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世祖 第968節
一天則用來體察民情,半天待在城內的魚行,沾了一身腥味,半天待在走貨通道,與門吏、稅吏一道,觀察他驗貨、收稅,默默地體會著江夏這座城市的發展,感受著它運轉的節奏。 這本不是座大城,而今卻是翻天覆地,進而容納十萬人,這是如何做到的!以當前大漢社會的生產力,每一座大城的供應,代價都是巨大的,江夏沒有政策優勢,上下都得考慮成本,是怎么突破道道難關,一步步發展至如今。 仔細研究下來,根本原因,或許還是生產力的進步,過去幾十年,朝廷在民生上還是做了少事情的,也取得了不小的成果。直道的修建就不提了,四通八達、連接各大中城市的道路,是大漢高效運轉的保障之一。 在衣食方面,更是苦心孤詣,糧種的不斷改進,堆肥技術的改良,生產工具的大規模打造,畜力的大規模使用,占城稻的大規模引進與種植,海外資源的掠奪,等等,都大大提高著大漢的基礎物質水平。 至于棉花,從引進、培育、發展、改良,逐步擴大成為一項關乎國計民生的大產業,朝廷除了投資錢糧、人力、土地,還用數以十年計的時間來保駕護航,等待其發展成熟。 而對棉紡織技術的大力推進,不吝重賞,更是效果顯著,自南到北,各種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時代的紡織機冒了出來,對這方面,老皇帝雖然不懂,但只需要知道這些工具大大提高了棉紗、棉布的生產效率即可。 最早被盧多遜從西域帶回的兩個棉農,已然在大漢發展成了兩大棉花家族,改良棉紡工具、技術者也成為了棉紡貴族,都是犒勞他們在此行業中開天辟地般的功勞。 像進獻儋州改良紡織技術的周仁浚更是官運亨通,平步青云,一路升遷,如今已是河東道布政使,河東那是什么地方,不用多說了。 這些,都是老皇帝頒發的“生產力進步獎”。 全國范圍內,大修水利,鼓勵諸道州因地制宜,興修水庫,疏通溝渠,如黃淮地區,一些修修補補工作仍在斷斷續續進行,清淤排沙、植樹固堤更是每年的“必修課”。 各縣里設立專事農牧生產技術的農所,鄉里派駐農吏,指導生產,具體效果如何暫且不提,但都是朝廷有作為的證據。 同樣開歷史之先河,科舉設立農科、工科,從根本上改變兩者的政治地位,而不再是名義上的“士農工商”。 只不過,不管是出身工農,還是修習農工學問技術,當了官就基本脫離了原來的階層,并且越走越遠,并不能真的將其與普通農工一概而同。畢竟,自古以來在中央之國,只有兩種人,權貴與其他。 但是,名義上的進步,那也是進步,有些事情,甭管事實如何,表面功夫,就是該做足,并大力宣傳,能夠落實于制度,本身就具備積極意義。 總而言之,大漢朝廷在生產力的提升上,還是想方設法、費盡心機的,極大地豐富了大漢的物質基礎。 若沒有這些,單單靠放松的營商環境,靠商品的流通,大漢城鎮發展能夠到如今的地步,那也是癡人說夢。 于鄂州,或者說江夏而言,也正是趕上了一個治世,國家整體又處在一個昂揚向上的態勢,再兼地利人和,方才崛起了這么一座長江大邑。 當然了,江夏這邊也不全是真善美,假惡丑同樣很多,陽光越艷麗,陰影也就更深重,繁榮往往也是罪惡的溫床。更深入的情況,老皇帝沒精力也沒心思去了解,但他能夠看到的,還是江夏的普通士民百姓,日子過得還忙碌而緊張。 不過老皇帝也不會同情心泛濫,在他如今的觀念里,人是分三六九等的,人生在世,各安其位,既然是普通人,就要謹守普通人的本分,承受普通人的辛苦勞碌,這是整個社會運轉的一環。 身為下人,若是只想著獲得上人的待遇,那既不切實際,也容易滋生問題,影響社會穩定。