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世祖 第211節
在宮中晃蕩著,劉承祐直接來到皇后所在的坤明殿,讓皇后大符甚是意外,惠妃小符也在,姐妹倆趕忙接駕。 兩個少婦,一個端莊大方,一個青春艷麗,可惜的是,姐妹花聚在一塊兒,劉承祐此時卻沒有吟濕的性趣。 “陛下怎么來了?”姐妹倆一起將劉承祐迎入內寢,命女侍奉上瓜果茶點,大符不禁問道。 擺了擺手,劉承祐道:“終日處理軍國大事,朕膩了,乏了,累了,想睡一覺!” 這大抵還是頭一次見劉承祐這樣的表現,大小符對視一眼,都有些意外。 第63章 夜訪人妻郭 坤明內寢之中,屏退了侍者,帶走皇子旸,只余一龍二鳳。劉承祐摘了玉幞,褪去龍袍,脫掉靴子,靜靜地躺在皇后的鳳榻之上,姐妹倆各司其職,伺候著。 腳搭在小符的玉腿之上,惠妃娘子手法生疏地給天子按捏著;頭枕在大符懷里,淡雅馨香宜人,抬眼可視勾人欲望的飽滿之處,只可惜劉承祐閉著眼睛。 大符唇角含笑,讓劉承祐腦袋貼在自己腹間,感受平緩卻又灼熱的氣息,玉頰不禁泛紅,自覺禁忌之地,竟有股羞人的潤意。 稍微扭了扭嬌臀,皇后壓下綺念,畢竟meimei惠妃還在,穩定心神,手里動作小心,親自給劉承祐削著梨,嘴里則好奇問道:“二郎這是怎么了?不是準備御駕北征了嗎?方才我在宮中聽聞,你詔止起行準備,急召文武議事,是出了什么變故?” 劉承祐仍舊閉著雙目,大符的懷抱似乎格外舒適,小符的技藝雖然生疏,但那小手,似乎能撓到他心底去。 聽皇后主動問起,劉承祐隨口應道:“北方確實出了變故,國策戰略,因勢而變,然殿上軍議,群臣各執己見,各據其理,朕一時間不知道聽誰的了!” 美眸中的疑惑得以消解,似乎能感受到劉承祐心中的煩悶,嘴角卻綻放開一抹笑容,道:“看來,二郎這是遇到難題了,我還從未見你有如此遲疑之時!” 聞言,劉承祐突然睜開眼睛,一蹭頭撞上了皇后的胸脯,聽得嬌吟一聲…… 又縮了回去,劉承祐以自下而上的角度望著皇后那玉面,問:“我的情緒,就這般明顯?” 大符說道:“幾乎都寫在臉上了,二郎不信問二妹?!?/br> 劉承祐又看向小符,惠妃娘子點了點頭:“陛下雄斷之主,妾自入宮以來,也是第一次見作此態?!?/br> “什么雄斷之主,難免有優柔寡斷之時!”劉承祐自嘲道,旋即以一種抱怨的語氣說:“那些外臣啊,也是過分。就沒有意見一致之時,還都能言善辯,各依其理,反讓主君著惱為難?!?/br> 聽皇帝這般說,皇后大符不禁樂了,帶動著胸脯顫巍巍的:“二郎這是諉過于人了。我嘗聞,明君者,兼采群章,擇其善者,如何決議,向在君上?!?/br> “被你看出來了??!”劉承祐說。 “相信以二郎的英明,會做出最明智的決策!”大符語氣中滿是對劉承祐的信心。 “你對我如此自信?”劉承祐問。 皇后垂首,認真地答道:“那是當然?!?/br>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卻也沒有多少時間,供我猶豫了!”劉承祐自榻間起,盤腿而坐,呢喃道。 “二郎,吃個梨吧!”大符玉手,兩指優雅地夾著一顆去皮的梨,遞到劉承祐面前。 劉承祐接過,直接咬了一口,問道:“這是酥梨吧!” “是的!”大符應道:“是產自壽州八公山的酥梨,據聞在淮南一帶頗有名氣,由宮中采買之人置辦!” “八公山還產酥梨?朕只知道,其紫金硯甚是有名,崇政殿還有一塊絕品!” “壽州,文化之鄉,人杰地靈,淮南重鎮吶……”劉承祐盯著手中缺了一口酥梨,意味深長地道:“這壽州梨,味道確實不錯??!” 劉承祐也當真在坤明殿睡了一覺,待到傍晚時分,方才離殿,因為沒有大作消耗的緣故,腳步很穩。 沒乘輦轎,信步于宮廷之間,劉承祐忽然說道:“若是郭榮與趙匡胤在東京,朕倒想聽聽他們的看法,他們又會如何抉擇!” 緊跟在旁,聽到了,張德鈞不由道:“官家何不召他們回京?” “這如何來得及!”劉承祐看向張德鈞:“你平日的機敏哪兒去了?看不出軍略緊急?” 聞問,張德鈞訕訕道:“小的愚鈍,哪里知曉軍國大略?!?/br> 對于張德鈞的小心,劉承祐也不以為意,放聰明點才能活得久。 劉承祐想起郭榮與趙匡胤,卻是因為這二者皆有“帝王之姿”,只是閃過一念罷了。走著走著,腳步一停,佇立在公宮臺之下,劉承祐突然想到,在東京,可還有一位擁有“帝王潛質”。 “張德鈞!”劉承祐喚道。 “在!官家有何吩咐?”被天子這乍然一令驚到了,張德鈞趕忙豎耳靜聽。 “叫上張永德,同朕一道去邢國公府!”劉承祐吩咐道。 “陛下要出宮?小的這便吩咐下去,準備鑾駕!”聞令,張德鈞立刻道。 “要什么鑾駕,叫一隊侍衛,輕裝簡行!” …… 邢國公府中門,除了那塊匾額寬大威嚴之外,盡是一片樸素之景。 傍晚時分,府中下人正自忙碌,準備著晚食,雖是高門公府,卻多了幾分人情味。 后園之內,居家養病的郭威,正滿臉笑容,逗弄著他新添的幼子,屬乾祐三年秋生,已然一歲多,在郭威懷中,牙牙學語,老年所得之子,郭威自是分外喜愛。 七八個月的賦閑下來,郭威整個人精神狀態還不錯,顯得越發矍鑠,兩鬢的灰白沒有添加多少,身體看起來,也仍舊強健。沒有遭受似原歷史那般的重創,應該能多活幾年。 自府中管事口中得知皇帝臨門之時,郭威是很詫異的,疑惑在老目中恍過,郭威收起了慈父的面孔,將幼子交與乳母。當即要回房間,換裝整理儀容,并吩咐府上,準備接駕。卻被告知,不需大動靜,皇帝低調而來,已至府堂。 在公府正堂,郭威攜家小,參拜,被劉承祐親自扶起。 “怎勞陛下親臨,臣接駕不及,請陛下恕罪!”郭威嘴里告著罪。 劉承祐此時對郭威的態度,格外親和,輕笑道:“朕這不速之客臨門,驚了貴府,郭卿勿怪才是!” “老臣豈敢!”郭威親自迎著劉承祐:“陛下,請上座!” 并不推辭,直接落于正座,目光落在郭威家小身上。兩個風姿綽約,儀態端莊的美貌貴婦,是其如今的妻妾張氏與董氏。 要說這郭威,后半生完全可以用“升官、發財、死老婆”來形容。先是原配柴氏,柴氏死后,繼室楊氏,沒幾年也在太原死了。 漢興之際,入中原,郭威先后求娶張氏和董氏。而有點意思的是,郭威的這四名夫人,除了原配柴氏之外,都是寡婦,贊一個“人妻郭”,也不算過分。