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世祖 第880節
良久,終是劉旸開口了:“三弟,陛下此番委你以要務,可是重任相托??!” 聽其感慨,劉晞瞥了劉旸一眼,背在身后的雙手攤開,面露苦笑道:“不瞞太子殿下,臣也大感意外,如今,只感誠惶誠恐,如履薄冰吧,生怕辜負了陛下信任!所幸,有趙相公主事,臣想來只有盡力做好輔助工作,希望不要出現太大的差池吧!” 劉晞這么說,劉旸搖了搖頭,看著劉晞,表情認真地道:“三弟謙虛了!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佐世濟民,安邦定國,比之任何宰相賢臣都不差。陛下對你的信重是人所共知的,以皇子拜相輔政,這還是當朝第一例,只需好自為之,為國為民,發揮出你的才干即可!” 劉旸這番話落,劉晞平靜的雙眼中閃過一抹異色,面上倒也從容,以一種輕松的語氣對劉旸道:“殿下可是高看臣了,我何德何能,豈敢同朝中良臣賢相相比,我這閑散的性子,素為陛下斥責,此番,想來也只是因緣際會,要做的也只是些得罪人的差事罷了……” 對于劉晞有些小心的回答,劉旸沉默了一下,方才輕笑著嘆道:“我只是有感而發,三弟不必介懷!” 兄弟倆又閑扯兩句,各自離開,只是沒走兩步,劉晞忍不住回首,望向劉旸那挺拔的背影,兩眼之中露出深思,眉宇間隱隱有些愁緒。 劉晞知道,自己這個太子哥哥當得并不容易,但如此敏感的表現,還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適才交談間那么多暗示,不斷的機鋒,也讓劉晞暗自警醒,性情溫厚如劉旸,也難免猜忌之心,他接下來的日子,恐怕是輕松不起來的。 另一方面,則默默揣摩著劉皇帝的用意,讓他參與稅改,劉晞是提前預料到的,從安排他與劉旸一道出城迎接趙普就已經窺出些端倪了。 但是,拜他為尚書仆射,入職政事堂,這是劉晞怎么也想不到的。就如劉旸所言,皇子拜相,自劉皇帝當國以來,就從來沒有過,當年,他們這些年長的皇子,參與中樞朝政最深也就是擔任一部司主官,即便如此,也飽受矚目。 而放寬到立國以來,那也只有建國之初,劉皇帝與先魏王劉承訓兄弟倆,以皇子親王之尊,參贊朝政了,而那時,劉皇帝也曾有宰臣的頭銜在身上…… 這么一想,劉晞沒有感到榮幸,只覺屁股底下火辣辣的,這是又一次被皇帝老子架在火爐上烤了。天家之子,大多是早熟的,而劉晞知事則更早,很少時起,劉晞就知道低調藏拙了,在與高貴妃的“較量”中表現得尤其明顯。 不過,劉晞能夠瞞得住旁人,卻瞞不過在四大皇子身上投入了大量心血的劉皇帝,同樣在很早的時候,劉皇帝便知道這個三兒子很會隱藏,因此也一直在逼他的潛力,不斷地委以差遣重任。 而這些年,劉晞參與朝廷事務也算深入,但與秦王劉煦的鋒芒畢露不同,劉晞即便在漠南那天高皇帝遠的地方,也沒有像劉煦那般,苦心孤詣地經營自己的基本盤,對中樞事務更是表現出一種默不關心、泰然處之的態度,在漠南期間,沒有交結文武,沒有培植黨羽,僅僅是中規中矩地為朝廷穩固邊陲,實行民族同化政策。 但藏拙也不是這么好藏的,越是低調,越是不爭,反而顯得聰明,也正是那種踏實做事的作風,很受劉皇帝欣賞。 劉晞實則也明白自身的矛盾之處,要說對劉皇帝屁股底下那張寶座一點想法都沒有,那也是自欺欺人了,連九皇子劉曙當年都還隱露念頭,何況聰敏如劉晞。 