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世祖 第519節
對于這些人,劉皇帝也以一種寬和的姿態,向他們敬酒。并且,有趣的時,被改封永樂侯的劉鋹,特別恭敬,特別喜悅,最為主動的也是他。劉鋹積極的原因也簡單,大家都是降主,他們的爵位還比他高,如果不主動些,豈不是被比下去了…… 在不斷的觥籌交錯之中,劉皇帝難得地醉了,醉倒在他打下的壯麗江山、無限風光之中…… 第18章 詔議國策 當意識重新復蘇,劉承祐只感覺疲憊不堪,頭腦似生銹一般遲鈍,身體盡是負載??诟缮嘣?,呼吸之間都能感受那股異味,那陣惡臭,度數低的酒仍舊是酒,經過五臟廟,酒香也會化作酒臭,令人作嘔。 頭有些疼,或者說是昏,睜開雙眼,卻顯得有些木然,顯然腦筋還未轉過彎來。大概是察覺到了劉皇帝的不適,一雙柔軟的手放在了他頭上,輕柔地按捏著,手指略微有些涼意,卻讓劉皇帝感到舒服了許多。 直接閉上了眼睛,同時耳邊響起大符熟悉的柔而帶剛的聲音:“官家醒了,來人,準備盥洗用具,再準備一些解酒的早食!” 一時沒有作話,閉眼享受,緩了一會兒,劉皇帝再度睜開眼睛。目光失去了平日的冷峻與犀利,看著符后,鼻尖縈繞著婦人身上清淡宜人的脂粉香,開口道:“什么時辰了?” “日上兩竿!”大符答道。 聞言,劉皇帝探手捶了捶額頭,又不講衛生地揉了揉眼垢,感慨道:“我是許久沒有如此大醉一場了!” “你是從來沒有如此大醉!”大符糾正道,然后又溫柔而不失嚴肅地對劉皇帝說:“昨日雖然隆重,宮廷內外皆喜,朝野上下齊歡,但官家還是該有所節制。典禮雖重,卻不如御體重要啊……” 聽得大符又對自己發起勸告,劉承祐倒也沒覺得厭煩,夫妻這么多年,琴瑟相知,他也習慣了皇后偶爾的“嘮叨”。再加上,劉皇帝本不是好酒的人,于是應道:“昨夜一時忘情,多飲了幾杯,今后會注意的!” “昨夜辛苦你照料了!”說著,劉承祐還按了按自己的胸腹,胃里還有些難受,他記得自己是第一次喝酒喝吐了,腦海中還有回到萬歲殿狂吐不止的片段,說道:“朝中有好酒之臣,酒量大者也不少,我這醉一場,難受已極,真不知趙匡胤他們何以樂在其中……” “官家心中有數就好!”大符也伸手,在他胸前揉弄著。 此時的符皇后,穿著雖不暴露,但也是寢間的內衣,加上貴婦的身份,人妻人母的風韻,還是很有誘惑力的。不過,劉皇帝卻沒有多少性致。 大符自然是真的關心劉皇帝的身體,畢竟……是能感受得到的,比起早年,有明顯的下滑……她還專門咨詢過太醫,得到的回答也很肯定,減少cao勞,減少房事,再輔以滋補,注意飲食鍛煉。 “太醫說官家長年國事繁重,身體難堪其負,需要注意調養了!”大符對劉承祐說道,也是照顧了男人的臉面,把重點在“cao勞國事”上。 聞言,劉承祐嘆了口氣,說:“還不到我放松的時刻??!天下初平,卻遠未安定,四夷尚未臣服,故土也未回歸,國家仍有弊病,百姓不足溫飽……自古以來,創業艱難,守業更難,國家仍需要一番收拾,在這個關口,我若是不為表率,只怕群臣就都跟著懈怠了!” 后宮的女人中,基本也只有符皇后能被劉皇帝如此訴說軍國大事了。而從劉皇帝的話里,大符也能感受到其心理壓力,清晰的認識,以及一種蓬勃的野心。顯然,劉承祐仍舊沒有喪失斗志,主要在于有個明確的方向與目標,這太重要了。 古往今來,有太多英雄豪杰,在從成名就后的迷茫中的墮落,而劉皇帝并沒有這種跡象。