能夠給下人,保留一絲通過拼搏奮斗躋身上人的可能,就已經是最大的公平了。 只不過這一點,是目前朝廷做得并不算好的地方,畢竟,權貴們恨不能把所有的好處都薅到自己盤子里,怎么可能愿意給下人留出空間,當然這就屬于統治階級與被統治階級之間的矛盾了。 體察了一番江夏的市場風貌,老皇帝也就結束了在此地的視察,至于他始終關心的農村狀況,卻沒抽時間去看??倸w,要比羅山縣那邊好吧,畢竟依靠著大江,魚米豐足。 下一站,自然是道治江陵,到了荊湖北道總得去首府看看,再有樊知古的親自邀請,若是不去,面上既不好看,還容易引發一場不必要的政治風波,影響樊知古威望,給他治理湖北帶去麻煩。 別看鄂州這些年發展不錯,崛起勢頭就像插了翅膀一樣,但若給荊湖北道諸州排個名次,那占據第一的仍舊是江陵府,鄂州勉強第二,其次岳州,再次襄州,余者就暫且不論了。 而江陵府,在事實上也從沒擔心過鄂州能威脅到自己地位,就一點,鄂州僻處湖北道東部,只要朝廷不對湖北道州建置區劃做調整,鄂州發展得再好,也難以承擔起首府的職能。 鄂州逗留三日,即開拔江陵府。 從洛陽出發南來,一路都是車馬,老皇帝估計也膩了,于是這回西去江陵選擇坐船。龍舟是沒得坐了,一般江船、游船又不放心,為策圣駕安全,從長江水師中選了一條主艦,作為皇帝座駕,并抽調一支水師溯流護駕。 在鄂州,也是常年駐泊有一支江防水師,規模并不大,編制兩千出頭,大小船五十來艘,唯一的一艘大艦也不過一千料,作為老皇帝西行的座駕。 出發前,老皇帝還親自對鄂州水師進行了一場檢閱,大異從前,這還是老皇帝此番出巡以來,第一次對地方軍隊進行檢閱訓話,完全不符他的行事風格。 江陵距離江夏陸路約三百來里,水道蜿蜒曲折,則要更長,溯流而上,靠漿帆為動力,全力趕路,日行也不過四五十里。加上沿途走走停??纯?,前后仍花費了半個多月時間,方才抵達江陵,正好在江陵過中秋。 抵達當日的情況,與在鄂州的流程一般,歡迎儀式,衙司座談訓話,接見士民代表,并且,當夜還于江陵城內的太白樓上聚會,君臣民都盡興而歸。 不過,比起在鄂州的溫情脈脈,在江陵這邊,老皇帝便展露獠牙了。就在翌日,武德司吏卒出動,對湖北道下轄的兩支主力水師進行清理,目標明確,行動迅疾,為了策萬全,彈壓可能出現的sao亂,還有大內軍士配合,登船拿人。 誰也想不到,前一夜還載歌載舞,君臣盡歡,夜盡天明之后,便是雷霆霹靂?;緵]有什么阻力,事實上,即便沒有大內軍配合,攜詔令去拿人,也不可能遭到反抗,天下人對于老皇帝的敬畏,恰恰屬中等階級最為深重。 于是,荊湖北道的水師,有半數的中高級軍官,都在此次行動中被捉拿,幾乎是一鍋端。搞出這么大動靜,當然是師出有名的,細枝末節且不提,就參與走私這一條,就已經是死罪了! 經濟發展,商品流通,長江這條黃金水道里,流淌著的財富,足以動搖人心。過去的三十來年,江上的走私活動很猖獗,很嚴重,嚴重到負責巡航、治安、剿匪的水師參與到其中的程度。 收受賄賂,批條子,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甚至都是小事,把水師艦船當作走私船,那就不只是犯了政法,還犯了軍法,是概不能容忍的。 而根據荊湖北道水師內部舉報,以及武德司的調查,水師做的事,還遠不止于此!比如,惡意攔截商船,私收舟船稅,如果只是收過路費也就罷了,謀財害命的情況也很多;更有甚者,豢養水匪,養寇自重…… 這一樁樁,一件件,擺到老皇帝面前,引發的劇烈震動可想而知,又如何能忍住殺心,不對長江水師大力整頓。 長江水師,算是大漢內河水師的精華所在,源遠流長,最早可追溯到南平高氏時期,在原荊南水師的基礎上,進行擴張。