只是劉晞腦子比較清楚,知道自己希望不大,總是保持著一種理性。然而,或許正是因為心底潛藏的那點想法,也讓劉晞無法像齊王劉昀那樣,做到真正的在在閑適。 而此番,面對劉皇帝的委任,當劉旸都不免表現出忌憚之心后,劉晞的心中產生了三十多年以來從未有過的復雜,甚至有些迷茫。 劉皇帝是年邁了,開寶時代不知還能持續多久,而接下來他的前路,又該如何走?這是一個值得重新認真審視的問題。 第313章 晉王一家子 出宮之后,劉晞便直接回府,不論是生理還是心理他都需要調整一番,接下來無法再向此前那般優哉游哉了。 沒來由的,劉晞竟然有些羨慕起齊王劉昀了,老五在回京的這段日子里,過得可是瀟灑多了,呼朋引伴,游戲人間,盡情享受洛陽風華,擺弄他感興趣的那些奇yin技巧,只有閑暇時分,方才關注一下《齊王西游記》的編寫進度。而對于劉昀的“不著調”,劉皇帝也頭一次沒有斥責,聞之也只是笑了笑,任他去了。 甚至于,劉晞覺得九弟劉曙都比他們這些人活得自在,都道老九荒唐混賬,但他活得自如,隨心所欲,想做什么做什么,從不掩飾自己的欲望與想法,反而讓人不會有什么戒心…… 晉王府坐落在洛水以南,離皇城不算遠,劉晞回府之時,日且西移,依舊釋放著熾烈的光芒,催人汗下。府內,正處在一種愉悅融洽的氛圍之中,晉王長子、臨海侯劉文?;馗?。 由于出海使國的辛苦功勞,劉文海被封為臨海侯之后,便獨立開府了,為了表示對這個孫兒的喜愛,劉皇帝還為他配置了府邸、莊園、仆侍。而劉文海在過去的半年多期間,則一直在由溫國公向訓主持的陸軍軍官學校中學習訓練。 同武舉一樣,脫胎于早年奉宸營的大漢陸軍軍官學校,也成為了大漢將士上升進步的另外一條途徑,并且武舉要重要得多,門檻更高,限制更多,但同樣的,學員的前途也更廣闊。 正式成立已經十多年了,楊業便是當年籌備學校的主要功勛將帥之一,而經過十多年的發展,其教學體系已經十分完善,除了傳統馬步軍大類,另有軍令、軍法、工程、后勤諸科,前不久,又新增了炮兵科。 毫無疑問,這里才是大漢軍隊真正的傳承之所,勛貴子弟云集,軍中英才扎堆,學制三年,而結業的每一個軍官,放如軍中,都是百將起步,表現出色、背景可靠者,直接從營將做起的也有不少。 到如今,軍官學校已然成為了大漢高級軍官的搖籃,沒在這里鍍過金的人,若無特殊際遇,是很難走到高位的,最早的一批學員,已有成為一道都指揮使的了。 劉文海到軍官學校,除了劉皇帝的安排之外,也有他自己的意愿在里邊,出使中亞,讓他飽受磨礪,也經歷了戰火,雖然一度憑借著機敏擺脫危險,但不能僅靠天賦,想要通過在軍官學校的學習,進一步提升自己。 當然,他更感興趣的是海軍,只不過海軍軍官學校設在東京金明池,暫時沒有西遷,高貴妃舍不得,只好暫時修習陸軍功課。 晉王府內,見到劉晞歸來,在王妃宋氏的帶領下,一干王府婦眷及劉晞的子女們,趕忙迎了上來。目光一掃,看著自己如今這一大家子,劉晞臉上也露出了點笑容,一種溫馨的感覺在心頭滋生。 劉晞并不是清教徒,王府女眷不少,除了王妃宋氏之外,側妃、妾室另有五人,子嗣也不少,如今已有四子二女,最大的自然是劉文海了,另有次子劉文洋、長女劉文沁、三子劉文瀾、四子劉文清、次女劉文沅。 王府女眷雖多,但劉晞的摯愛,還是宋氏,不只是因為結發之妻,還因為這是惠國公宋延渥與他姑母永寧長公主的女兒。 