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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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看她,冷聲道:“你知道不知道,你今日一來,就是有去無回?你是想陪我死在這里么!” 郁清梨掩面痛哭,抽噎的不成樣子,又是委屈又是想念:“我只是很想你,很想見見你?!?/br> “我不值得你這么奔赴,你怎么來的,我等會找古川怎么幫你送回去,也好,你們兩個趁著夜回去,回去誰也別來,我會叫古川看住你,別任性,叫我不放心?!?/br> 江煦之說話毫不留情面,冷的厲害,郁清梨覺得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熱的,心冷的要命。 她不依不撓,伸手去牽江煦之手,江煦之狠狠甩開她,轉過身子,眼神冷漠至極,吐出的字更傷人:“郁清梨,你能不能清醒一點!這么多年,你看我半點對你好嗎?你一直這么苦苦追來,算什么?女兒家就這么不要臉面?” 郁清梨低下頭,抿唇一言不發,半晌,靠了過去,然后緩緩伸出手,拉住了江煦之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抬頭道:“你可以罵我,兇我,但是不能傷我,不許說你不愛我,我知道你都是氣話,我不吃這一套,尋常姑娘會被罵走,我就是來同你赴死的?!?/br> 郁清梨緩緩的貼近江煦之,抱住了他的腰,江煦之感受著懷里少女的柔荑芳香,那緊繃的身子終于動了動,長嘆一口氣,將她樓進懷里,撫摸著她的秀發,低低道:“阿梨,我要怎么拿你是好?” 他怎么舍得傷她,能狠心說出那些話,不過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不,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他的滿心滿心,都是他的阿梨,愛哭愛笑,伶牙俐齒的阿梨。 郁清梨縮在他懷里,低低回道:“我貪圖這一刻,所以你不要趕我走,我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這樣愛意洶涌的攔不住,像融化了的糖,在胸口肆意蔓延,你別攔我,你只回應我?!?/br> “好?!苯阒氖志o了緊,他親吻郁清梨的發鬢,臉頰,額頭,像是把前面那么些年的吻全部吻回來一般。 他暗自下決心:“我一定要叫你周全?!?/br> 郁清梨告訴江煦之,今晚就會有火燒上山,眼下正是枯木成堆的時候,最容易引發火災。 就算火勢蔓延不上來,也會濃煙叫他們嗆死。 這群人太過于兇狠,是想用火炙烤,將他們烤熟。 江煦之吩咐眾將士將自己打濕,再從軍營的被單中扯下來棉絮沾滿水,掩住口鼻。 他一只手舉著旗幟,一只手牽著郁清梨,眼光灼灼,比篝火還要亮眼。 他問:“你怕不怕?” 其實這句話是廢話,江煦之知道,他是自己怕,他怕他的阿梨就這么在這里陪他殞身。 他這輩子怕的事不多,當年是老侯爺,而今是阿梨。 郁清梨笑著將他冰冷的手牽的更緊,目光清亮,斬釘截鐵道:“不怕,在你身邊,我什么都不怕,你也不要怕?!?/br> 這個鐵骨錚錚的男兒,終于被郁清梨看了個透徹。 他的倔強,驕傲,冷漠,脆弱,一切的一切,郁清梨看的清清楚楚。 縱有鐵甲護體,這個男兒面向自己心愛的姑娘時,也像一只刺猬,露出了柔軟的腹。 聽到這一句話,江煦之忽然覺得,自己何其有幸,遇到郁清梨。 他攥緊旗幟,偏頭看向郁清梨,眸子中是越過歲月的沉淀與溫柔,他說:“縱不能白頭,一起廝殺,我也是無憾了,阿梨,若是我能回去,我一定許你風光大嫁,十里紅妝?!?/br> “好?!?/br> 這場火終于在夜半的時候起來了,山下濃煙滾滾,他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況。 只是郁清梨穿著江煦之的鎧甲,被人流裹挾著走,這群將軍自愿組成包圍的堡壘,護送郁清梨。 他們說:“郁姑娘,我們這群人,命都是主子給的,現在救你,就是在還主子恩情,您若是平安無虞,我們死的其所?!?/br> 每個人的心都很沉重。 終于沖到山下的時候,廝殺正式開始。 郁清梨從電影中看過各種血腥打斗的場面,或殘肢斷骸四處紛飛,或血漿四溢,又或者,尸體成堆。 可是都沒有眼前的景象來的駭人,她不能叫,不能慌,身上的鎧甲很重。 她躲在草叢后。 江煦之說,等到天亮,一切都結束了,不管是好是壞。 臨走時,她問江煦之要了一把短刀和他的一縷青絲。 