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世祖 第691節
他的疑異,還是這份奏章上書寫的那一個個名字,以及他們的身份與代表的意義。二十人,足有十八人都是朝中的勛貴子弟,其中劉皇帝有印象的,便有十人。 這樣的比例,讓人心驚讓人憂,然而仔細審之,卻也沒有什么不合理的。大漢的貴族們,對于子孫們的培養絕對是重視的,他們也有充足的能力與資源去培養他們,這還是帝國初期,哪怕以最嚴苛、最公允的條件辦法去選拔,最終冒頭的也會是這些人。 也正是看得明白,想得明白,劉皇帝這心中才難免有些郁悶,這武舉選士,朝廷恩典,最終得享其惠的還是貴族們。這比起文舉錄士,階級固化,更要嚴重,同劉皇帝所期望的情況,有所差距。 他開武舉,除了給朝廷選拔后備人才之外,也存著給更多普通庶族官兵一個可靠的、可期望的上升渠道。但結果顯然,一般的官兵,還真競爭不過那些上層軍功子弟。 “這份名單,不做更改,就照此頒榜吧!”劉皇帝嘆了口氣,御筆一批,沖張雍吩咐道。 “是!”見劉皇帝臉色由陰轉晴,張雍也本能般地松了口氣。 劉皇帝同意這份名單,算不得妥協,既然認可其公正性,那就得認可這份名單,否則豈不是自打其臉。 當然,憑借他劉皇帝的威望,絕對可以對名單做些改變,劃掉一些貴族子弟,增加一些庶族軍官,但是,這又何嘗不是失其公允。 面對有些膨脹的軍功貴族階層,劉皇帝確實有打壓限制的想法,但這也是要講方式方法的,至少吃相不要太難看,意圖不要太明顯,要維持基本的體面,即便不能讓人心服,也要保證面服。 “楊延朗……”劉皇帝嘀咕了一句,嘴角揚起一道弧度,夸贊道:“將門出虎子,楊業生得另一個好兒子??!” 楊延朗,便是經考官團體共同推出的今科武舉狀元,或許這也是劉皇帝承認這份名單的因素之一。 這楊延朗,乃是楊業的二子,比起其兄楊延昭,沒有那么地受矚目,也不像楊延昭那般年紀就隨著楊業從軍作戰,轉戰千里,cao練磨礪。 但是,作為貴族子弟,可不缺少成長的佐料,也不缺少鍛煉的機會,再加上楊家教育森嚴,其出才的幾率自然不低。 而楊延朗似乎也同樣繼承了楊業的資質,過去沒有太大的名氣,但在此番武舉中,一鳴驚人,出類拔萃,各項考核,力壓其他貴族子弟以及軍中精英。 “一場武舉,最終的結果,更像是一場軍官選拔,似乎有些失其初衷了!”劉皇帝起身在殿中踱步,腳下柔軟的地毯讓他感覺有些飄,想了想,意有所指地說道。 對于劉皇帝的心思,張雍多少是有些窺探的,聞言,思吟了下,拱手道:“陛下,軍隊選材,終究不比文舉,對應考人員,要求更高,所經考驗也更加全面,更切實際,非凡夫俗勇所能通過。 所錄武進士,今后都將是大漢的將校,需要統馭官兵,戍邊作戰,職責重大,自當嚴選。臣以為,所謂武舉,本當為選拔后起軍官,充實軍隊基礎,不違初衷!” 聽其言,劉皇帝笑了笑,這張雍,左顧而言他,劉皇帝暗指的問題在于貴族軍官與庶族軍官,他卻大談武舉的意義與初衷。 不過,也不得不承認,張雍的話是有道理的。背著手,在殿中徘徊了一會兒,劉皇帝立定腳步,抬指道:“武舉考制,仍有待完善之處,此次籌備開考前后,多少有些匆忙,下一次,當力求妥善,避免疏漏!有幾點,你記錄一下,移文有司!” “請陛下示諭!”張雍當即回桌案落座,提筆恭請道。 劉皇帝道:“其一,今后武舉,以兩年為期,考試時間,定在每年秋季; 其二,參考人員,從內外諸軍中選拔推薦,宿衛、禁軍、邊軍、都軍、番兵,下屬各軍每軍定多少名額推薦,著樞密院及兵部研討; 其三,選拔考生,不論出身資歷,以能力表現、功績勛勞優先,年齡限定三十歲以下,職位營將以下,軍中服役任職三年以上; 其四,考試項目,還當進一步明確詳細,定出更詳盡的考核標準,要有據可查; 其五,錄用名額,就照此次,二十取一; 其六,關于所錄進士的后續培養事宜、職位安排,拿出一套章程辦法,明確條制,此次所取進士,盡快做出計劃。另外,未得錄取之士,根據考核表現之優良,也當予以一定調整安排! 