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世祖 第864節
面對四處出擊、大肆批捕的二司特務爪牙,面對惶惶不可終日的官僚們,面對越發緊張的朝廷局勢,沉默是大部分人的選擇,低調是所有人的應對辦法,但總有看在眼里,憂在臉上,急在心里的人。 比如說,太子劉旸。事實上,從劉皇帝下達詔令之后,劉旸便一直保持著沉默,既不贊同,也不反對,但其態度,顯然不太認同劉皇帝的做法。 但是,作為太子,與一般的勛貴大臣不同,他更不能忤逆劉皇帝,甚至還該從行動上遵從君父的詔令。劉旸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做的,但是,眼看著事件持續數月,非但沒有停止,事態反而越發擴大,牽連越發廣泛,即便劉旸想視而不見,也有些做不到了。 反貪掃黑,這中樞朝廷都快被掃平了,而京城每落馬一個勛貴與官僚,反應到其部司,到地方,到其親朋好友,牽連的就是一串人,株連算是這場吏治運動最顯著的特征了。 垂拱殿內,晉王劉晞、趙王劉昉二人恭恭敬敬地坐著,年長的皇子中,劉煦回安東去了,劉昀仍在海外未歸,劉旻則帶著劉皇帝的支持返回安西去了。 只有劉晞與劉昉,被留在京內,一時沒有安排,顯然,對于二人,劉皇帝也沒考慮好他們的去處。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不論是西北還是漠南,劉皇帝都不打算再派他們去了。 御案后,劉皇帝安坐著,手執朱筆,對一份份章程批示著。他需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只需在那一個個名字上,劃上一個鮮紅的“x”,每一落筆,都意味著一個涉案人員的殞命。 即便喜怒不形于色,但無意中散發出的那股氣勢,讓人難以捉摸,也讓人心若懸石難以自安,劉晞、劉昉這二王也一樣,劉皇帝不發話,都只能眼觀鼻,鼻觀心,默默地坐著,鍛煉著定力。 直到太子劉旸的到來,有些沉悶的氣氛終于被打破了,劉晞與劉昉就像見到救星一般,趕忙起身行禮。劉皇帝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略帶好奇地看著他:“何事?如此嚴肅?” 劉旸滿臉的鄭重,廣額上甚至帶著少許陰霾,聞問,躬身拜道:“陛下,適才辛尚書被皇城司逮捕了!” “辛尚書?”大概是最近抓的殺的人太多了,劉皇帝一時還真沒反應過來,不過朝中姓辛的尚書,也只有那么一人,刑部尚書辛仲甫。腦筋一轉,劉皇帝問道:“辛仲甫?他犯了什么罪?” 顯然,劉皇帝關心的不是連堂堂的一部主官都能被抓,而是辛仲甫犯什么事。對于辛仲甫,劉皇帝的印象還是不錯,雖然與趙普的關系深厚,但這確實是一位能臣,辦事老練,當初趙匡胤還評價辛仲甫“膽辨宏博,縱橫可用”,可見其才。 劉旸應道:“皇城司給出的罪名是,瀆職徇私,包庇下屬!” “哦?都包庇誰了???”劉皇帝來了些興趣。 劉旸:“王繼恩給出的解釋是,此前對刑部整頓過程中,遺漏未辦的一些官吏!” “是這樣!看來,辛仲甫這個尚書,當得還是不錯的嘛!只是,他能庇護下屬,就是不知,此番又是誰來庇護他!”說著,劉皇帝冷冷地盯著劉旸:“是你嗎?” 迎著劉皇帝直勾勾的目光,劉旸直覺一股壓力撲面而來,但也不露怯,抱拳道:“陛下,辛公堂堂部司主官,皇城司不請上命,說拿就拿,說抓就抓,如此放任,朝廷體面何在,綱常法紀何在?” “你這是在質問朕嗎?”劉皇帝面上已然浮現出少許慍怒:“你怎么知道,皇城司的行動,沒有經過朕的允許?” 以往面對發怒的劉皇帝,劉旸一般都會低下頭,不過此次,他硬梗著脖子,似乎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沉吟了下,平靜地問道:“陛下可知,這兩三月來,已經有多少朝廷官吏被刑殺?” “哦?有多少?”劉皇帝淡漠道。 “已然超過一千人了!”劉旸則語氣沉重。 聞言,劉皇帝語氣卻變得輕松起來,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道:“朕這些日子,只顧著勾選朱批,倒沒細致地統計過,已經有一千多人?聽起來,不是很多嗎?怎么,你心軟了,還是有誰求到你這里了?” 見劉皇帝這副輕描淡寫的模樣,劉旸深吸了一口氣,懇切地說道:“陛下,三月以來,二司當權,濫捕濫殺,上至公卿,下至氓吏,無人不恐,無人不憂,朝廷內外,人人自危,官吏無心政務,公事遲滯,朝廷已是亂象,此風實不可漲,還請陛下改弦更張,約束二司,盡快還朝廷內外一個安寧……” 劉旸原是打算一口氣說完諫言的,但是劉皇帝卻無心聽完,冷笑著打斷他:“人人自危?若堅持cao守,一心為公,沒有罔顧國法,違規亂制,有何可危?怎么,朕處置一些貪官污吏,剩下的人,就沒法辦公,沒怠誤國事了?話說清楚一些,都有誰???你叫他來找朕,朕親自問問他,是不是有怠政懶政?” “一千來個人,很多嗎?朕這一生,經歷的尸山血海還少嗎?為了這天下太平,死難生靈何止百萬。一千人,比之天下天平,吏治澄清,孰輕孰重,你這個太子,難道一點都拎不清嗎?” 劉皇帝越說越嚴厲,怒氣更是直接發泄向劉旸,嚇得殿中侍候的所有人都垂下腦袋,連坐著的晉趙二王也不敢再坐著了,下意識地起身站著。 面對劉皇帝這番嚴酷質問,劉旸面露苦澀,但仍舊堅持著,再拜道:“陛下要刷新吏治,臣自當全力支持,只是如此cao切的做法,如此粗暴的手段,臣只恐后患??!您常說人命關天,過去就連一小民判死,也需層層審核,直達天聽。 如今,緹騎出動,四處捕拿,朝廷命官,三五日之內,即案結人亡,如此斷案,粗糙暴戾,罔顧國法,難免產生冤假錯案,這實在有違陛下一向主張的治理方針。 依國法,很多人都罪不至死啊……” “國法!國法!你也要學那王禹偁?”劉皇帝有些忍不住了,狠狠地拍了下御案。 “臣只是祈求陛下,能多一分寬忍,能給臣工僚屬們一些自辯的機會!”劉旸躬身長拜。 “呵呵!”劉皇帝笑了,徹底的冷笑,俯視著劉旸:“什么是國法?你們不是常常恭維朕口含天憲嗎?既然如此,朕的話就是國法,朕的意志就是規矩,拿什么國法來勸阻朕,豈不可笑? 朕是殺了不少人,但那些被判死的人,哪一個不是罪有應得?難道朕在你眼里,就是任性妄為,不分青紅皂白,胡亂殺人的暴君嗎?” “臣絕無此意!”或許是緊張的緣故,劉旸的聲音竟然有些沙啞。 “那你是什么意思?”劉皇帝不依不饒:“你們整日掛在嘴上的國法,它是無情的!怎么,到了那些犯官罪臣,jian賊惡吏身上,就要多一絲寬容,多一分慎重? 你只看到朕在殺貪官污吏、不法勛貴,看看那些安分守己的良臣善民、士農工商,朕有去侵害他們嗎? 同樣的罪行,為什么過去免職罷官即可,為何此次要人頭落地?這一點,你們很不服是嗎?朕告訴你,就是因為過去對他們太寬容放縱,才導致他們肆無忌憚,陽奉陰違。 這等禍國殃民的蛀蟲,對他們寬仁,就是對國家百姓的犯罪!你這個太子,是國家的太子,是天下的太子,不是那些貪官污吏的保護傘! 你要施恩,等老子死了,等你當家做主的時候,別這個時候急沖沖地趕來展示你太子的仁德!朕聽不進去,也不想聽!” 劉皇帝這可是赤裸裸的誅心之言了,有一說一,他還從未對劉旸說過如此嚴厲的話。顯然,劉旸也有些懵了,愣了好一會兒,方才跪倒在地,語氣哽咽:“陛下容稟,臣絕無貳心,寧愿斧鉞加身,也不愿陛下日后受人非議??!” 或許劉旸情緒到位了,又或許是一番發泄消解了不少劉皇帝胸中的怒氣,劉皇帝平靜了許多??粗自诘氐奶?,終是嘆了口氣,擺手道:“你退下吧!好好反思反思,不要人云亦云!回去辦公吧,你不是說朝廷人心不定,官吏懈怠嗎?那就去給朕安撫人心,把各部司衙帶領好!這,才是你該做的!” “陛下!” “退下吧!” 劉旸無奈,終究沒能勸動劉皇帝,他終究還是識時務的,他進言,也只求無愧于心,盡一份努力,至于結果如何,當真不是他可以左右的。 