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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他肩頭一沉。 “……喂?!本髠冗^臉,臉頰幾乎貼在了嚴明信的腦門上,“……” 他清晰地感受到每一寸肌膚散發出的溫度,他發自本能地貪婪著這份觸感,又不得不壓抑著進一步接觸的沖動。 他怕把蝴蝶驚走。 君洋氣聲問:“你怎么了?” 嚴明信強打了一路精神,這一坐下休息,再聽到君洋在他耳邊絮絮碎語,恍惚間感覺他所守護的安寧、追逐的事業、欣賞的人三位一體,在這空曠的大街上湊齊了,簡直是守財奴回到了自己的山洞,像灌了催眠藥一樣安然好眠。 “沒事,你說你的,我聽著呢?!彼邶X不清地說,“就是這兩天……有點沒睡好?!?/br> 君洋又問:“你去哪了?” “這讓我怎么說?!眹烂餍艑覍一乇?,又不好一直回避,只能說,“好遠,說了你也不知道?!?/br> 常用的空軍基地在軍內不是秘密,君洋就算沒去過也了解大概位置,能讓嚴明信認為他一定不知道的,唯有特殊時期的絕密部署了。 “所有政權在換屆的時候都求穩怕亂,”君洋說,“D區今年動作卻很多?!?/br> 嚴明信閉著的眼睛微微睜開:“我剛才說什么了嗎?” “沒有,你什么也沒說,我跟你隨便聊聊的?!本蟮?,“人的年齡在那放著,病倒了很難再起得來,老國王最大的心愿應該是多看幾次日出,不會有心思發展軍工,但D區今年現役軍人的總數比往年同期增加了接近10%,軍工流水線24小時加班,就沒停過機,他們一直故意傳遞出準備加強軍備的信號?!?/br> 嚴明信眨眨眼,回想道:“我真的什么都沒說嗎?” “沒,你睡吧?!本蟮皖^。 有一瞬間,他和嚴明信接觸得更親密了,他又忙心虛地分開:“我猜王室里有人需要一大筆錢,換屆在即,他等不及了,所以利用自己手上的權利,要通過一次孤注一擲的運作來殺雞取卵。具體怎么做我不清楚,但是動蕩越大機遇越大,他們的國民就是這只‘雞’?!?/br> “嗯?!眹烂餍盘Я?,閉上眼,應了一聲。 “雖然這些謊言在我們看來很容易被戳穿,但是在刻意制造的輿論環境下,更容易給身在其中的人洗腦?!本蟮吐曊f道,“只要把外界消息封鎖,讓民眾看到該看的,他們就會掏出攢了一輩子的錢,跟風投資重工業。國際資本可不這么想,他們審時度勢,覺得D區不安定,隨時會收回投資?!?/br> 當大量資本流向某一個領域,到頭來卻發現是一場空,D區將陷入民不聊生、內外交困的狀態。 君洋說的是海對岸一場極有可能發生的驚心動魄的顛覆,嚴明信聽著聽著他的聲音,卻覺和催眠的歌聲沒什么區別。 理發師本來想大展身手,給他精雕細琢一番,但嚴明信坐在鏡子前不老實,頻頻看表。理發師老江湖了,一看便知今天這一票買賣不能小事化大,于是也不啰嗦,兩鬢和后腦勺直接上了推子,三下五除二,修了個利落的發型。 可能由于留給理發師的時間太少,有一小截頭發藏在嚴明信耳邊沒清理干凈,扎的他直癢。 他不想抬手,就著腦袋底下枕著的肩頭蹭了蹭,君洋穿了一件新洗凈的棉質T恤,蹭起來格外舒服。 君洋:“……” 人的欲望不可捉摸。 有時,他以為自己野心很大,要站在云層之上俯瞰蒼生,要把全世界盡收眼底,要揪出所有秘密的來龍去脈才能安心;有時,他以為自己冷酷無情,天生埋藏著攻擊的種子,遲早手握兵刃大殺四方,逆我者亡;有時,他以為自己思想yin邪不可說,想沐巫云楚雨,想行不倫之道,想干盡不可告人之事…… 而現在,嚴明信停留在他肩頭睡覺。 他不用鏡子也能想象,此情此景在夜幕蒼穹下像幅畫一樣。 當他真的身在這幅畫里,當他擁有了這一刻,他又發現荒唐的欲望們相形見絀,偃旗息鼓,他只剩下了驚人的幼稚。 在晚風里,那些驚天動地的事似乎也沒那么重要,還不如嚴明信在他肩頭不知道瞎蹭什么的亂蹭。 這一天,這一夜,這個人挨在他身邊的感覺,會和他的記憶一樣長。 他望著對面路燈柔和的光暈,說:“你好沉?!?/br> 嚴明信受到啟發,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干脆身體放松下來,重心傾向他,繼而勻長地呼吸。 這一帶不太有出租車經過。 君洋目送他今晚在這條街上看到的唯一一輛打著空牌的出租車駛過,開出去很遠很遠,道:“困了去我那睡吧,這么晚打不到車,別走了?!?/br> 作者有話要說:qq嗚嗚嗚嗚 第42章 飛行學院實行軍事化管理,周末也只寬松少許。為了訓練紀律性,學院賦予門崗莫大的權利,平時學員進出要向他們出示外出條,登記班級、姓名、批準人,層層手續,麻煩不已。要是夜間出入,不光要遭到盤問,說不定還要打電話叫負責的教官親自來接人才能放行。 從年齡上說,嚴明信和君洋并不比高年級的學員大幾歲,從面相上看,他們比有些人更顯青春,會被當成學員也不奇怪。半夜帶個大活人進學院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原則上,宿舍管理制度也不容許校外人員留宿。 君洋一路盤算著怎么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