先這么多,其余若有后續補充,朕想到再說。嗯,也讓潘美他們,好生思考一番,有什么良言善策,讓他們表奏!” 年紀雖然大了,劉皇帝這腦筋還是很靈活的,一口氣說完這六條,幾乎沒有任何滯澀。張雍的聽寫能力,在朝中顯然也是最頂級,否則也做不了劉皇帝的秘書,同樣是一揮而就。 停筆起身,呈與劉皇帝閱覽,劉皇帝粗略地瀏覽一番,便指示用璽。 通過劉皇帝這幾條建議辦法便可看出,他對于武舉已然有了更清晰的認識與決定,那便是考核軍官,并且僅限定在軍中選拔,徹底斷了民間勇謀之士考武舉獲取功名晉身的機會。同時,也使得此番那些靠福蔭參考的貴族子弟,需要先有軍隊履歷,而后才能獲得資格。 這也可以看作是大漢基層官兵,在正常職位升遷變動以及立功受賞之外,又一條穩定晉升的通道。這條通道,光鮮而亮麗,也像一個關卡,能夠闖過,軍旅仕途便是一片開闊坦蕩。 當然,這也不是完美無缺,沒有漏洞可鉆,那便是參考人員的篩選問題。在京中考試,有朝廷中樞監督,可以維持著基本的公平公正,但在諸軍中的初步選拔,這如何保證公正,便是個問題了,軍隊雖有其特殊性,卻也不是與腐敗絕緣的地方。 劉皇帝大抵也考慮到了這一點,眉頭緊緊地皺起,喃喃道:“這選拔機制,還需費神思量,謀個更穩妥的辦法,各軍推薦考生的權力,需要好生籌議一番……” “用好璽,就盡快發傳有司!”劉皇帝扭頭,沖張雍道:“另外,吩咐下去,今科武舉進士,朕要親自召見他們,見見這些年輕人。 他們可是大漢的軍官人才,軍中基石,將士精英,未來的柱國大將,統兵干城,或許就出自他們,朕可得好生勉勵一番。 地點,就定在武英殿吧,讓公卿大臣、禁軍將帥們,一并出席!” “是!” 第391章 大漢第一將帥 nongnong的秋意將宮苑中的林木植被染成金黃,在稍顯暗淡的秋陽照射下,周遭也被成片的絢麗色彩所填充,身臨其間,也不由融入這賞心悅目的景色之間。 乘著颯颯秋風,縱馬馳奔,彎弓射獵,對劉皇帝而言,已是這秋日難得的娛樂享受了。當然,也是因為腰間以不可逆增長的贅rou與油脂,逼得他不得不增加些鍛煉。 哪怕劉皇帝平日里也有意識地想要避免,但是,長時間的養尊處優,這身體的機能也在不斷地退化,這種衰朽的感覺,近些年劉皇帝體會極深,既有無奈,也有郁悶。 這不,只在西苑中騎了不到半個時辰的馬,便感氣喘吁吁,精力難濟了。在這方面,劉皇帝從不強求,也不會勉強自己,很快便選擇下馬步行,以緩解身體的疲憊。 跑馬射箭時,激烈的運動與流淌的汗水,尚能讓劉皇帝感受到一絲活力,甚至能追憶當初的戎馬倥傯,意氣風發。 然而身體逐漸冷下來,那種如負其重,力不從心的感覺,又一下子涌了上來。來自身體最直接的反饋告訴他,真的不比當初了。 “朕看來是真的老了!”望著眼前被秋風吹得搖曳的麥黃草皮,劉皇帝語氣中仿佛有無限感慨:“當年朕披堅執銳,百里行軍,都游刃有余,如今卻是不行了,馬上稍微顛簸一下,就感不支!” “陛下何出此言?”一邊,隨侍在側的楊業聞言,頓時做出一副意外的表情,驚訝的語調中透著恭維:“陛下春秋鼎盛,龍行虎步,適才馬上馳騁之英姿,仍舊不減當年之風采,臣只覺心馳神往,直覺還能追隨陛下,征戰二十載!” “哈哈!”楊業表情是耿直的,但聽其言,劉皇帝仍不免一樂,指著他道:“好你個楊重貴!也不知這些討喜話,是跟誰學的?” 皇帝語氣愉悅,楊業心頭也不禁放松,說道:“臣只是心有所想,由感而發罷了!” “你呀!”劉皇帝微微翹起的嘴角顯示著他不錯的心情。 楊業奉承并不高明,比起那些腹有詩書、舌燦蓮花的大臣們而言,他的話顯得有些蒼白,毫無營養,甚至還不如喦脫這閹人更能撓到劉皇帝心癢處。 楊業性情剛直,滿懷正氣,在面對同僚以及下屬時,往往是一副豪邁而不失威嚴的面孔,也只有在劉皇帝面前,才會拾起他并不擅長、也不怎么樂意的討喜行為。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人總會是成長的,二十多年的時間,也不只讓楊業蛻變成為一位功勛卓著、威名赫赫的將帥,到了楊業如今的地位,也不單純是一名軍事將領,同樣是政治明星。 