在劉皇帝有些復雜的目光下,劉旸緩緩退去。劉皇帝則呆立了好一會兒,方才偏頭看向面無表情的劉晞、劉昉二兄弟:“太子此番進言,究竟是受人慫恿蠱惑,不耐人情,還是另有想法,打算收買人心?老子殺人,兒子救人?老子暴戾,兒子寬仁?” 聽著劉皇帝這話,都感覺涼颼颼的。劉晞猶豫了下,拱手應道:“陛下,太子殿下素來仁厚,此番進言,想來也是心善寬容之心作祟……” “呵呵!”劉皇帝又笑了笑,冷冷道:“看來,朝中對朕的怨氣頗重??!什么人心思亂,難道有人打算造反?” “誰若敢反!臣定然帶兵掃平!”聽劉皇帝這么說,劉昉立刻高聲表態道。即便是劉昉,此刻也有些怕劉皇帝胡思亂想,胡亂猜疑了。 看了眼二王,劉皇帝輕輕的嘆了口氣,擺手道:“你們二人也退下吧,召你們前來,本打算就你們的安排商討一下,現在朕也沒心情了,日后再說吧!” “臣告退!” 不知覺間,就是親生父子,在這私下的場合里,也開始僅以君臣相稱了…… 第280章 度日如年,駙馬張璟 “殿下!”垂拱殿外,聯袂而來的王繼恩與王玄真,看到表情抑郁的太子,一起拜道。 劉旸住步,偏頭看了二人一眼,眼神不帶多少感情,看得二人不禁有些頭皮發麻。不過,劉旸終究沒有沖他們二人發泄什么,只是應了聲,拂袖而去,動作也很輕柔,不帶響動。 二人都有些意外,呆立著,望向太子的背影,王玄真始終面無異狀,倒是王繼恩表情凝重,面帶憂慮,眼神中也透著一抹深思。 晉趙二王出殿,二人再拜,同樣,沒給他們好臉色。顯然,由于這幾個月來的作為,皇城、武德二司已經讓滿朝公卿深惡痛絕,過去或許排斥在心里,如今厭惡卻在表面,畏如蛇蝎,即便是當朝親王,或許不怕,但也敬而遠之。 殿中,被太子刺激的情緒已然平復下來,劉皇帝又開始了他的朱批業務,二人進殿拜見。劉皇帝停筆,掃了二者一眼,當即沖王繼恩斥道:“誰讓你把辛仲甫抓起來的?” 感受到劉皇帝怒氣,王繼恩心中凜然,立刻小心地應道:“正欲稟報官家!辛仲甫包庇犯官,徇私枉法,乃是事實!小的已具表陳奏,請官家御覽!” 喦脫把王繼恩的奏章呈上,劉皇帝稍微瀏覽了一下,看得不大仔細,事情本就不復雜。稍微想了想,而后冷冷道:“朝廷三品大員,是你能說抓就抓的嗎?真就一點也不顧及影響?這段時間,朝廷內外,蜚短流長,以你皇城司耳目之靈敏,難道聽不見,還是充耳不聞?” “小的行事有失妥當,請官家恕罪!”聽劉皇帝這么說,王繼恩慌忙跪倒:“只是事起突然,未免差池,小的不得不先把辛仲甫先行羈押!” “不用給朕說這些狗屁理由!”劉皇帝冷冷道:“朕真讓你們刷新吏治,揪除貪腐,是為國為民,吏治澄清,不是讓你們胡作非為,禍亂朝綱,恃權逞威的!給你們批捕之權,不是讓你們濫捕濫抓的!” “是!是!小的今后一定注意!”王繼恩磕頭道。邊上,王玄真也跪了下來,同樣保證道,兩人都不免有些惶恐。他們干的事,本就是千夫所指,要是再讓劉皇帝不滿意了,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官家容稟!”見劉皇帝怒氣稍息,王繼恩又道:“小的捕拿辛仲甫,另有緣由!” “講!”劉皇帝臉上已不帶絲毫波瀾。 王繼恩道:“三日前,辛仲甫私下與人言,如今朝局紛亂,人心動蕩,上下僚屬,惶惶不安,度日如年……” “好個度日如年!”劉皇帝淡淡一笑:“雖有非議朝政之嫌,但他本就是朝廷大員,有議政之權,此番言論,雖不合時宜,申斥一番也就是了,朕不與之計較……” 聞言,王繼恩滿臉嚴肅,說:“官家,《魏書》中有載:勛舊親戚,殺害略盡,王公在者以疾苦歸,得度一日如過十年。講的是,前秦皇帝苻生在位時,殘忍兇暴,濫殺功臣勛貴,以致內外惶恐,度日如年。 辛仲甫這是以古諷今,竟把陛下與那暴君苻生作比,實在是藐視君上,污蔑官家,其心甚毒??!” 聽王繼恩這么說,劉皇帝也愣了下,慢慢地反應過來,面上露出少許回憶之色,道:“難怪朕覺得有些耳熟,原來典出此事??!你張德鈞,什么時候也開始研究起學問了?連度日如年都知道,還說得這般誅心之論……” “官家,小的,小的只是忠心官家,聽不得這等jian臣,恃才傲上,毀謗官家??!”