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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師安撫,可十二只靈狐嗷嗚嗷嗚叫得更凄厲了。 天師無法,只得在祭品哀傷悲鳴中將祭典進行下去。 傳言祝衍喜歡生吞靈獸,所以這些靈狐都是生祭。天師站在祭壇中央用靈火燃了貼于困獸陣四周,可未及符紙燒成灰燼,一陣微風吹來,火瞬息滅了。 符火并非尋常之火,按理說不會輕易被風吹滅,可奈何天師學藝不精,祖師爺也沒在方子里寫過這種情況,他也不知如何解決應對。 場面一度陷入尷尬,天師硬著頭皮繼續點符,可是三番五次的失敗,祭壇下圍觀的百姓開始窸窸窣窣討論起來。 就在天師窘迫苦惱時,祭臺上數千只引魂燭在一剎那間熄了,香池里的香也盡數滅了,月亮隱入云層,周遭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陣中的靈狐發出最后一聲哀嚎,之后渾身發抖,竟是害怕得再也叫不出聲,牙齒咯咯咯抖得直響。 難道是祖師爺留下的方子有什么禁忌,此刻引來了附近的什么兇獸? 可這玄寂城應該也沒人養得起兇獸… 正在天師納悶之際,南市傳來凄厲的叫喊聲,火光翻飛人群涌動,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處,天師凝視聽了聽—— “祝衍出現了?。?!” “啊啊啊啊它要吃人了!救命啊啊?。?!” 這難道是富商們為了配合祝衍祭的即興表演? 天師自始至終不相信自己真的能把祝衍請來,直到他看到兵荒馬亂的火光中,一只雪白漂亮、生了七條尾巴的靈獸朝祭壇走來。 或許因為它渾身的毛太白了,靈獸身上浮著一層雪白的光,就像大雪之夜一地積雪,明晃晃耀目干凈的白,它眉心那抹朱砂紅蓮則如茫茫雪野里、灼灼燃燒的業火。 祝衍身形一躍,矯捷的跳到祭壇上,與十二只靈狐對峙。 它沉睡得太久,一下子面對曾經最喜歡的食物,竟有些不知如何下口。 而那十二只靈狐早嚇得癱軟在地上,牙齒咯咯咯打顫不停,眼中竟然流出眼淚。 祝衍微瞇了狹長的眸子,微微躬起身,仔細又溫柔的,舔掉靈狐眼角的淚水,還替它們解開勒進皮rou的捆仙繩,小心翼翼的動作和耐心就似對待心愛之物,他伸出前爪,揉了揉靈狐的腦袋,還湊到靈狐耳邊低低說了什么,靈狐霎時間變得放松、平和、望向祝衍的眸光里呈現一種死般的安靜。 它們再不哭也不叫,連顫抖都止住了,只是擺出最舒服的姿勢,等待著最后的審判來臨。 祝衍姿態無比虔誠優雅的張開嘴,只一瞬,十二只靈狐就被他吞入腹中,整個過程平和又安靜,在剎那間完成。 對待食物的態度,祝衍一直是虔誠且珍惜的,從不浪費糧食。 他再次站直身子,盯著愣在祭臺上的天師。 天師頭皮發麻雙腿發軟,連逃都逃不動,只覺褲子一陣濕熱,他竟是真把自己嚇尿了。 他眼前的,是一只能吞沒山川河流的上古兇獸,只嘴唇輕輕張合,就能將整個集市的人類,包括他都吞入腹中。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打擾你…” 天師已經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他雙腿軟得支撐不住身子,直接一屁股倒在了地上。 祝衍歪了歪腦袋,看到從他褲|襠流淌出的水漬,皺眉,頓時失去了食用的興致。 很久很久以前,他家的小少爺不止一次告誡過他,不準碰不干凈的食物。 于是祝衍就從一個吞天食地不講究的兇獸,變成了一只潔癖又講究的金絲雀。 這些人太臟了,掃興。 祝衍正要轉身離開,可去哪呢?他失了一縷神魂,甚至不記得之前發生了什么,自己又是為何出現在此的,更不記得所有一切關于荊舟的事,他只是本能的餓,遵循本能的尋找合心意的食物,還有他失散了很久的小少爺祁決。 正在他跳下祭壇的瞬間,一道劍意凜冽襲來,祝衍連躲都懶得躲,只微微張嘴便把朝他刺來的劍意吞入腹中,輕而易舉的化解。 他慵懶的偏過腦袋,用一種饒有興味的眼神盯著來人。 是一名干凈白嫩的小道長,臉蛋生得也標志可愛,起碼在他遇到過要將他置于死地的道長里,這位算是比較賞心悅目的。 祝衍咽了口唾沫,眼前的小道長很符合他對于食物的標準。 可這位小道長脾氣似乎不大好,一雙桃花眼里盡是殺意和警惕,還頻頻對他放出殺招,祝衍在心里嘆氣,為什么人類總是沒有作為食物的自覺呢?安靜平和一些不好嗎? 祝衍有個癖好,越是漂亮可口的食物,他越是喜歡玩弄一下,玩夠了才舍得一口吞下。 而那位小道長明知不是他的對手,卻還是認認真真的在劍尖灌注真氣,漫天劍光聚攏成一線,朝祝衍眉心的紅蓮直刺而來。 祝衍自然不會放在眼里,畢竟這小道長雖然劍招漂亮,但比起曾經圍剿過他的數萬修士而言,只是中等水平。 這樣的修士,在他眼里和螻蟻沒什么太大區別,唯一的區別可能就是螻蟻丑陋,而人類有些生得漂亮可愛,有些則比螻蟻更丑陋而已。 而祝衍也認得,小道長的劍招,正是玄寂山的無寂劍法。 玄寂山啊…是他們鬼域的鄰居,也是最難啃的骨頭,他剛剛醒來,記憶不甚分明,忘了許多事,卻也詫異于玄寂山如今竟衰落至此,教出來的弟子資質竟是難登大雅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