對此,作為皇后,大符既為劉皇帝感到欣慰,也為江山百姓而喜悅。 待洗漱完畢,吃了點清淡的菜粥,劉承祐方才真的感覺好了些。說實話,感受到不佳的精神狀態,以及沉重負累的軀體,劉皇帝真想放下事務,好好休息一番。 同皇后一起離開萬歲殿,劉承祐徑往崇政殿,石熙載正在其間,整理著一些奏章,已然進入了工作狀態,他算是接替此前呂胤負責的事務。見到皇帝到了,趕忙行禮。 擺了擺手,劉承祐直接坐在其書案旁的一張圓凳上,問道:“免了!朕不是特許,今日眾臣休沐一日嗎?” 石熙載答道:“陛下恩典,臣等拜謝,然國事不可懈??!” 此人給劉皇帝就一種感覺,正,很有股子浩然之氣,雖然經常說些冠冕堂皇的話,但也顯一番赤忱??粗涔?,厚厚的幾疊奏章,劉承祐說:“又有這么多本章?” 石熙載答道:“一些政事堂轉呈的事務,需要陛下御覽批復,另外都是群臣的謝表!” 說著,石熙載就準備親自呈上。見狀,劉承祐手一擺動,道:“朕稍后再看,你先揀重要的說說看,朕聽著!” 見劉皇帝已經揉了鼻梁,一副疲憊的樣子,石熙載應聲,恭敬地稟道:“昨日欽天監王處訥上報,已于舊歷的基礎上,對謬誤進行改正完善修,今開寶新歷已成!” 聞此,劉皇帝立刻打起了精神,說道:“這是喜事,大事??!去,派人把新歷取來,朕要看看!” “是!” 算起來,大漢的歷法這是第三次修訂了,最初舊歷錯亂,由張昭、蘇禹珪等人整理,勉強頂用。后來又有薛居正牽頭,進行詳細的審定,相對精密,沿用至今。但是怎么說呢,不是專業的,終究有些疏漏錯謬,而如今的欽天監王處訥,則是個真正的專業人才,鉆研此道,造詣很深,此前特命其審編新歷,如今算是出成績了。 歷法的作用與意義,幾不用贅言,與百姓的社會活動、生存生產息息相關,可以說,所有人都是依著其指導過日子。雖然不怎么懂,但不妨礙劉皇帝了解其重要性。 王處訥還不足五十歲,但干這一行的似乎都有種飄然出塵的氣質,有種“仙氣”,他親自帶著一本厚厚的皇歷前來,向劉皇帝介紹釋疑。 臉上帶著微笑,讓此公在自己面前裝了一波后,劉承祐說道:“當將此歷,迅速刊印,發傳天下,替換舊歷!至于王卿,卻是朕怠慢了你,編歷有功,賜錢五百,絹一百,綢五十,車服一套!” “臣不敢居功,謝陛下!”嘴里謙虛著,面上還是忍不住喜色,賞賜重要,皇帝的認可更重要,王處訥又主動道:“不知新歷當用何命?” 對于命名這種事情,劉皇帝從來是簡單直接,只稍加考慮,便道:“就叫《欽定開寶應天歷》!” 處置完歷法的事后,劉承祐就開始閱覽起那些奏章了,不過,始終顯得心不在焉的。事分緩急,顯然,手中的一些事務與謝表,在他看來,并非急務。 放下批復的朱筆,沉吟了一會兒,劉承祐喚來石熙載,也不廢話,直接對他道:“你擬一份詔書,朕與豪杰cao戈以定天下,也當與志士下馬以治天下。而今國家初定,百廢待興,乾祐既終,開寶伊始,如何修政安治,還需群策群力。著在京文武臣僚,各抒己見,上書進策,共商國是!” “是!” 事實上,此番那么多地方上的大吏、要職入京,可不是單單為了參與大典的,劉承祐召他們進京的用意之一,就是讓他們與中樞共同商討治國之策。畢竟是涉及大漢接下來十年乃至二十年的發展政策,不能僅靠中樞,還需多了解地方實情,多聽聽下面的聲音。 第19章 韓熙載都等急了 隨著春意漸濃,開封城也逐漸向往日的繁華迅速恢復,就像回春的草木,蘇醒的蟲獸。