關鍵其人,眼光還很不錯,楊、張、董,都是美熟婦,風韻不俗,品德賢良,艷福不淺…… 當然,在郭府堂上,劉承祐并沒有在意郭威的妻妾,反而將注意力放在郭威安靜地伏在乳母懷中的小兒子身上。 注意到劉承祐的目光,郭威主動介紹道:“這孺子乃臣去歲新得幼子,暫命福哥?!?/br> 除郭榮之外,郭威的其他兩個兒子,皆已成家立業,一個在兵部當員外郎,一個在蔡州任知州,年級輕輕,仕途可謂順風順水。 劉承祐起身,隨手摘下腰上掛著的一塊黃紋玉佩,輕輕地放入孩童福衣里,笑道:“郭卿這就叫作多子多福,此玉玦就當是朕遲到的賀禮吧,此子年歲大些,或可入宮伴讀皇子!” 劉承祐隨便一說,郭威卻上了心,拜謝:“臣替小兒,多謝陛下恩典?!?/br> 擺了擺手,劉承祐順手摸了摸肚子,笑吟吟地對郭威道:“朕還在府外的時候,便見府中有炊煙升起,朕可是空腹而來!” 見天子這副親和之態,郭威更是受寵若驚,立刻道:“臣立刻著人備膳,加些酒菜,陛下莫嫌臣家中陋食即可!” “不必那么麻煩,朕許久未吃烤rou了,于院中支一架,置些豬羊rou,備好香料,你我君臣一邊喝酒烤rou,一邊暢談天下,如何?”劉承祐一副來了興致的模樣。 見狀,郭威拱手道:“陛下既有此雅興,臣自當作陪?!?/br> 晚秋的天氣已然有些冷了,再加上不小的風,吹得落葉倒卷,湖起波瀾。就在郭府后園靜湖旁,架起兩座烤架,酒rou備好,郭威之妻張氏親自在旁烤rou,張德鈞則帶人在旁,檢查rou食物,皇帝進食,必要的小心還是需有的。 彎月之下,園圃之中,一邊烤著火,一邊吃著rou,一邊喝著酒,一邊聊著天,卻是別有一番滋味。 “郭卿在府中養病,已有近八個月了吧,今能如此痛飲,想來這病也養得差不多了吧!”和郭威又碰了一杯,劉承祐突然關心道。 聞問,郭威杯到嘴邊頓了下,瞥了劉承祐一眼,但見他人正認真地盯著張氏切到碟里的烤羊rou。抿了口酒,郭威想了想,應道:“有勞陛下關懷,臣的病,是老毛病了,戰場暗傷,只怕難以痊愈?!?/br> “那這酒,可要少喝點!” “沙場出身,總有點這口嗜好,家人也常勸……” “以郭卿的功勞才干,賦閑在家這般久,甚是難熬吧?!眲⒊械v語氣還是那般親和。 郭威一臉豁達:“臣在家,少軍政之煩苛,既可將養身體,還可含飴弄孫,以享天倫,頗感閑適!” 對郭威這話,劉承祐是不怎么相信的,這么聊天,也覺沒什么意思,眼珠子轉悠了下,突然直視他:“朕也不與郭卿繞彎子了,自開國以來,郭卿便秉執軍政,年初朕分樞密之權與兵部,郭卿這心中,難道就一點怨氣都沒有?” 劉承祐此時的目光,有些犀利,映著火光,有些發亮。被他這么盯著,郭威臉上的笑容慢慢地收斂了,眼皮垂下,思索著如何回答此問。若是直接說沒有怨氣,不要說劉承祐了,就是他自己都不信,除非他是圣人…… 腦筋只稍微一轉彎,郭威露出他平日里敦厚的笑容:“國家初建,經綸構建尚不完善,有所調整,諸司衙署有所損益,也屬正常。陛下銳意作為,有所革興,也是可以理解的?!?