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世祖 第868節
然而,結果是,膠州港的治安狀況,沒有得到絲毫改善,反而日趨惡劣。陽光之下存在陰影,繁榮背后也往往醞釀著罪惡。 隨著海外貿易的興起,依靠著膠州港灣的海利,幾十年的發展下來,密州的人口、經濟結構已然發生了巨大的改變,雖然農漁依舊是主業,但不論官府還是民間,都更加重視海上了。 因此,密州轄下的土地矛盾,并不尖銳,甚至于由于大量的人口涌入港灣賺錢謀生,導致有些土地拋耕。而密州最大的問題,就在于腐敗與治安。 一個發展起來的地方,往往伴隨著一些負面的東西,密州就是如此。依托著膠州港優良的港口以及對外貿易條件,各方勢力蜂擁而至,形形色色,魚龍混雜,尤其是民間,誕生了大量幫派勢力,在膠州港快速發展的過程中,他們也如野草一般狂野生長。 利益動人心,欺壓良善,魚rou百姓且不說,為了爭地盤,搶財源,相互仇殺,每年發生的傷害案件,數以百計。膠州港的犯罪率也一直居高不下,即便有東海艦隊在旁駐扎,也沒有起到多少震懾效果,畢竟海軍是沒有權力上岸插手地方事務的。 治安惡化,社會公序良俗受到嚴峻挑戰,但密州與膠西縣官府,過去卻沒有太多的作為。一方面,是官僚本身存在的妥協性,只要不出大亂子,維持表面安定,保證稅賦的正常繳納,不影響其名利前途,其他事情都是可以談,有充足的妥協空間。 而擁有膠州灣的密州官府,實則并不需要多做些什么,每年兩稅定額,攤派到他們身上的,毫無壓力,甚至余利頗多。即便遇到些困難的年景,也有熱心的土豪士紳們幫忙,保證完成朝廷的稅收任務便是,而這種情況,本就是少數。 為了讓官老爺們當官當得舒心,下面那些蠅營狗茍之類,表現就更加貼心了,從不會鬧出什么大亂子,有也早就壓制下去了。即便鬧出了人命,也提前料理干凈,絕不給上官們添麻煩,甚至于出現了一些潛規則,誰要違反,那將群起而攻之,比朝廷那些殺頭的律法約束力還要強大。 要市面繁榮,要民生安定,小事情,做出一個假象還不容易嗎?至少在上官來視察的時候,密州永遠是政通人和,百業俱興。 在過去的二十年間,密州就是一個十分魔幻的地方,世間最荒誕、最殘酷也最真實的一面,在這里完美地呈現出來…… 權錢勾結就是一個客觀規律,仿佛就是真理,任誰也違背不了,控制不住。不少密州官吏,收了好處,與那些黑灰色勢力沆瀣一氣,甚至于,密州官府還需要他們幫忙維持治安。 否則,已經超過現有州、縣衙門管理極限的人口,也根本管不過來,畢竟沒有升格的密州,官府各類屬吏嚴重不足,在這方面,朝廷做過明確限制。 不得已之下,密州、膠西官府,在原本的職吏體系下,又設置了一些“編外人員”,翻譯為“臨時工”,用以輔助管理。 而這些不在編的職位,雖然在官府眼中,不算什么,甚至是可以隨時舍棄的棋子。但這些職位,卻得到了密州地頭蛇們的追捧,即便是臨時工,那也是披著官皮的,對于一般的江湖草莽、黑惡勢力而言,也是實實在在的權力,甚至是洗白上岸的機會。 何況,普通的黔首氓民懂得什么,他們只認官身,也往往軟弱地屈從于暴力與強權。官府的當權者們,有自己的親舊需要照顧,地方的鄉紳郡望以及那些商賈,也需要安排些自己人,方便做事,這些勢力勾搭在一起,可想而知過去的密州地方究竟是什么情形。 有官府做后臺,掌握著執法權的那些“臨時工”,自然是肆無忌憚,對普通工商農民,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密州的污濁情況,甚至流出州內,傳到道司,河南道按察司當初迫于輿情,還對密州官府進行過一次治理,拿下了一些州縣官員,但治標不治本,風波一過,時間一久,便故態復萌,即便作風有所收斂,但本質并沒有多少改變。 