江煦之看了郁清梨片刻,他明白是什么意思,他沒說話,利落的將頭盔摘下,削了最長的一縷青絲,交到郁清梨掌心中,伸手還像往日一般無二的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腦袋,笑出了聲,只是那笑容中,無盡悲涼。 郁清梨一把削斷自己的頭發,將兩措頭發綁到一起,放進了江煦之胸前的衣襟上,她掌心隔著布料貼在江煦之的心口,她說:“我很感謝那個作者,讓我有了這么一遭,遇到你,能讓我吹一輩子?!?/br> 旋即踮起腳,一枚輕柔似羽的吻落在江煦之唇上,眼淚順著她的臉頰落入江煦之唇上,他舔了舔,又苦又澀。 七皇子來時,是在戰火最烈的之際。 江煦之帶人沖下了山,他們圍城一團,奮力廝殺。 有人被推進火堆中,成了巨大的火球,那突厥將死之際不死心,伸手拽住影衛,二人墜落懸崖。 “小心!”子言忽然沖古川喊道。 “噗哧”一聲。 第66章 終 — 那利刃扎進突厥的身體時, 突厥自己似乎都沒想起來,會背后受敵,他緩緩扭頭, 想要看清是誰。 郁清梨不知何時沖了出來。 她抬腿給中刀的突厥膝蓋窩狠狠一踹, 突厥直挺挺砸了下去, 郁清梨連忙退后,沖古川不好意思憨笑道:“我只能幫你到這里,我不會殺人?!?/br> 古川:“.. ...” 他瞧著挺厲害的。 郁清梨繼續縮進草堆里, 這時, 山上的突厥聞信也沖了下來, 原本略有勝算的仗開始變的兇險異常,郁清梨只覺得山體都在晃動。 人越來越多,本就體力不知的影衛一個接連一個倒下去。 郁清梨看著不斷被刀刺的影衛, 眼淚不停的流,她甚至恨自己, 為何不能上陣殺敵。 郁清梨觀察隊形, 忽然發現江煦之背后有一人緩緩靠了過去, 她瞪大眼睛,連忙大喝:“回頭!” 江煦之猛一偏頭, 后背中了一刀, 他踉蹌一下, 手起刀落。 郁清梨心驟停, 有突厥注意到了她,伸手將她從草后面拽了出來,忽然,震耳欲聾的喊殺聲從山底傳了下來。 郁清梨心如死灰,江煦之朝她沖了過來。 那突厥被一刀封喉, 根本想不到江煦之身手如此之快。 郁清梨攥著短刀,對江煦之道:“我們今天可能要一起死在這里了?!?/br> 江煦之攥住她的手,卻不見驚慌,甚至笑的越發風sao了。 郁清梨真的已經做好了拋頭顱灑熱血的準備,誰知沖上來的竟然是寧奕一干人等。 寧奕帶來的人正是當初從江煦之手中奪走的影衛,眾人來不及行禮,皆全身投入了廝殺中。 江煦之同寧奕相視一笑,郁清梨發現不對勁,好像并沒有兩人心生齟齬的感覺。 一場仗,在天空露出魚肚白時,結束了。 目之所及,尸橫遍野。 長/槍上的紅纓隨著寒風飄揚,扎在影衛尸首上的短劍一支一支被拔下,眾人眼含淚水,蹲下身子,將每一位戰士雙目合上,念了句:“我們贏了?!?/br> 他們的血已經流干了,身體是冷的,可是他們知道,那顆永遠不滅的心,會一直熱下去。 江煦之吩咐眾人清理戰場,將自己人好好的埋了,埋在九峰山。 自己也快速的去分尸體,郁清梨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眾人清理,心中悲涼無限。 用這么多人命,換一個家國平安,這場年關,他們再也不能團圓。 等到驕陽重回頭頂,戰場已經清理完畢,江煦之點燃了火把,一把火燒了了成堆的突厥尸體。 他站在熊熊火光前,久久沒有收回視線。 郁清梨突然從這個向來桀驁不馴的男人背影里,讀出了寂寞與悲涼。 她走到江煦之身邊,一言不發,就那么靜靜的陪著他。 歸城的途中,郁清梨同江煦之同坐一馬,心里卻又許多話要說,寧奕也不言語,江煦之也不言語,所有人都很沉默,她吞下了好奇。 連夜加急回到大昭時,江家人已經瘋了。 尤其是郁氏,哭的險些暈過去。 當在軍隊中看到郁清梨時,險些沖上去揪住郁清梨,狠狠訓斥一頓。 又是擔心又是難過。 結果得知郁清梨竟然還殺了人,又驕傲了許多,不僅郁氏,就連荊氏,看著郁清梨也生出了別樣的眼神,刮目相看。 郁清梨坐在桌子正中央,與江煦之同席。 卻見江煦之站起身子,先是沖荊氏鞠了一躬,又沖著郁氏和江越鞠了一躬,嚇得眾人面面相覷,不知江煦之這是唱哪一出。 郁清梨紅著臉垂下了頭,她還沒做好準備,但是既然江煦之這么著急,她也不介意就是了。 “阿梨沒有爹娘,現今只有您二位親人,我想納親... ...” 室內原先還在竊竊私語的聲音,突然消失,眾人瞪大了眼睛。 好像是應該按照這么個發展軌跡,可是,又好像,哪里不對勁? 郁氏動靜最大,她猛的放下碗筷,站起身子,走到門邊,想起什么,又走了回去,安靜坐到椅子上,緩了半天。 再睜眼時,眼眶蓄淚:“你,你當真?” 江煦之無比鄭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