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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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被沈執忽略在角落中,刻意封存在記憶深處,被他棄之如履毫不珍惜的過去,一幕幕重映在眼前。 他看見五歲的自己,被養母打的遍體鱗傷,背上脖子上都是鞭子抽出來的血痕,他面無表情抱著雙腿坐在沒有燈的房間里,渾身瑟瑟發抖。 他看見門把手被人輕輕擰開,五歲的茶茶踩在板凳上踮著腳才夠得著門把手,打開門后,從口袋里抓出一把創口貼,難過的快要哭出來,“我先給你呼呼,mama說呼呼傷口就不疼了?!?/br> 說完,扎著羊角辮的漂亮小姑娘認真的開始吹他的傷口,幫他降解疼痛,然后在他的傷口上貼好創口貼。 可惜她很快就被他的養母發現。 披頭散發的女人拿著枝條,嗓音尖細:“你干什么???你怎么又來我家?快滾,不然我連你一起打?!?/br> 她自己明明也特別害怕,小腿肚止不住的發抖,還是要擋在他身前,她說:“阿姨,我要告訴警察叔叔你虐待小孩?!?/br> “我自己的孩子想怎么打就怎么打!誰都管不著?!?/br> 養母說完用力揪著她的胳膊把她扔出門外。 到了傍晚,她又偷偷的找了過來,胖乎乎的小手握緊他的手指,她說:“阿執,我帶你走?!?/br> 他實在太疼了。 他也再不想在這個家待下去。 于是,他真的就跟著她走了。 他被她帶回自己家中,她把他藏在自己的臥室里,她替他蓋好被子,很小聲地說:“我們躲起來,她就找不到了?!?/br> 他的寧靜只不過維系了一個下午。 晚上夜深時,養母的叫罵聲從遠到近。 過了一會兒,茶茶的母親打開了房門。 茶茶將他藏在被子里,她掩耳盜鈴般說:“mama,不在我這里?!?/br> 她的母親安安靜靜望著她,面色為難。 茶茶抓著被子,邊啜泣邊說:“mama,就讓阿執在我家睡一晚,行不行?” 她的母親同意了。 也僅僅只能為他爭取到那一天。 他從來沒睡在那么溫暖的房子里過,不用忍受鞭打、饑餓和寒冷。 對五歲的他來說。 他從來沒有那么幸福過。 兩個孩子睡在一起,手拉著手,都舍不得松開。 沈執從這場回憶里醒來,已經是黃昏。 他茫茫然從床上坐起來,身上的溫度是涼的,手上的溫度也是涼的。 他望著玻璃窗外,濕潤的眼眶在他都沒察覺到的時候,有什么冰冰涼涼的東西滑落,滑過下頜,潮濕了他的衣領。 沈執覺得自己,現在就是在向過去乞討。 她是被他遺忘的影子。 他是個放不下回憶的乞丐。 作者有話要說:沈執的感情要慢慢到位唉挨虐的命! 沈執:下次脫衣記得關門m 于故:男版綠茶沒見過?土鱉沒見識。 第27章 茶茶陪伴在他身邊太久了。 如影隨形,悄無聲息。 沈執從她身上得到的溫暖,恒長久遠。 這份溫暖潤物細無聲般浸透他的世界,把他從苦悶黑暗潮濕的泥潭里拉出來,讓他能向陽生長。 久而久之,他以為他就生活在向陽的世界,把她落在身后,逐漸遺忘。 沈執下床時牽動了身上的傷口,疼的倒吸冷氣,他臉色蒼白穿好衣服,床邊擺著的狐貍拖鞋已經很陳舊,外觀幼稚可笑,卻是茶茶很喜歡的款式。 這是她高二給他買的拖鞋。 和她腳上那雙兔子耳朵恰好是一對。 沈執現在穿著這雙拖鞋,已經有點小了,不太合腳。 他踩著這雙和他氣質格格不入的毛絨狐貍拖鞋下了樓。 家門外的院子里被布置的井井有條,客人們的歡聲笑語傳到他的耳里。 