后來,又糅合了一部分湖南水師以及后來居上的江南水師,多年發展下來,形成如今的長江水師。而長江水師,又與其他水系水軍,共同構成大漢內河水師。 而關于內河水師,最大的變革,要屬指揮權下放,分道、分段,下放給各道州指揮司,保持一定戰爭功能的同時,還負責治安、剿匪、緝私等事務,而樞密院那邊,直接統轄的,則是海軍。 但如今看來,水師權力的下放,卻成為了滋生腐敗的溫床,讓那些人更便利、更容易地與地方勢力勾結在一起。 湖北水師如此猖獗,肆無忌憚,糜爛至斯,顯然不可能只是部分官兵上下勾結,上頭必有靠山,軍地必有結合,內外必有勾連。 一番驚天動地的行動下來,湖北水師半數的軍官被拿下,戰力基本算是廢了。與之同時展開行動的,是對荊湖北道司及蔣江陵府官場的清洗,重點放在司法、稅務、監察三大系統,一次性拿下了六十余人。其中職級最高的,一個是荊湖北道副都指揮使、湖北水師都指揮使魏忠,一個則是江陵知府符昭壽。 后者什么身份,也無需贅言,光看姓就知道了,皇親國戚,符皇后的弟弟,太子的親舅舅。至于前者,背景反而要復雜些,前長江水師都指揮使魏璘之子。 雖然沒有那么大的名氣,但魏氏同孫家一般,同出南平高氏,也同樣是湖北望族,是荊湖北道最頂級的食利者。 在大漢,幾乎與孫家同時發跡,早年之時,不管是平楚、伐蜀,還是后來東進平定江南,都有魏璘率領水師奮戰的身影,在一統天下的大業中,有魏璘一份功績,同時也奠定了魏氏在荊湖北道的地位。而魏忠,則是如今魏氏的當家人,也是道司大吏。 這二者的被捕,對于湖北官場來說,可謂是一場大地震了,讓很多人都措手不及。自建置以來,三十余年間,荊湖北道也經歷了大漢政治的變遷,固然因為各種爭斗、運動、變革而受到影響,但整體而言,都是平穩渡過的,而從來沒有像這一次這般,大清洗。 很多人都是無所適從的,誰都沒想到,但誰也都看得出來,老皇帝要下狠手了。抓了那么多人,連小舅子都一并下獄了,總不是鬧著玩的。 于是,心懷恐懼下,很多人都找到布政使衙門,求到樊知古這兒,希望樊使君能夠出面,帶領他們共度時艱,挽救湖北這場突如其來的官場危機。 事實上,對于此事,就連樊知古都大感愕然,畢竟事前一點征兆都沒有,一點風聲都沒流出,前一夜還在太白樓君臣同樂。然而,仔細想想,這也符合老皇帝的作風,不動則已,動則如雷霆。 冷靜下來之后,樊知古反而安下心來,沒有如一般湖北官僚那般驚慌失措。湖北之弊,不在他,他畢竟只是個就任還不足兩年的布政使,事前沒有得到一丁點暗示,既可以看作是對他的一種保護,也是一項考驗。 同時,對湖北情況才熟悉,剛剛涉及一些深層次的東西,樊知古在心里做過一番衡量后,得出結論,老皇帝施雷霆手段整治湖北官場,對他這個荊湖北道布政使來說,也未必就是件壞事。 終究是個外來者,還是寒門出身,與孫、魏等湖北望族根本上是有區別的,難以真正尿到一個壺里去…… 第504章 最后的旅途4 在緊張而快速的思考過后,樊知古找出了應對辦法,付諸于行動,用行動向朝廷、向老皇帝表明態度。立刻派人聯系都司、按察二司,由樊知古牽頭,率領三衙及江陵府主要官員一起趕到行在,叩頭祈罪。 樊知古認識得很清楚,在這等形勢下,老皇帝已然用這等果斷、迅疾的手段采取了措施,事情的嚴重性不言而喻,根本沒有推諉的余地,一個端正的態度方才有助于事情的解決。 上百名官僚,其中半數都是荊湖北道的高官,都是那些曾經只流傳于士民口頭上的大人物,手握重權,乃至cao控人生死。這是這些高高在上的人上人,當面對來自更強力的權勢之時,臣服的姿態,與江陵城中那些埋頭勞碌于生計的賤民相比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由于“走私案”,荊湖北道高層震動,整個湖北官場抖了三抖,而江陵城則是一片轟然,士民之間,反響熱烈。 