玩政治的人,哪怕他能夠堅守自己的一些原則與底線,也難免為環境所影響,去適應,去改變。而在劉皇帝面前,收斂起自己的棱角,展現出一些聰明與圓滑,對楊業而言,似乎也沒有那么困難。 當然,楊業對劉皇帝也充滿自信,并不覺得劉皇帝會因為這些討喜話,就對自己產生什么負面的印象,抑或沉湎其中,這只是二十多年下來養成的習慣,也臣子們面對皇帝時表現出的一種共識。 在劉皇帝的帝王旅途中,涌現出了太多杰出人才、時代英豪,也有為數不少的人,被劉皇帝視為腹心,倚為干城。 但這些人,隨著功成名就,隨著兔死鳥盡,或病或亡,或者退居二線,或者歸養享受,當然,也不乏問罪黜落的。 時代變遷,世事浮沉,人的際遇也是一樣,但那么時代的弄潮兒中,楊業似乎是一個特例,時至如今,他仍舊是皇帝最為信重的將帥,享高爵,居要職,掌重權,甚至成為大漢軍事權力的中心人物。 還京之后,論功行賞,爵位沒有變動,仍是郡公,但職位卻提升到楊業軍政仕途的巔峰,殿前軍都指揮使。 歲月流逝,似乎并沒有對楊業造成什么影響,劉皇帝對他的信任就仿佛不會變質一般,就像一壇老酒,越陳越香,始終視為股肱,委以重任。 這樣的榮寵待遇,帶給楊業無上光榮的同時,也伴隨著壓力。這份壓力,既然皇帝信任這本就十分沉重的東西,也源于里里外外各種目光與議論。 旁人對楊業的心理,有敬佩與羨慕,也有嫉妒與驚詫,很多人都無法研究出,這楊業有何特殊之處。 論才干功績、論人品cao守,他也并非獨一無二的,若說忠誠勤懇,沒有人會覺得自己對皇帝不夠忠心,對朝廷不夠盡責。 猜測到最后,或許也只能感嘆一番人生際遇,說到底,還是圣心難測,皇帝的喜好與偏愛,的確能決定一個將臣的上限,一個家族的興衰,這是劉皇帝所統治這個時代最真實的一面。 有些情況,看起來也確實特殊,在過去,那些立了豐功偉績的將帥,回朝之后,在享受優渥的封賞待遇的同時,多少會被“冷卻”一段時,再視情況任用。 而這么多年,軍隊體系的幾度變遷,伴隨著的功臣宿舊、高級將帥的職位調動,無不體現著劉皇帝那些不便明言的心機。 沒有人是傻子,傻子也難以成為大漢的上層將帥。但楊業特殊的地方就在于,劉皇帝似乎從不擔心他會恃寵生驕,“功高震主”這個詞似乎不會出現在楊業身上一般,即便他如今的權勢、威望與地位已經足夠高。 看過去的那些將帥吧,遠的有史弘肇、郭威,名震天下的衛公、英公,近的還有完成開寶北伐的榮公、安公,這些的職位變動,就足以證明一些事情。 大漢軍隊體系完善,等級森嚴,如僅論軍職,毫無疑問,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便是三衙禁軍統帥,而三衙之中,殿帥的地位在潛移默化之中,變得高其他兩衙半等,名副其實的三衙之首。 這也是多方面因素導致,在職權上或許沒有明確的高低之分,然而,殿前司囊括了劉皇帝起家時最主要的軍隊,龍棲軍至今仍是殿前司下最主要的大軍,同時主要負責駐守的區域也在兩京。 與侍衛司需要兼顧京畿防御外圍,以及承擔一些戍邊、地方鎮守任務不同,巡檢司與之相比,則更加勞碌,久而久之,就算是軍隊內部,也會下意識地覺得,殿前司的規格要高上半等。 劉皇帝的平衡手段使得很順利,玩得很靈活,在他眼中,三衙就代表禁軍兵權三分,相互制衡,也確實起到了這樣的作用。 然而,人心最是難測,是人在不同的環境,不同的氛圍中,哪怕面對同樣的事物,都會有落差。而禁軍的地位尊卑差別,也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顯露出來。 當然,這并不代表出了什么問題,高低尊卑,也是一個體系結構能夠維持穩定的內因。劉皇帝也沒有就此,再去施加什么多余的手段,硬性地強調三衙禁軍地位相當,待遇相等。 而不論如何,楊業當上殿帥之后,也可以說成為當下的大漢第一將帥。不只是因為這個職位的緣故,將大漢的將帥們進行橫縱對比,已經沒有人比得過楊業了,不論是年齡、功績、資歷、威望,綜合下來,他就是第一。 