地方勢力勾結在一起,是極其頑固的,對朝廷不敢反抗,面對打擊也沒有太多強力的反擊,但朝廷想要根除他們,同樣是不可能的。而作為朝廷代表的官僚,又往往受不了誘惑與威脅,與之勾結。劉皇帝所深惡痛絕的那些景象,在密州尤其突出。 因此,當劉皇帝爪牙伸向地方道州之時,在河南這邊,密州就是一個重點打擊對象,武德司的專使王疆,更是下了狠手。 作為大漢北方第一大港,膠州港還是比較受矚目的,武德司也不可能沒有絲毫察覺,只是過去他們的重心在于國安監控,吏治只是其中極小的一部分。若是把精力都放在地方的這些蠅營狗茍上,那武德司恐怕就干不了其他事情了。 何況,過去的密州,雖然弊病叢生,罪惡重重,但表面上確實呈現出一派興旺繁榮、茁壯發展的景象,官府的權威很足,朝廷的統治很鞏固,這是超過武德司甄別標準的。 不過,這一回,在劉皇帝意志下,武德司自然也轉移工作重心,全心全意為劉皇帝的吏治澄清運動服務,把精力都放在反貪除惡上來。 王疆也是前武德使王寅武的族侄,原本也是受了牽連的,不過等王玄真意外崛起,獲得劉皇帝信任,拜為武德使后,王疆也跟著死灰復燃,后被任命為武德司河南道都知。 對于密州的情況,王疆自然不是一無所知,甚至可以說很了解,以前不動,那是不在意,但如今詔令來了,政治狂潮一起,密州就是河南道這邊第一個開刀的地方。 王疆與京中專使相互配合,根據搜集的證據,對照名單,按圖索驥,從州衙開始,把相關人等,一一鎖拿。整個過程也非一帆風順,有武德司的情報,加上緊急行動,對官僚的抓捕,很順利,他可不敢反抗,以免以一人之罪,株連到家族親人。 問題恰恰出現在那些利益關連者身上,不管是豪強鄉紳,還是那些黑惡勢力,竟敢反抗,尤其是那些江湖草莽,居然聚眾對抗官差拘捕。 那些人膽大包天,以兇狠立身存世,無所畏懼,但再狠也狠不過武德司,直接將之定性為造反叛亂。于是官兵出動,平叛剿賊,那些盤踞在膠州港灣的大小民間勢力,被掃平了一大半,很多人,連審訊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被殺了。畢竟,都造反了,還審什么。 對密州的綜合整治行動,前后持續了近兩個月,兩個月后,密州州縣官府,有八成的官吏下馬,輕一點的就地免職,重一點則流放,而更多的是被押到西京去,不是去接受審判,是去赴刑。為了避免放權太過,劉皇帝做下了規定,如非特殊情況,一應犯官罪吏,都要押到京城服刑。 不得不說,這一次的大整治,對密州而言,是傷筋動骨的,原本良好的經濟形勢受到重挫,民間的經營行為受到嚴重打擊,官府混亂,行政秩序癱瘓了好一陣,港口也一度蕭條,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在證明朝廷的治貪除惡是錯誤的一般。也就是劉承勛回來得晚,要是早半個月,在膠州港看到的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隨著道司隨后的插手,一切終究是慢慢好轉起來了。史德珫自河南各地調派了一些基層職吏,以填補空缺,甚至讓副手權密州知州,把武德司席卷過后的爛攤子先收拾起來,恢復衙署職能,維持民間穩定。 就像劉皇帝說過的,如今的大漢,當真不缺做官的人,像密州這種發展過頭的地方,則是缺少官吏。朝廷治貪,固然讓天下官僚感到恐懼,但同樣的,也給一大批苦苦熬著的中下級官員更多機會,畢竟,有人下則必有人上,流動起來了方顯活力嘛。 密州之事,就是如此,河南道內,愿意到密州當官任職的人,可不在少數。