/br> 聽其回答,劉承祐不由哈哈笑了幾聲,小飲一口淡酒,形容一斂:“朕此來,為郭卿帶來了一劑良藥!” 第64章 郭威支持穩 天子這話里,似含隱喻,郭威感受到了,眼皮子抬起,兩道目光接觸了一下,即避開。 郭威拱手,姿態放得很低,道:“有此殘軀,勞陛下如此關懷,臣感激涕零!” “都在郭卿府中了,若是再似朝上那般拘謹,那可就太過無趣了!”揚了揚手,劉承祐做出一副放松的姿態,低身側躺在鋪陳于園圃中的毛毯上。 語氣卻不自覺地鄭重了起來:“朕即位以來,力行改革,銳意進取,雖談不上嘔心瀝血,卻也未嘗廢怠。礪劍三載,今已至利刃出鞘,止戈天下之時。國家正當非常之時,軍政戎機,還需一個能望卓著之臣,樞密院那邊,正待郭卿還衙,以典其事!” 天子的意思,已然很明顯了,而再度迎上劉承祐坦誠的目光,郭威稍微猶豫了下,而后在劉承祐注視下,起身跪倒,稽首敬拜:“如陛下不棄此殘軀,臣愿效勞!” 原以為,郭威會故作矜持,推辭一番的,沒想到他這般痛快,態度還這般恭順,令人愉悅。不由得對郭公再高看一眼,甚至于劉承祐在想,自己臨門之時,郭威恐怕就知道自己將復出了吧…… 親自將郭威扶起,接下來的談話,可要正式多了。劉承祐終究不可能親下郭門,就為了來蹭一頓烤rou。 還是由郭威主動問起:“契丹大舉南侵,寇臨北邊,朝廷也發兵,據聞陛下也將親征。此時正當軍情急切、局勢緊迫之時,陛下有召,著一中官宣詔即可,臣即奉命,何勞陛下抽暇親至?” “朕心中煩悶,此番出宮,既為散心,也是有事求教于郭卿!”劉承祐輕出了一口氣。 郭威拱手:“臣不敢當?!?/br> 雖然劉承祐心中篤定,對于軍情大略,郭威必然有所了解。但劉承祐仍當他不知,將北邊軍情,大漢軍備,契丹之變,以及最讓他憂礙于心的南北戰略之爭,一一與之敘來。 花費小片刻的時間,將情況細述了一遍,爾后劉承祐以質詢的目光盯著郭威:“朝中文武,各執己見,盡陳利弊,但朕這心里,仍舊拿捏不定,畢竟此乃事關社稷江山、天下格局的決策,實不敢不慎重?!?/br> “郭卿久養于公府,見識向以犀利著稱,所謂旁觀者清,以你之見,南征抑或北伐,當取何方?” 面對天子垂訓,郭威一時沒有接話,認真地思索了許久,不提那些已然贅述過的利弊之辯,而是朝劉承祐問道:“陛下以為,我朝如北伐契丹,復奪燕山關防,需要動用多少兵馬?” 劉承祐不假思索,答來:“以朝廷如今的勢力,盡全力,可起二十萬步騎,能戰者有半數,能托以利害者不足五萬,能血戰到底者則要更少!” “陛下知兵??!”郭威點著頭,小小地恭維了一下,又問:“既盡全力,朝廷三載之積攢,滅佛之所得,能撐多久?陛下心中又是否篤定,能盡取邊州,重造關防?” 劉承祐沉默了一會兒,直接搖頭:“這個問題,朕無法回答!” 見狀,郭威則繼續發問:“以陛下之見,如攻伐偽唐,盡取其江北,需用多少兵馬?費多少錢糧?耗時多長?” 聞問,劉承祐稍微琢磨了下,語氣中透著自信:“以偽唐如今的情況,再加朕苦心之謀算,出水陸大軍六萬,朕有信心,半載可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