌艷的嘴唇。他的吻技很好,沒一會,那個omega就氣喘吁吁倒在了祁薄言的懷里。 “紀望很有趣啊,很好玩?!逼畋⊙糟紤械溃骸叭稳疾皇侵绬?,他那個人,對誰都不錯?!?/br> “不過最有意思的還是他深陷情網的樣子?!?/br> “就好像一條狗,我說什么,他就信什么。但是你們知道嗎?他呀…… ”祁薄言的手指滑過了自己的嘴唇:“是唯一一個愿意讓我這個omega上的,這么有意思的alpha,哪里找得到???你要是想玩,我也能讓給你啊?!?/br> 祁薄言將話拋給了對面的男人,好似紀望在祁薄言這里,是件隨便就能丟出去的玩具,他說讓,那就讓了。 下一秒,任燃掀翻了面前的茶幾,撲到了祁薄言身上,舉拳揮了下去。 尖叫聲,酒瓶的落地的破碎聲,小房間里涌入了許多侍應生和會所保安,紀望在這些人群里,被撞來撞去,很快,他就被擠到了一片狼藉的包廂里,然后跌倒在地。 地上的碎片很多,紀望的手正好壓在了其中一片上,鉆心的疼。 血液很快涌了出來,紀望卻沒感覺到有多痛,他麻木又茫然地轉頭望了過去。 鬧劇的中心,祁薄言已經騎在了任燃身上,臉上帶著淤青,手舉在半空中沒有揍下去,因為他看見了一個根本不該出現在這里的人。 紀望。 第43章 互毆的兩個人停止了動作,勸阻的人趁機把他們分開,任燃扶著保安的手,看著地上的紀望,啞聲喊了句:“哥……” 紀望沉默地爬起來,將深深扎進掌心里的碎片抽了出來,鮮血直流。祁薄言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去,無盡的惶恐涌了上來。 一旁有男人鼓掌低笑:“怎么回事,你們倆今天是來逗我開心的嗎?” 紀望沒有理會那個男人,又或者說整個包廂里,紀望只看得見祁薄言一人。他慢步上前,感覺到祁薄言嘴唇張了又合,仿佛想說什么。 祁薄言的每一句話,紀望都聽得清清楚楚,就似狠戾又羞辱的鞭撻,將他抽得體無完膚。 因為我愛你,所以你說什么,我都信。 他深陷情網的樣子就好像一條狗,我說什么,他就信什么。 原來他的情意,是場任人踐踏的笑話。 他的真心,是踩碎了還嫌膈腳的垃圾。 祁薄言伸手要碰他,一聲哥哥已經溢出唇邊,紀望抬手猛地揮了出去,誰也沒想到他會突然發作,祁薄言沒有躲避,直接被揍翻在地。 alpha的力量遠不及omega能比,剛才任燃不過是打裂了祁薄言的嘴角,紀望的一拳直接讓祁薄言半邊臉頰腫脹,嘴唇溢出血來。 紀望還要再踢一腳時,就被保安一擁而上地制住了。 他被人死死反扣著雙手壓在墻上,混亂間他聽到了祁薄言含糊的聲音喊著:“別動他,都松手?!?/br> 這時那道和祁薄言相似的嗓音再次響起:“送到警察局去,以傷害omega的名義起訴,告訴陳局,好好招待這位朋友?!?/br> 紀望沒有掙扎反抗,一拳過后換來的是鋪天蓋地的窒息感,他發不出聲,喘不過氣,祁薄言何止踩爛了他的心,還踏碎了他的脊梁骨。 他猶如困獸,怒火幾乎熬干他自己,雙眼刺痛,卻又流不下一滴窩囊淚。 紀望被人推搡著,帶出了包廂,他聽見任燃在喊他的名字,驚慌失措,而紀望已經無力回應。 他的魂魄好像已經離了體,冷眼看著這場鬧劇。 在警察局里,紀望果然被好好照顧,他被當作罪大惡極的犯人般用手銬吊著審訊,暴力毆打的部位盡數藏在衣服所看不見的位置。 紀望咬著牙挺著一口氣,沒有求饒,沒有痛哭。到后來審他的那個人都驚嘆地拍著他的臉:“你們alpha身體夠硬啊,這么打都扛不住?!?/br> 他咽下了嘴里的血腥味,閉上眼?;蛟S他該感謝這場毆打,起碼身體的痛楚暫時掩蓋了精神上的折磨,他不會再回憶起包廂那一切,那每句話。 就像是被人從一場大夢里揪出來,揍清醒了,痛明白了,如同自我懲罰,他必須面對現實,看清一切。 手上被銬著的地方磨出血來,就在紀望以為要在這里呆上一夜時,審訊室的門被猛地推開。紀望被帶了出去,他走不動路,幾乎是半昏迷地被架出房間。 大概以為他已經昏了過去,他聽見來的人對審訊他的人說:“你還真動手了啊,聽說上級電話都打過來了,陳局都嚇死了?!?/br> “什么鬼,不是陳局說好好招呼的嗎,這他媽神仙打架我們遭殃??!” “誰知道啊,聽說都是祁家人……” 后面的話紀望就沒聽見了,他徹底地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人已經身處病房中,空氣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他一雙手腕纏滿了紗布,臟腑處隱隱做痛,病床前趴著一個人,長長的頭發散在雪白的被單上,安靜沉睡。 紀望冷漠地看著床頭的祁薄言好一會,忽然伸手抓住這人的頭發,狠狠往后一扯。 過大的動作牽連到了他的傷處,紀望把疼痛強壓下去,喉間卻嘗到了血腥味:“誰讓你在這里的?!?/br> 被粗暴的拉扯驚醒的祁薄言惶然睜開眼,他看起來比紀望還像病人,紀望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總歸時間不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