且不提其經濟條件,就沖其剛剛被整治過,就該是相對安全的地方,畢竟,兩次炮彈不會落在同一個彈坑,朝廷也不可能對一個地方反復折騰。在這一點上,官僚們倒是看得清楚。 于是,密州的空缺,很快就被臨時填補上了,涉及重要職位的人事安排,也只待上報西京,等吏部的確認落實,一般而言,基本不會反駁。當然,在這風波迭起,亂象紛呈的局面下,吏部大概是也是中暑最忙碌的一個部司了,畢竟涉及到太多的官僚上下與職位變動了。 借著密州大清洗的機會,史德珫也把過去行政上積累的一些問題給解決了,首先便是給密州與膠州港升級,尤其是膠州港,從膠西縣下獨立出來,成為直屬密州的縣級港口,并配備完善的官僚機構人員,同時,大量擴充膠西、膠州港的僚吏數量,也滿足管理需求。 畢竟,以當初膠西縣包括差役及鄉鎮屬吏加起來,也不足三百人,卻要管理整個膠西縣與膠州灣沿岸地區,怎么看都不合理,完全跟不上膠州灣發展的速度,需適當調整,以適應發展需要。 而經過史德珫各項整頓安撫措施落實后,密州也逐漸安定下來,畢竟底子在那里,只要秩序穩定下來了,什么都回來。甚至,由于清除那些吸血的蠹蟲,很多人都發現,如今的膠州灣,空氣都仿佛比往年可要清新多了,人也輕松多了。 第287章 雍王不當這出頭鳥 由于一路航行的疲憊與辛苦,東海閣的宴會并沒有持續太久,不到半個時辰,稍微表示了一下感激之情后,劉承勛一行人便離席了。 當然,與宴的官僚名流們對此并未感到不滿,相反,十分理解,畢竟對于大部人而言,能夠參與這樣的集會,并與那么幾位天潢貴胄共席同飲,本就已經是一件幸事,豈能奢望更多,就算想要逢迎,也要看看自己夠不夠格。 而對于劉承勛這幾名王公來說,真正有效的溝通與交流,還在私下里?;艘恍r間安頓,就在東海閣,足足睡了一下午,到傍晚時分,方才恢復了些精力。 秋意已濃,天氣已涼,在這臨海地區,就更加生冷了。披著件皮袍,站在閣樓上,劉承勛遠眺膠州港內的景象。暮色之下,燈光密集,點綴港灣,絢麗而多彩,和諧而安詳。 見著這副場景,劉承勛的心情也不由多了幾分安寧,還得是國內更加美好啊,熟悉的人物景象,熟悉的建筑樓閣,那些明亮的萬家燈火,則讓人倍感親切。 那良平島位置再特殊,再有氣象,也終究透著小氣,還得是大漢本土的港口,方具大國的威嚴。當然,拿良平島與膠州港相比,對前者也確實有些不公平了,尤其在當下這個時代。 “去看看,劉昀、文海與致遠伯休息的如何,若是休息好了,叫他們來與我一道用膳!”注目良久,劉承勛沖候在簾外的侍者吩咐道:“另外,把劉暉與滎國公也一起找來……” 這一趟出海,一去便是兩年多,如今歸來,真有種恍若隔世之感。兩年多的時間,實在不斷,當然,劉承勛更關心的,是其中發生了什么事,在南洋之時,消息閉塞,不了解也就罷了,既然回來了,自然要提前做些準備,以免回京面圣之時措手不及。 小室內點著自南洋帶回來的香料,濃香撲鼻,沁人心脾,溫香雅韻之中,一干王公貴和諧交流著,氛圍極為融洽。 劉承勛簡單地講了講下南洋的過程,以及在海外的見聞,當然很多東西不管是史德珫還是劉暉早就聽說過了,但劉承勛講起來,他們依舊聽得津津有味的。 不過重點還在劉暉與史德珫的講解上,從西征的后續,到榆林之亂的始末,再到符皇后的駕崩…… 隨著講解的深入,聽著的幾個人表情也逐漸嚴肅起來,不復輕松。而提到符后的病逝,劉承勛也忍不住打斷他,有些傷感地嘆道:“天不假年??!嫂嫂之崩,實在令人哀惋!” 毫無疑問,對符后,劉承勛也是一向敬重的。而在場的人,不是皇子龍孫,就是公卿大臣,全都享受過皇后的恩遇,于是乎,談話的氛圍也不由多了幾分嚴肅與哀傷。 