不知為何,面對劉皇帝這平靜的疑問,王繼恩總覺得心頭發慌,趕忙表忠。 劉皇帝則沒管他,思忖片刻,冷聲道:“朕若是苻生,那誰要當苻堅?史冊上對苻生大加詆毀,評價為殘忍好殺的暴君,朕如今思來,怕是苻堅那等亂臣賊子,為了篡位有名,刻意污蔑吧!” “辛仲甫!辛仲甫!”劉皇帝嘴里念叨著,目光也越發冷峻起來,眼瞧著便是要殺人的節奏。 不過,緩了一會兒,劉皇帝終是收起了殺意,低頭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二人,擺手道:“平身吧!” “謝陛下!” 劉皇帝略作沉吟,吩咐道:“朕向來不以言問罪!辛仲甫過不致死,既然在朝堂上待不習慣,度日如年,朕就給他換個去處。喦脫,傳詔,罷辛仲甫刑部尚書職,去燕山北道,擔任大定知府吧!” “是!” 高高舉起,輕輕放下,說到底,對于辛仲甫的才能,劉皇帝還是打心眼里欣賞的,也打算為劉旸留下一些能臣賢士。 再度看向二王,劉皇帝語氣嚴厲地說道:“今后,三品以上官員,若無朕的旨意,不許隨意抓捕。你們給朕記住,做事給朕收斂些,謹慎些,已經殺了這么多jian臣賊子,貪官污吏,朕的刀還快著,不要輕易去試!” “是!”聞此言,二人皆面露惶恐。 辛仲甫事了,劉皇帝問起他們的來意,二者聯袂而來,顯然還有要事。對此,遲疑幾許,王玄真謹慎地說道:“陛下,臣等收到一封舉報,是關于駙馬張璟的!” 一聽這話,劉皇帝表情立刻陰了下來,凝視著王玄真,道:“張璟!他犯了什么事?” 王玄真迅速從袖中掏出一份奏章,交與喦脫?;蛟S是涉及的人不一樣了,劉皇帝動作都麻利了些,簡單地覽過一遍后,狠狠地拍在案上,厲聲問道:“這些都是真的?張璟真的犯了這些事?” “回陛下!”王玄真雖然有些緊張,但還是冷靜地陳述道:“臣等初時也不相信,因而遣僚屬調查,最終確認無誤。駙馬張璟,縱然家奴,胡作非為,為一方端硯,迫害良商,草菅人命,為保親戚,強闖縣衙提人。去年,其家奴與人販賣私鹽,被淮南鹽捕盤問,竟然殺害鹽吏……” 王玄真冷汗淋漓地把駙馬張璟的一些作為講來,包括一些人證、口供,而越聽,劉皇帝的臉色就越發難看。這回是王繼恩在旁沉默了,事實上,關于駙馬張璟的這些事情,正是王繼恩偷偷安排人捅給武德司的。 原本是打算,籍此事,看能不能拿個王玄真的把柄,沒曾想,王玄真太“耿直”了,直接反通報給王繼恩,經過調查取證后,果斷拉上他一起來面圣,實言稟報。 這件事不好辦啊,畢竟涉及到劉皇帝的女婿,稍有遲疑,恐怕就是兩面不討好。但是,像王玄真這樣實事求是,似乎反而是最好的應對辦法。 “臣等不知,此事當辦不當辦,若辦,當如何辦,還請陛下示諭!”王玄真恭謹道。 對此,劉皇帝幾乎沒有絲毫猶豫,冷冷道:“怎么辦?先抓起來,給朕審,查問清楚,看看這個孽畜還有其他罪行沒有,把證據落實!” “是!”感受到劉皇帝的決心,王玄真也再無猶疑。 “你們退下吧!繼續你們的差事!”劉皇帝道。 “小的(臣)告退!”二人如蒙大赦,逃也似的離開了。 駙馬張璟,說的是劉皇帝五女淮陽公主劉萱的丈夫,此人長相很好,才學上佳,進士及第。此人出身貧寒,但勤奮好學,當年高中進士之時,被劉萱看上了。 劉萱是已故周淑妃的女兒,或許是由于心中對淑妃的愧疚之情,劉皇帝后來對劉萱一向疼愛,榮寵不斷,但劉萱似乎并不那么領情。 但劉皇帝只做他想做的,只求一點心里安慰,甚至,連她選駙馬,都不干涉,讓她選喜歡的。結果,就挑中了這么一個出身平平的張璟。 當然,劉皇帝也遣人調查過,相貌堂堂,名聲才氣俱佳,進士及第,也算鯉躍龍門,算得一良配,也沒阻止。 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這才幾年,當初的才俊,就暴露出本來的面目了,這如何能不讓劉皇帝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