看著笑語吟吟的妻妾子女們,劉晞從乳母懷中抱過方三歲的幼女劉文沅,逗弄一番,略帶好奇地問道:“何事讓你們如此高興?” 王妃宋氏由于出入宮廷,見多識廣,向來舉止得體,落落大方,此時也頗有主母風范。聞問,請劉晞落座,輕柔笑道:“學校休課,大郎回來了,還帶回來了一只鸚鵡,口吐人言,甚是可愛!” “哦?”劉晞來了點興趣,望向劉文海手中提著的一只鳥籠子,里邊關著一只通體綠色,額帶赤羽,看起來鮮艷亮麗、玲瓏可愛的鸚鵡。 劉文海見狀,立刻逗弄引導了一番,那鸚鵡鳥立刻歡快地發聲:“吉祥如意!吉祥如意!” “鸚鵡學舌??!”劉晞笑了笑,道:“我記得《宋書》中有載,南宋元嘉年間,南洋阇婆國遣使獻貢,其中就有赤鸚鵡鳥!” 聞言,劉文海稟道:“爹真是博聞強記,此鳥正是來自阇婆國的赤鸚鵡,乃是南洋的一個朋友差人送來,我觀此鳥甚至聰明,學人言也快,特地拿回王府,給爹娘逗樂解悶……” 聽其介紹,劉晞眉頭微蹙,問:“南洋的朋友,是誰?” 注意到劉晞的表情,劉文海不敢隱瞞,答道:“他叫張朝光,出使回國途中,在良平島結識的!” “是何背景,做何營生?”劉晞緊跟著又問。 劉文海:“是海陵侯家的子弟,如今在南洋開礦,另做些貨殖貿易,兒見他年紀輕輕,便敢闖蕩南洋,不懼危險,深入不毛,頗合意氣,因而有些來往……” 聽其解釋,劉晞這才點了點頭,不過眼神中劉露出一抹思索?;厣裰?,將幼女遞回,沖王妃等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下,獨留下劉文海。 堂間,看著自己英武挺拔的長子,劉晞心中還是油然而生一種滿足感。如今的皇孫之中,東宮二子且不論,就屬秦王長子劉文淵與自己長子劉文海最為出彩了,他們也是皇孫之中唯二有爵位的。 劉文淵不到十歲便隨其父往鎮安東那苦寒之地,十來年下來,接受著劉煦的言傳身教,治政安民,十五歲便開始在安東駐軍中歷練。這些年安東夷亂不休,劉文淵也長期身處在治安戰一線,在對安東境內外土著蠻夷動亂之中,闖下赫赫聲名,還曾參與對北方蒙兀室韋的驅逐戰,立下不小功勞,兩年前,在劉文淵十八歲時,被劉皇帝封為海東侯。 而自家兒子的表現也一點不差,雖然長處深宮,養于婦人之手,但高貴妃的嚴格劉晞是從小體會的,在母親的培養之下,劉文海文才武功都遠超常人,異域出使,不見絲毫畏懼,出使過程中也表現出眾,深合劉皇帝為大漢注入的開拓進取精神。劉皇帝都很滿意這個孫兒的表現,作為父親,劉晞自然與有榮焉。 不過,該有的嚴父姿態,還是該有的,板著臉打量了劉文海許久,方才伸手示意他坐下,詢問起他在軍官學校的表現來。 當然,劉晞實則是一直關注著的,只是有些事情,從旁人嘴中,與從劉文海自己描述,還是有所差別的,正可兩相對比。 了解了一番學業上的事后,劉晞方做出一番嚴肅的表情,輕聲問道:“你今后,就打算從軍了?” 感受到父親問話中的鄭重之意,劉文海沒有倉促回答,而是經過一番認真思考,方才肯定答道:“是!兒以為,大漢國內雖則承平,但小亂不已,外部則更加紛擾不休,北方有夷狄不臣,南方有蠻部作亂,安西與大食諸國仍在角力,南洋諸國雖曰臣服,但背地里反抗之心蠢蠢欲動,將來必有用武之地!” 見年輕的兒子侃侃而談,說起大漢的內外部環境,劉晞臉色逐漸恢復了和煦之色,沖他點點頭:“既有此見識,既有此志向,就努力堅持,不可半途而廢!” “是!”見獲得了父親認可,劉文海有些喜不自禁,趕忙道。 “那只鸚鵡,就不用留在王府了,改日獻到宮里去,給你祖母解悶,學業之余,也要多進宮陪陪她老人家!”劉晞又吩咐道。 “是!兒明白!”劉文海迅速地點點頭,他基本上高貴妃帶大的,對祖母的感情自然也十分深厚。 回府之后,劉晞忽覺心情好轉許多,那種壓抑的負重感都減輕不少,從未覺得,自己竟是如此戀家。不過,好心情并沒有持續多久,很快便收到了一則消息,那上奏立后的鄭敬如被賜死獄中了…… 第314章 門庭若市 夕陽的光輝透過窗欞進入書房,照在劉晞的面龐上,端坐在書案后,劉晞的表情也顯得有些陰晴不定。凝眉沉思,眉頭越蹙越緊,始終不得緩解。 沉吟良久,方才抬頭,對候在面前的一名王府侍從官吩咐道:“想辦法,去查一查,究竟是誰指使鄭敬如上奏,是誰在背后作祟!” “是!” 其人退下后,劉晞不由得嘆了口氣,這事他冤枉啊,根本不是他做的。他真有想法,也絕對是謀定而后動,絕不會用此等粗劣的辦法,更不會指使與自己有關系的鄭敬如,把矛頭引向自己。 當然,劉晞也相信,以劉皇帝的英明,是不可能看不出其中的問題的。只是,以如此快的速度,如此狠決的手段把鄭敬如給處決了。劉皇帝有八個字的評價:居心叵測,其心可誅! 這就仿佛給此事定了性一般,讓劉晞難免憂慮,抬眼北望,透過層層庭院、重重宮門,都仿佛能感受到劉皇帝那注視著自己的目光,那目光之中,帶著審視與警告。 這朝中的局勢,卻是越發詭譎了,縱皇子親王逐波其間,也難免無所適從,劉晞此時便大感壓力。 伴著一縷深沉的嘆息,劉晞收拾心情,翻看起京畿地區土地清丈的進展情況以及既有各項稅務的問題。在這方面,他實則早就有所準備了。 —— 趙普歸來拜相,對于大漢政壇而言,毫無疑問是一樁震動朝野的大事,其轟動程度,甚至把李昉罷相的熱度給壓下去了。而李昉還未離京前往河南赴任,就幾乎被人遺忘了,其灰頭土臉,至多在京中權貴的言談中作為調侃的笑料。 而相比于李昉的降職下放,回歸的趙普顯然倍受矚目,在大漢朝廷,二者的份量是沒法相提并論的。朝中權貴們的反應也各有不同,尤以初步形成的改革派與保守派最為激烈。 對于改革派而言,趙普的回來,意味著終于有一個能真正做事的人回來了,他們摩拳擦掌,準備跟著趙普這個權相大干一場。而對保守派而言,則不啻于一道驚雷,今后的日子顯然不那么好過了,趙普可不似李昉那般迂緩,是不好糊弄的主。 隨之頒布的拜相明詔書,也清清楚楚寫明了劉皇帝交給趙普的任務,其堅決的稅改態度,也顯露無疑,朝中爭論之聲立時大減。 威懾力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但確實存在,趙普一歸來,就已經有人考慮著要轉變斗爭思路,要采取靈活機變,不能一味對抗蠻干,以免被趙普給辦了。 同時還有一部分人,則有種喜從天降、彈冠相慶的感覺,那便是這兩年間,被不斷打擊剪除的原“相黨”的枝枝葉葉,恩相終于回來了,他們的機會來了,他們苦日子終于到頭了。 隨著消息的不斷擴散,在趙普還未回家,洛陽城內原本冷清已久的趙府迅速變得門庭若市,攜禮過府拜望慰問著絡繹不絕,幾乎塞斷整條柳街,倒把看家守戶的幾名趙府家奴給驚到了。 由于人情洶涌,開封府甚至派出了兩隊差役到現場,驅散圍觀群眾,維持秩序,疏通道路。趙普當年去職時,走得平靜,洛陽這邊的府邸,也根本顧不上,雖然留有幾名仆人照看,但兩年下來,也難免陳舊,多了些落魄之意。 