京師繁榮,喧囂是其主旋律,無數市井之聲充斥于街曲巷道,匯聚在一起,便成為了這個時代的強音。 事實上,如果僅論城市的規模,開封城已經足夠龐大,但在經濟上,則還有巨大的進步空間。統一南方帶來的福利,還未徹底爆發出來,只待南北官商途徹底打通。 在平南以前,經過整整十年的經營,以淮南為跳板,中原與江南的經濟聯系已經日趨緊密了。當然,始終是有限制的,畢竟是兩方勢力,長江廣闊卻也不如政治上的鴻溝。 不過,隨著金陵政權被消滅,吳越主動獻土,使得經濟上的交流障礙徹底被挪開,只待匯通,北方的商旅可以放心南下,深入蘇杭,南方的商賈與物產也可以大膽地向北輸送。 但是,距離一些眼界開闊的人而言,眼下的情況,并未如預想中那樣發展,干柴與烈火之間,仿佛還有一道透明的水幕相阻隔著。 問題在于,朝廷對江南地區的嚴密控制與封鎖,平南的二十多萬水陸大軍雖然逐步北撤了一半,但余眾與經過整編的地方軍隊仍舊對整個江浙地區進行著封禁。 就像當年平蜀之后,蜀地與中原交通斷絕長達數個月,等經濟上恢復聯系,則更近一年的時間。區別只在于川蜀對外交通情況確實不便,再加上那場大規模的蜀亂,而江浙則是朝廷有意識的行為。 自金陵陷落到吳越獻地,隨著朝廷在軍政方面的調整安排,江浙地區也經歷著一些板蕩,主要受劉皇帝的詔令,朝廷在清查、盤點著“戰利品”,人口、土地、財稅、文化、制度、官吏、豪右……在沒理出個頭緒,使其歸治之前,禁令不會取消。 如果要論熱鬧,必屬東京諸市,尤其是南市。碑柱牌樓間仍留有不少慶典的痕跡,那些裝飾的彩帶仍在輕風的吹動下微微搖晃,只是明顯有些臟了,不復當初的光鮮艷麗。同時,仍能聽到一些百姓,對于當日慶典之盛的議論。 韓熙載此時,就沐浴著春光,信步而游,漫步其間,偶爾會停下腳步,聽聽這些市井之音。車水馬龍,人流如潮,大概是市內最真實的寫照了,來往的車馬行旅,使得當年經過大擴建的街道都顯得擁擠了。 對開封,韓熙載是有些印象的,年輕時的記憶已經十分模糊,但十多年前的感觸還是很深的。那時候,朝廷在西南退了后蜀,在河中平了李守貞,危急的形勢得到緩解,為了解決在淮河一線與朝廷的沖突,當時在金陵朝堂并不如意的韓熙載奉命出使了。 那一次北行,劉皇帝與開封城都給他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當時的開封,歸治不久,一切事務勉強算得上安穩,但論及繁榮,卻是遠不如當時的金陵,然而從那等以強權手段樹立并維護的秩序中,韓熙載感受到了朝廷的決心,察覺到了一種昂揚的志氣,以為大敵,深為忌憚。 時隔多年,再度北來,卻是作為一介降臣了,身份上的轉變,多少有些不適應,但開封的變化,卻讓他嘆為觀止。韓熙載是飽學之士,博覽典籍,在他看來,如果記錄無誤,論城市之興旺發達,或許只有隋唐時期的洛陽可以比擬了,在經濟的屬性上,當初的長安都比擬不了。 在有識之士眼中,中原北方出現一個大漢這樣的朝廷與政權,并不意外,畢竟時勢造英雄,天下亂了那么久,遲早會有雄主出,這是歷史的規律。 但在十五六年間,就能一改前弊,把國家發展到這種程度,并且基本實現國家的統一,這就有些驚人?;蛟S有前面三代的積累,或許是順應人心思安的大勢,但這個過程中,大漢君臣所付出的努力,經歷的艱難,也是不可磨滅的。 而就韓熙載個人而言,內心的感觸則更多了。當年因家族卷入叛亂,無奈背井離鄉,南渡淮河,其中固然有避難的原因,也在于想在南方的做成一番大事業。 