沈執知道今天是他母親的生日,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在人群里搜尋一遍,并沒有見到他想見到的人。 他只看見了茶茶的父母,還有她的哥哥。 沈執穿著薄毛衣,走到他們面前,深吸了口氣,張了張嘴,他問:“阿姨,茶茶沒來嗎?” 楚清映目光柔和看著眼前的男孩,以為他們倆只是在鬧小脾氣,她說:“是啊,她要趕作業,就不過來了?!?/br> 傍晚依稀刮起了冷風,江承舟怕她凍著身體,在她肩上搭了件薄披肩。 楚清映扣緊披肩,又說:“阿執和茶茶鬧什么矛盾了?她這回真的生氣了?!?/br> 以前放假總喜歡跑來的沈家,這回都不肯來了。 沈執抿著蒼白的唇瓣,誠懇道:“是我的錯?!?/br> 是他的錯。 沈執不知道為什么很想在這一刻,這個冬天,這個夢醒時分,很想見到她。 憋著這么長時間的想念,被他刻意忽略的、一遍遍洗腦自己總會過去的想念,瘋狂生長。 楚清映說:“我們茶茶脾氣好,也不記仇,你真心和她道個歉,她就不會生氣了?!?/br> 沈執的眼睛有些酸,誰都知道她脾氣好不記仇。 所有人都知道她很好。 他自己也是知道她的好。 但他毫不猶豫利用她的善良。 沈執悶著聲音說:“我會認真道歉?!?/br> 他握著雙拳,提著一口氣,沖出院子,越過大門,他想把她找過來。 沈執記得茶茶很喜歡待在他的臥室里,霸占他的床,脫掉襪子,躺在他的床上看小說看漫畫,亦或者是拿著零食,邊吃邊看他寫作業。 沈執有潔癖,往往都會沉著臉奪過她手里的薯片,給她兩個選擇。 要么不吃。 要么就下床。 茶茶寧肯不吃,也要在他床上賴著。 他認真寫作業時,全神貫注,不會走神,也不太會搭理她,等到寫完作業再抬頭,床上的人兒已經橫七豎八睡著了。 沈執小跑著趕到茶茶的家門前,氣喘吁吁,呼吸紊亂,他穿過院子,走到別墅樓下,仰著臉往上看,正對著的角度就是茶茶的房間。 他的喉嚨像是堵塞了一般,到了跟前,反而沒有勇氣再叫一次她的名字。 明知道她不肯來他家的原因是什么,還是會僥幸的想也許她真的在趕作業。 沈執正打算敲門的時候,二樓向陽的房間窗戶被人打開,窗簾隨風搖曳,少女穿著睡衣,頭發懶洋洋靠著頸窩,一只手抓著窗臺外的欄桿,翹著小腿在和人打電話。 “你吃飯了嗎?今天你爸媽難道又不在家嗎?” 茶茶朝著陽光,滿臉笑容,似乎被對方說的話給逗笑了。 “我還沒吃,但我mama應該在冰箱給我留飯了,你別經常點外賣吃,對身體不好?!?/br> 他們通話了很長時間。 沈執就站在樓下安靜聽著,從對話里他也能猜出來對方是誰。 多半是茶茶一直以來的同桌,于故。 沈執以前沒覺得于故有多礙眼,為什么他就能什么都不擔心呢?不用患得患失,不害怕茶茶和別的男孩走在一起,因為他卑劣的清楚,茶茶對他的愛是百分之百。 也許是百分之一百二。 她愛一個人的時候,就是全心全意,毫無保留。 所以,時至今日。 沈執也清楚,茶茶心里還有他。 那不是朝夕的愛意。 感情也不是說散就散。 沈執在樓下站到雙腿麻木,才等到他們打完電話。 沈執木然敲了門,茶茶下樓開門,看見沈執的臉那一瞬間,嘴角的笑容就垮了。 沈執問她:“為什么沒有去?” 茶茶連騙都懶得騙他,“因為會見到你?!?/br>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但這幾個字也給了沈執不小的打擊。 沈執迫不得已,搬出他的母親,“我mama很想你?!?/br> 茶茶低著頭,“哦?!?/br> 兩人總共就說了不到三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