史德珫朝洛陽方向遙拜了下,也感概道:“孝賢仁皇后,溫良賢淑,品性高潔,深明大義,對臣等一向關懷備至,娘娘之逝,天下人都為之扼腕嘆息……” “陛下與嫂嫂夫妻情深,嫂嫂這一去,可想而知,對陛下是何等打擊,他怎么受的了!陛下如今如何了?身體可還康???”劉承勛平復了下心情,語氣有些嚴肅問道,目光則盯著劉暉。 這個問題一出,不論是劉暉,還是史德珫都面露異樣。這個問題,似乎問到了關鍵處,事實上,很多人都能明顯感覺到劉皇帝在符后駕崩后的變化,而此番在國內掀起的反貪除惡運動,就是劉皇帝這種變化最具化的體現。太直接,太剛戾,太狠辣,也太不容情了。 “陛下身體并無大恙,只是日漸蒼老,情緒不佳!”劉暉斟酌了下,這么答道。 “看起來,國內發生了不少事吧!”劉承勛如此道。 聞問,劉暉與史德珫二人,這才配合著,將反貪除惡的情況,以及眼下朝中的形勢給劉承勛幾人講了一下。 談及這段時間,京城內外,全國上下的“官不聊生”,劉暉與史德珫雖然表現矜持,但那種感慨之情格外明顯。而聽聞的幾人,也都下意識地嚴肅起來,雖未親身經歷,但僅從描述就能感受到那種恐怖的氛圍以及千鈞的壓力。 劉承勛沉默幾許,又認真地思考了好一會兒,輕嘆一聲,看著史德珫道:“滎公,近來你這河南道的日子,也不大好過吧!” 聞言,史德珫苦笑道:“不瞞殿下,河南道上下職吏,已經換了三成了,各州府知州、知府,都換了一半,其中又殺了一半。至于民間,打擊尤其深重,整個河南道,抓捕了上萬人,因為各種動亂,傷亡也逾萬…… 然即便如此,陛下派遣的查案專使以及皇城、武德司的那些爪牙們,仍舊就不罷休,仍在搜羅證據,抓人,審訊,斷刑……” 聽此描述,即便是劉承勛,也不由深抽了一口這暮秋的涼氣。思忖片刻,擰著眉頭,疑問道:“我觀這膠州港內的景象,還算和諧安定,商民百姓神態輕松,形勢非如你所言那般嚴峻?!?/br> 史德珫搖了搖頭,道:“這已經是下官與道司同僚,竭盡全力維持的結果了,再者,密州當地,前不久才經過一場深徹的究治行動,上上下下,幾乎被清理一空,發生一起大動亂,死者數千人。 下官也是費盡心思,方才使之重新恢復正常,但論氣象,比之當初,還是要差上不少。至于其他州府縣的情況,恕下官直言,不容樂觀!” “這些情況,陛下可知?倘若情況,恰如你所言那般深重,甚至影響到行政治安,民生安定,為何不向陛下進言?”劉承勛問道。 “陛下神目如電,對天下局勢想來洞若觀火,只是未曾親眼目睹,僅從奏章上看來,總是少些說服力。何況,并非沒有人上奏勸說過,但陛下意志堅決……”史德珫應道。 話雖然未說完,但意思卻表達得很明確。劉承勛心中了然,要說天下最了解劉皇帝的人中,劉承勛絕對是其中之一,畢竟幾十年的親兄弟了,而劉承勛也是在劉皇帝的陰影下活了幾十年仍舊尊崇顯貴的親王。 話說到這兒,注意到恭敬有加的史德珫,劉承勛也有些回過味來了,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輕聲道:“滎公今夜說了這么多,隱隱在向我訴苦,必又用意吧!” 聞問,史德珫神色倒也泰然,沉吟了下,起身恭拜道:“下官有個不情之請,為河南全道官民安寧計,下官擬了一道奏章,希望殿下在回京之后,能代為呈稟陛下!” 不過,剛表明這個意思,劉承勛便很干脆地拒絕了,很是果斷,幾乎沒有絲毫猶豫。 “滎公,若是其他事,我斷無拒絕的道理。唯有此事,愛莫能助!你們的想法與顧慮,我能理解,但這道奏章,你還是自己呈上去吧!”劉承勛拒絕得,甚至有些生硬,沒有任何客套抑或不好意思的成分。 見狀,史德珫愣了下,趕忙道:“殿下!” “滎公不必多說了!”劉承勛直接打斷他,坦然地與之對視:“我初歸來,對國內的情形,不夠了解,因此不好隨意評說。你們有話,盡可陳與陛下。