畢竟那時的北方,雖然有后唐明宗李嗣源上臺執政,收拾亂局,但積弊難改,內患不止,中樞與地方藩鎮之間,還有足夠的精力,使勁折騰,內耗不斷。 反而是南方的徐知誥,繼承徐溫的基業,掌控楊吳政權,招賢納士。那時的楊吳,已經占據淮南、兩江之地的廣大地盤,政治穩定,民生安定,軍事也不弱,可以說是欣欣向榮,大有可為。 當初在正陽渡,與李谷那一番對賭,是何等的豪情,韓熙載也是意氣風發,有足夠的自信。然而,理想與現實之間的差距,也比長江、淮河還要寬闊,沒有合適的船,英雄也要興嘆。 金陵歷來被稱為王氣之地,虎踞龍盤,然而想要出一個胸懷蒼生并且能夠進取天下的英雄實在是太難了,千百年來,也就只有一個劉寄奴有氣吞萬里如虎的豪邁。 然而,徐知誥終究只是李昪,從李璟到李煜,要讓他們成就大業,又太為難他們了…… 幾十年過去,他都半截身子入黃土的人了,再度回來,回到當初的起點,還期盼著能做點實事,留點身后之名,思之也不免自嘲。 明顯,當年還不如同李谷一樣留在北方了。 想想當日,自己這個老友,位列二十四功臣,青史留名,那是何等快意!不過,想到李谷的際遇,韓熙載又覺得自己或許沒輸得太慘。 至少李谷在唐、晉為官之時,際遇也比自己好不到哪里去,自己至少能與南唐主說得上話,參與到軍國事務中,哪怕實權衰弱,那也在決策層。 而李谷,若不是在晉末幸遇到劉皇帝,又豈能有如今的成就,他輔佐庸碌之君,與一干偏安之臣,對抗天命雄主,最終失敗,淪為降虜,這既是時運,也是天數,倒也不必自憐…… 嗯,這樣想,韓熙載或許心里確實好受一些。 重要的是,如今他韓某人,在人生暮年,也投靠到大漢天子麾下,這個機會,得把握住。 韓熙載人老心不老,心理活動十分豐富,但想得越多,情緒也就逐漸焦慮,開始患得患失起來。當日在金陵,李谷親自登門拜訪,表明了為朝廷舉才之意,那時候韓熙載也沒繼續矜持了。 其后,便隨李煜,北赴開封。到如今,已經快兩個月了,住宿有安排,但唯獨去處未定,從李谷那里透的信,皇帝應該還是有意用自己的,但這么久了,一直沒有召見。 哪怕瓊林苑去了,大典他也應邀觀禮,崇元殿夜宴同樣在場,但是,這都不是他真正想要的。要知道,連得罪了皇帝的徐鉉都被安排到史館編纂《江表志》,整理典籍了。 當然,不是沒有給韓熙載安排,因為他的名氣,魏仁溥與竇儀本來打算讓他在中書門下擔任諫議大夫的。但是,被韓熙載拒絕了,這一輩子干得最多的就是“諫議”的官,已經有些抵觸了。 上報劉承祐后,劉皇帝給的回復也簡單,聽其自決。于是,這段時間,韓熙載懷著一種復雜的心情,體察著東京的民情、氣象,細致觀察,用心體會,深入了解大漢的制度以及朝政運轉。 不管內心活動如何豐富,表面氣度仍舊是名士風范,不急不躁的。 “官人,您終日上街游逛,一逛就是整日,究竟在看什么?”終于,身邊跟著的一名小廝,忍不住問道。 偏頭看了他一眼,注意到這斯輕跺腳的動作,韓熙載老臉上露出一點微笑:“走累了?那就找個地方歇歇腳!” 第20章 小民猶能議國政 開封城內,商業繁榮,貿易發達,至于各類館舍肆鋪更是數以千計,密布于街市間,共同營造出開封的商業氛圍。并沒有特意去找什么高樓貴地,一是沒必要,二也是消費不起,在金陵時韓家就已經拮據不已,更何況到開封,要養活那一大家子,可不容易,這也是韓熙載想要盡快落實去處的現實原因之一。 