于是,上門的賓客們,都勤快地放下賀禮,掃地的掃地,補漆的補漆,甚至有砌墻蓋瓦的,一個個盡顯十八班藝能。 當趙普回到趙府時,見到的自然是一副人聲鼎沸的場景,堵在外圍的官員們,自然不敢一擁而上,相反,喧囂聲逐漸沉寂下去,熱情而期待地望著趙普,老實而默契地讓開一條道路,讓趙相公的車駕通過。 府門前,幾名有些面熟的官員,正架著梯子,幫忙更換牌匾,把寫著“潯陽侯府”的新匾掛上去,邊上另有幾面同樣文字不同樣式的匾額,一個個都是堂皇大氣,顯然考慮到此事的人并不少,并且效率奇高。 不過,見著這幅場景,迎著那一道道謙恭的目光,感受到他們的奉承之意,趙普一張老臉顯得十分難看。就是他當年在位之時,雖然賓客盈門、車水馬龍,但也沒有如此的陣勢,這熱鬧的場景,甚至讓趙普感到有那么一絲荒誕。 看著那些平日里道貌岸然、人五人六的官僚們,不惜拉下臉面,親自干起下九流的行當,只為了表現逢迎,哪怕知道未必會有效果,甚至會引起趙普的厭惡,但依舊做了,其中還幾名趙普當初比較賞識的下屬…… 威嚴的目光,橫掃全場,目光所及,一個個都放下了手中的動作,低眉順眼,整個趙府內外逐漸安靜了下來,空氣靜得甚至有那么些許尷尬。 沒有對這些幸進之徒廢話的意思,趙普直接對隨從吩咐道:“去給老夫開一個房間,今夜就下榻賓館!” “是!” “相公既已回府,何必……”靠得近的一名官僚聽到了,趕忙說道。 沒讓他說完,趙普便指著府內外的一干人等,冷冷道:“這可不是老夫熟悉的府邸,怕是難以住習慣!什么時候恢復本來模樣了,什么時候老夫再回來!” 說著,趙普注意到周邊維持秩序的那些差役,沖其中一名皂吏服色的中年人招了招手。其人見狀,快步上前,滿臉敬畏:“小的見過相公!” “你是洛陽府下的職吏吧!”趙普道。 “回相公,小的是軍巡使下的治安巡吏王舟——” “老夫不管你叫什么!”趙普淡淡地打斷他,直接下令道:“給你一個差事,帶著下屬巡差,看著府內外的這些人,監督他們把老夫的府邸恢復原狀!” “小的遵命!”在趙普的眼神壓迫下,根本容不得遲疑,這名小小巡吏立刻應道,心中則不免暗思,聽趙相公話的意思,應該還是記住了自己名字的吧…… 做好交待,趙普欲去,不過大概是覺得什么也不說有些不合適,站在車轅上,環視一圈,肅容道:“若為公事,可呈稟上司,若為私情,恕不接待!” 說完,鉆入馬車之內,很快在眾人眼巴巴的目光下,揚塵而去。初歸的趙普,實在是倍受關注,趙府出現的動靜,那些荒誕魔幻的行為,荒誕的場面,很快便傳到了劉皇帝的耳中。 對此,劉皇帝淡然一笑,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甚至出言調侃,說京城的官吏都熱情了,也太悠閑了,連趙普都受不了,不得不遠避賓館。 不過,緊接著又讓喦脫從宮中各司局抽調了一批內侍宮娥,出宮前往趙府,幫助趙普料理好家務。其他人能堅決拒絕,面對劉皇帝的賞賜,卻只能叩謝皇恩了。 因此,趙普并沒有在賓館住成功,當夜在御宴接風之后,趙普得以與劉皇帝促膝暢談,聊至深夜,劉皇帝甚至讓趙普留宿宮中,榮寵之深,冠絕人臣。當然,一般劉皇帝表現出此等親近恩寵之時,也意味其所承擔的責任與壓力就越大。 而在趙普回京拜相引起的諸多反響之中,自然也包括宰臣趙匡義,據說他直接把最喜愛的一塊玉玨給摔了,趙匡義大概是人生第一次破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