而我能給滎公的建議,只有一點,那便是好生為政,保證河南官民的安定,做好了這一點,又何須顧慮諸多……” 那也得做得到才行啊,史德珫心中哀嘆道,然而見劉承勛態度堅決,也不好強求。這場夜會,終究在一種略微尷尬的氛圍中結束了。 劉承勛一向有“賢王”的名聲,但在劉皇帝這種皇帝的陰影下,賢王可是不好做的,至少這政治能力是要足夠的。而對于史德珫所請,劉承勛幾乎不假思索便做出判斷,這渾水,不能趟。 同時,他的心中也不免生出些憂慮,對于史德珫的那些話,劉承勛不會全信,也不會不信。河南甚至全國道州的情況,必然不會是樂觀的。 而史德珫也是十分精明的老臣了,連他都冒著犯忌諱風險,求到他這里,若非實在沒有辦法,恐怕也不會出此下策。 劉承勛有預感,就朝廷如此氣氛,此番回京,怕也輕松不了。沒回國前,心心念念,恨不能插上翅膀飛回來,如今才踏上鄉土,卻有種還不如再拖延些時日,躲過這場風波。 不過,事已至此,消息恐怕早已飛馬傳向京城了。只在膠州港待了一夜,第二日,劉承勛一行便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第288章 老九又犯事了 “稟官家,雍王、齊公、皇孫及致遠伯郭良平一行,已然抵達京郊!”垂拱殿,喦脫快步入內,老臉上掛著笑容,興沖沖地向正在審閱政事堂奏章的劉皇帝道。 不出喦脫意料的,劉皇帝立刻放下了奏章,顯得越發僵硬的老臉上浮現出少許波瀾,笑意掩飾不住,道:“終于到了??!傳旨,讓太子攜百官出城,親自去把雍王一行迎回宮!” “是!”喦脫應道。 趁著劉皇帝高興的機會,喦脫又稟道一事,語氣就顯得小心了些:“官家,楚公殿下也回來了?!?/br> 聞言,劉皇帝臉上的笑意頓時消散無蹤,那臉翻的,比狗臉還快。只見劉皇帝語氣不善地道:“哦?人在哪里?” “楚公殿下正在宮門候詔,等待面圣!”喦脫道。 “這小子什么時候如此規矩了,還宮門待詔,他是做賊心虛了吧!”劉皇帝冷淡地懟了一句,然后吩咐道:“那就讓他候著吧,跪著等!” “是!”喦脫脖子一縮,應聲去了。 雍王的歸來,似乎給西京注入了一點喜悅的波瀾,太子攜百官于定鼎門前迎接,聲勢很大,這樣的待遇,整個大漢也沒幾個有資格享受。 圍觀者甚眾,大量西京百姓,聞訊而來,表達對雍王的歡迎之意,也順便看看熱鬧。劉承勛官民中的名聲一向是不錯,也有過短暫坐鎮西京的經歷,因此西京百姓對他的印象也向來很好,當然,如此積極熱情,更多的還是慕強羨貴心理。 劉承勛此番回京,聲勢同樣很大,且不提當初劉皇帝派給他的那個規模龐大的使團隊伍,僅僅是從海外帶回來的東西,便用了上百艘河船裝載。也就是如今中原水運發達的,各條河道早已打通,否則那么多東西運到洛陽,是要費不少功夫的。 在太子劉旸親自迎接下,一行人笑語吟吟,十分融洽地前往皇城覲見劉皇帝。不過在宮門前之時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 洛水河畔,津橋對面,皇城腳下,冬日照耀處,耷拉著腦袋,孤零零地跪著的那道身影格外顯眼,楚國公劉曙。大隊人叢帶來的動靜可不小,劉曙的心從來是不定,忍不住好奇,回頭打量了一下,待看清當先走著的劉承勛、劉旸叔侄,頓時來了點精神。 “這是怎么回事?”一邊向前走著,劉承勛一邊低聲問劉旸。 劉旸平和的臉上,也不由露出點無奈之情,解釋道:“九弟在遼東又犯錯了,被陛下召回,責跪宮門!” 聞言,劉承勛臉上沒有多少意外之色,只是不禁感慨:“這小九啊,都是當爹的人了,怎么還不知輕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