事實上,若是再拖一段時間,韓熙載估計就得拉下他這張老臉,不管什么職位,先干著再說,至于志趣、矜持什么的,在面臨生存壓力的時候,都是次要的了。 微微飄動的幌子上,書寫著“泰和茶館”四個大字,字跡工整,卻也難入韓熙載之眼。說是茶館,更像是書館,這些年,開封城內“說書”產業大興,鬧市之中也冒出了不少這樣的館子,以故事為媒,招攬顧客。 這還是由官府到民間的擴散發揚,最初是朝廷的宣慰司,從軍政到民間,為維護統治,引導民心,弘揚忠君愛國思想,講述各類英雄事跡,贊頌歷代忠義志士…… 但是聽多了,都會覺得厭煩,后來也就增加更多內容,比如對朝廷大政的宣傳與解釋,對前線戰事的報道。民眾永遠不乏聰明人,這種說書的形式,得到了廣泛認同,當內容逐漸豐富,逐漸轉變為奇談志異等趣味故事時,對士民的吸引力則更大了,“說書人”成了一個潮流職業,民間書館興起,聽書也就成了東京士民的又一種娛樂活動。 大門前守著兩名看起來強壯的護衛,這是為了避免那些偷入偷聽的,同時收入場費。沒錯,下這種館子是要入場費的,韓熙載兩人,繳了十枚乾祐通寶,當真不便宜。 從外邊就能感受到其內的氛圍,入內,則更感熱火朝天,得有五六十人,不少了。不算說書人的聲音,并不算吵鬧,熱烈的是氣氛。其間充斥著的,有茶香,有酒氣,更多的自然是人聲。館內的侍者是很有眼力勁的,見韓熙載人雖老,但衣著利落,氣度不凡,殷勤地迎候。 一路跟著上到二樓,選了一個視野開闊的位置,正對著講臺,隔窗便是館外大街。另外,上樓還要另外加錢……點了一盤梨干與棗圈,以及一壺桃花蜜,韓熙載的注意就被樓下的情況給吸引了。 事實上,對于“說書”這種娛樂形式,韓熙載還是略感驚奇的,同時敏感地察覺到了,這對輿論的引導作用,若是異志之人,借此蠱惑人心……當然,真有那樣居心叵測之人,怕也不敢在這種場合。 臺上的說書人,看起來年紀并不大,三十來歲的樣子,一看就是讀書人,事實上,這一行可不是一般的讀書人就能干的,沒有口才,沒有在眾多目光下侃侃而談的膽量,只怕能被轟下臺去。 韓熙載就覺得,面前這名說書人,到官府做名小吏是沒有任何問題的。當然,這只是韓熙載下意識的想法罷了,他更關注的,是他此時談的話題。 并沒有講故事,而是在談近來開封議論最多的事情。自從劉皇帝下詔,讓內外臣工共議治國之策之后,在京的文武官員,自然是熱烈討論,積極獻策。但影響力明顯不僅限于此,不只朝廷官員在商討,民間士民也是議論。 而此時這說書人,講的就是,傳出來的一些朝廷商討結果,當然,提前申明,風聞言事,僅作談資,切勿當真。但雖然是這么說,還是引起了眾人的好奇,在場之人,魚龍混雜,來自各行各業,各種身份、各種階級的都有。 “據說,朝廷有意取消固定糧價,使其恢復正常價格,以使天下糧商,積極運糧入京,以緩東京每年糧米之不足!”喝了口茶水,說書人爆出一則猛料。 這話一說,立刻引起了一議,一名對此敏感的人,頓時指出:“朝廷如果不控制,那東京的糧價豈不又要上漲?” 近幾年來,隨著開封人口益多,糧食的壓力也日益高漲,到乾祐十五年,按照最新的度量衡,里里外外一百多萬人口,每年糧食的直接消耗就在三百二十萬石左右,而要滿足糧食安全,加上朝廷發放的俸祿、福利,則至少需要輸入五百萬石,如果要滿足國家官倉儲備,則需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