流言蜚語本就傳得快,因為大搜捕,本就是揣測亂飛,但是,市井之內沒有緊張,只有好奇,乃至興奮、鼓舞。 畢竟,抓的不是官兵,就是官僚,并沒有擾民,權貴們出事,不正是喜聞樂見的嗎?而荊湖北道高官們舉動,則像風一樣,迅速地傳遍了整個江陵。 因此,等到正午之前,行在外的景象就更熱鬧了,除了跪倒的那一大批湖北官僚,還有聞訊趕來的江陵士民。 士民蜂擁而至,給秩序的維護帶來了不小的挑戰,皇城、武德、大內三方面不得不加強管控,然而,即便被排開,只能遠遠觀望,但并不能的熄滅圍觀者們的熱情,相反,更加高漲。 而上位者們,身處這樣喧囂的環境,又被一群屁民以這等異樣的目光看待,多感別扭。即便到這樣的地步,哪怕就跪在陽光底下,很多人還是一點都放不下官僚的架子,有憂愁的,有憤怒的,有羞愧的,當然還有低下頭閉著眼睛當不存在的。 行在之外,一片喧囂,事實上,就沖著江陵士民對此事如此反應,就可想而知,江陵府這邊的民情究竟如何,至少可以確認一點,不像前日進城時,呈現給老皇帝的那般政通人和。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調子也徹底起了,沒辦法輕松降下,江陵的士民們期待著如何收場,湖北的官員職吏們也關切者,而行在前跪著的一干官僚心情則不斷往下沉,不好收場了。 到此時,一干人才后知后覺,跟著樊知古到行在前來,這個決定,似乎大為不妥!其心可誅!終究是外來者,怎么可能真正為他們這些湖北賢良著想…… 而一直克制著,又或者說準備著的老皇帝,見時機差不多了,也在午時將至的時候,采取了進一步行動。 并沒有搭理那干湖北官僚,連一道諭示都沒降下。奉詔出面的有四個人,劉文渙、劉文濟兩個皇孫,以及王玄真、張彬兩大特務頭子。四個人神情各異,但目光中都流露出類似的情緒,那是一種接受了相同命令的感覺。 緊接著,老皇帝的又一“大手筆”,一批人,大概四十來個,一齊被押上前,雙手捆縛,垂頭喪氣,來不及更換囚服,每個人都還穿著軍裝,觀軍階標識,都是低級軍官,隊什級別的,顯然是昨日被捕的湖北水師官兵。 這樣的出場方式,吸引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不只是湖北道的官僚們,包括圍觀的江陵士民也都逐漸安靜下來,因為每個人背后,都有一名刀斧手,手里端著一把明晃晃的斬首刑刀。 在場幾乎所有人,都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情況有所預料了,并且很快就得到了驗證。 隨駕御史張知白緩緩走了出來,身后跟著兩名衛士,每個人手里都端著一個托盤,上邊放著一排卷制。張知白拿起第一道,環視一圈,滿臉嚴肅地喊了一聲:“制下!” 幾乎所有跪地的官僚,都伏下了身子,在這剎那,就仿佛背后壓了一塊巨石一般。隨著張知白宣讀制令,一塊巨石已經沉到他們心底了。 第一道制命并不復雜,主要通報了那四十多名基層水師軍官所犯罪行,附有每個人的名字,以及處置結果,沒有一點拖泥帶水,斬! 幾乎不給人反應的時間,幾十道刀光閃過,幾十顆人頭掉落,鮮血灑了一地,現場一片嘩然,不論官民,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場面一時寂然。 不是湖北官民沒見識,這個天下,哪有不死人的,死人更是常見的事情,長江時不時地就能打撈上浮尸,至于那些溝渠、荒野,撿個尸更是尋常之事。 可怕的不是死人,而是眼睜睜、活生生看著人頭落地,鮮血淋漓,以往有死刑犯,都要押赴京畿,經大理寺審核過后,在京城刑殺。 