不過,劉皇帝的信任,自然不會是毫無保留的,這也不可能,他偶爾連自己都會懷疑,遑論他人。 有的時候,他同樣會忍不住生出些猜疑心思,一個李崇矩,已經讓他深切地體會到人心的復雜性。 歷史上楊令公的傳奇美名,夾雜著太多演義色彩,也寄托了人們或敬佩、或嘆息、或憐憫、或憤懣的情感。而楊業也沒有達到在大漢當朝的高度,身處的地位不一樣,掌握的權力不一樣,聲名功勛更不可同日而語,這會不會產生差異,劉皇帝自己都無法把握。 當然,劉皇帝也沒有那么地在意,他需要把握的,永遠只是自身,在他內心沒有感到不安之前,一切都還是美好的,光明的,至少表面是這樣,人們看到的,或許還是一段君臣相宜的佳話。 對于政治,楊業自然不是毫無敏感的,在大漢,作為一名統帥,也不可能是政治白癡。因此,在侍奉劉皇帝時,他時刻保持著低調謙懷,伴君如伴虎的道理還是明白的,就如此刻,伴君言笑,吹著秋風,卻有如春風拂面。 第392章 封禪之議,軍官學院 漫步在御苑之中,受到涼風一激,劉皇帝不由打了個哆嗦,喦脫見狀,趕忙上前,體貼地把一件錦裘幫他披上。 不可控制地打了個噴嚏,接過絲帕,將鼻間的涕液擦拭一番,收入袖袍中,扭頭對楊業道:“你看,這如今是,扛不住熱,受不得涼。過去朕理政,可以夙興夜寐,甚至不分日夜,如今,稍微專注一些事務,便感精力不濟,老眼昏花了……” 聞言,楊業老臉上流露出的,似乎是一種感動,道:“陛下勵精圖治,富國強兵,數十年嘔心瀝血,殫精竭慮,倘非如此,怎有今日大漢之強盛?!?/br> “雖仍有奉承之嫌,但朕應承著,坦然接受!”劉皇帝笑了笑,毫不自謙。早在十年前,劉皇帝便有自矜伐能的言行了,如今,更不會故作謙虛,否認自己的豐功偉績,否認自己對大漢崛起強大的作用,沒有那個必要。 “不過,常常在朕耳邊念叨的是你們這些文武臣僚,你們為朝廷當著差,是朕的股肱,君臣一體,自然會向著朕說話!”劉皇帝意味深長地道:“只是不知這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們,是作何想法……” 楊業顯示著他鍛煉出的開闊視野與靈敏思維,當即應道:“臣在衙中,也聽聞近來京城內外百姓,聚眾影從,爭相上告,請求陛下東赴泰山封禪。百姓們如此興奮踴躍,熱情高漲,足見他們對陛下的崇敬!” 近來,不論朝野,都在討論封禪事宜,百官爭相上奏,京諸衙署更不約而同地聯名上奏,連地方官僚們也積極上奏,百姓們也跟著湊熱鬧,這是多年來最為轟動,聲勢最大的一次了。 大漢臣民的熱情,幾乎能感天動地,一副劉皇帝不答應,就不罷休的樣子。在千人一辭的風潮中,劉皇帝看到的當然不是萬眾一心,反而感受到一種異樣。 上奏的官員中,恐怕也是各懷心思,或許有的人確實從國家考慮,朝廷需要用封禪來凝聚人心,提升民氣,劉皇帝也足具資格往泰山一行,但更多的,怕還是順勢而為,討好劉皇帝。 或許劉皇帝不會記住所有激切請命陳情的人,但不積極的人,在這種情況下,就不免顯眼了,這也容易成為別人攻訐指責的地方。一句話,莫非你質疑陛下的文治武功,不認可大漢的繁榮富強?這足以成為被人利用的借口,影響仕途的事情,都不得不慎重。 至于那些請命上萬民書的百姓,劉皇帝都更不當真,這些平民百姓懂得什么,過去,劉皇帝也是玩弄民意的高手。 當年,朝廷平南之前,有嶺南百姓進京請求朝廷發兵,東京百姓也積極表達支持朝廷出兵勘平江南,這些背后可都有官方的引導。 劉皇帝素來維持著愛民、親民的人設,然而對于黔首們真正的態度,呵呵。 “百姓懂得什么,人云亦云,跟風從眾罷了!”嘴角微微翹起,劉皇帝淡淡道:“為此事,鬧得滿城風雨,人心sao動,讓朕為難,聽說有些人,心思都不放在差事上了……” “這有何為難?”楊業頓時道:“萬眾請命,足顯人心向背,盛情難卻,陛下只需從諫如流,事情定下,臣民自然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