因此,像今日行在前這樣的場面,在江陵,大概有幾十年沒有出現過了,天下太平了多久,制度確立了多久,就有多久! 并且,還是這種集體斬首,殺的還不是普通人,莫說是水師軍官,就是普通水兵,命也要比普通小民值錢得多。如今,在鋼刀,在國法面前,那脖子脆弱得也就如豆腐一般。 還不給眾人反應的時間,又一批人被押上來,這一回,人數要少一些,不到二十人,還是軍官,但職級要高一些,已然上升到營曲級。 張知白拿起第二道制書,宣讀,刀下,頭落地,同樣的流程,同樣的結果,行在前的血繼續沿著地面蔓延著…… 隨其后,是水師的輔助單位,包括后勤、訓練、軍紀,一共十一人。至此,湖北水師已經被殺七十余名中下級軍官。 但事情顯然并沒有結束的意思,殺戮還在繼續,再被拉上來的,就是被捕的官員了。比起犯了軍法的水師官兵,對于官僚的調查以及罪行判定,當然是更加復雜的,再加上這么多人,但是先有武德司的重重證據,后有老皇帝的從重從快,于是,緊急定罪,宣讀判詞之后,斬! 重懲急殺,當然容易造成冤假錯案,并且,如此做法再一次破壞著大漢司法,甚至在踐踏老皇帝自己一手建立并維護的法制。 但是,此一時,彼一時,老皇帝這種事,干得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只不過,過去往往發生在京城,如今在地方,讓江陵官民真真切切地感受了一番中央集權是何等強勢而不可欺。 水師官兵,是按級別,到了官吏,則依部門,當然,被殺官吏的人數,要少一些,一共不足五十人。當然了,被捕的不只這么多人,這些只不過是緊急判死的,剩下的還有待慢查細問。 就這么著,一百多顆人頭,落地了,論規模,比得上曾經在京畿發生的任何一次集體反貪處刑,只不過級別要低很多。 流淌的鮮血幾乎染紅人的眼睛,空氣中也彌漫著令人作嘔的味道,人頭滾滾,猙獰可怖,一百多具尸首分離,未及收拾,堆在一塊兒,實在是觸目盡心。 sao臭味也是不可避免了,被這場面嚇得失禁的人不是一個兩個,包括湖北的高官們,瑟瑟發抖有之,昏厥被拖下去救治的也有,圍觀的士民,也散去不少,這樣的沖擊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而剩下的也沒了歡呼的勁頭。 可以說,整個江陵,傳揚出去就是整個湖北,官民都被震懾住了。但是,事情仍未結束,還有最后兩個罪犯,也被拉了出來,“待遇”要特殊些,手腳都有鐐銬,一步一蹣跚。 而見到行在前人頭滾滾的情景,年長者臉色發白,但還勉強穩得住,至于年輕一些的,兩腿都有些發軟,哭喪著臉向行在內嚎叫,希望老皇帝繞命。 魏忠與符昭壽。 這二者,可算是此案最大的案犯,也是最引人注目的,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包括那些臉色嚇得慘白的高官,也打起了精神,睜大的雙眼。 不會吧!國舅??! 表情已然有些麻木的兩個皇孫,情緒也有些波動,魏忠他們不在乎,但符昭壽可是他們舅公啊……早已口干舌燥的張知白,念起最后一道制書時,聲音也不禁顫抖。 當斬刑的結論清晰地出現在眾人耳朵,嘩然之聲再度出現了,而樊知古再也忍不住了,連道刀下留人,然后便是磕頭不止,高呼覲見,撕心裂肺地呼喊,希望行在內的老皇帝能夠聽見。 實話實說,樊知古也被老皇帝這等狠辣的處置措施給嚇到了,他在心中做了諸多推演,想到了無數種可能,就是沒想到老皇帝會在江陵來這樣一場屠殺,沒錯,就是屠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