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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樓一張臉霎時通紅。 哎,他這擱在很多人家里孩子都能打醬油了,偏師父還把他當奶娃娃,也無怪乎他師兄也這么對待他,上行下效嘛! 他抬頭看過去,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大步而出,高鼻深目,滿臉棕須,目光炯炯,整個人便如一柄鋒利的長刀,氣勢睥睨。 這便是他師父,江湖人稱披云神槍——寧雄飛。 寧雄飛一身勁裝,幾乎能勾勒出鋼筋鐵骨般的肌rou,此時卻笑得露出牙花子,一點威猛氣質都不剩了。他大步走過來,幾乎是一把將褚樓像小娃娃一樣抱了起來。 “我看看我這寶貝蛋兒可長大了沒有?”他單臂掂了掂,朗聲笑道,“重了重了!親爹媽還是會養孩子,可比我這糟老頭子養得好!” 寧飛在旁邊笑嘻嘻:“師父,不光重了,還好看了呢!” 寧雄飛聞言看了看掛在自個兒肩膀上的小徒弟,小臉通紅,俊眼修眉。他不由點頭:“不錯!老二觀察仔細,是好看了,比那甚個江東小白龍還??!” 褚樓無力地倒在他師父身上,默默翻了個白眼。 ……那江東小白龍成名都有三十年了,有這么比的嗎? 寧羽站在一旁,笑瞇瞇地摸他腦袋,道:“師父,幺兒也大了,您還是放他下來吧?!?/br> “嗯?都在門口杵著作甚么?進去了進去了!”寧雄飛裝作沒聽到,扛著小徒弟吆五喝三地跨進門去,一群徒弟都哄在身邊,擠擠攘攘跟著進去了。 褚樓:“……”無言地望著大師兄。 寧羽依舊笑看著他,只是笑容里多了點揶揄。 褚樓心說,他師哥啊,還是這么腹黑。 寧雄飛到了前院堂屋里,就把褚樓放下來了。其實也就是對褚樓,他其他徒弟別說十六歲,就是七八歲,那都是當個整人來cao練。 褚樓紅著臉整理衣服,對他說:“師父,您快坐好了,我得給您見禮呢!” 寧雄飛哈哈大笑:“好,好!師父這就坐好!”他笑得見牙不見眼,在主位上大馬金刀一坐,眼神期待地看著這小幺兒。 褚樓剛才雖有些羞恥,但并不惱火,因為寧雄飛對他而言如師如父,他頂多就是有些不好意思。他一掀衣擺,利利索索就跪了下去,扎實地磕了三個頭。 “徒兒給師父磕頭了,特來給師父過壽!” 寧雄飛捋捋胡子,端著架子頷首:“難為你不遠千里趕過來了,起來吧!”實則激動的胡子都在抖動。 他自己沒有家室,也沒有兒女,這一屋子徒弟俱都是他撿回來的。其中有乞兒、有棄兒、有被拐的,也有父母雙亡幼無所依的,唯獨幺兒不同。 幺兒是他從關外馬賊手里搶回來的孩子,當時已經病得稀里糊涂,他把這孩子捂在自己的羊皮襖子里,頂風冒雪硬是一路帶回了關內,養了足有大半年,鏢都沒顧得上走,才險險地把這孩子養了回來。 故而,寧雄飛徒弟雖多,甚至不少都是襁褓就抱回來的,可是真正抱過養過cao心過吃喝的,偏偏是這么個只帶了大半年的孩子。 所以唯有褚樓才是他的寶貝蛋兒。 說實話,當年褚志海夫婦來接褚樓的時候,他是極不樂意的,甚至想過把孩子偷回來??偹氵@孩子孝順懂事,后面連續幾年,都跟著年禮的車隊過來給他拜年,一年里總還能住上個兩三月。 寧雄飛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人,身材挺拔,像一棵精神的小白楊,神采飛揚,心里十分自豪。三年前幺兒來的時候,還沒開始拔個兒,雖然體質強健,但是看著瘦小,小臉蛋rou乎乎的,雇主們見到了,還以為是他家閨女。 想想那時候,幺兒是真個長大啦! 他對褚樓溫聲細語:“你爹給我說過了,讓你這回安心在鏢局待著,不忙著回去?!?/br> 褚樓一聽,心才算真正放下。 師兄們圍在他旁邊,都很高興。 “我這段可沒鏢要走,”老五寧康一臉慶幸,“正好陪著褚樓四處玩玩兒!” 其他人頓時嫉妒。 這時節航運快到了封凍期,也就快到他們鏢行的火熱時節。他們鏢局又正在發展的緊要關頭,徒弟們個個都長成出師,能夠獨當一面了,就沒有能閑下來的時候。 尤其是他們大師兄寧羽,已經升為小鏢頭,能在蘇省境內獨立帶著隊伍走鏢。鏢局里有規矩,凡是能獨立走鏢的,都能開始拿鏢局的分成,他們師父雖然不給發零花,但他們走鏢的正當收入都是自己收著,如此一來,寧羽去年一年可賺了不少錢。 讓他們羨慕死了,都鼓足了干勁想升鏢頭。 老二寧飛抱臂得意道:“我雖然不能陪著幺兒,不過這趟下來,就能升鏢頭啦!哈哈哈!”囂張的笑聲未落,人就被捶著打了。 褚樓羨慕地看著他們,轉頭問寧雄飛:“師父,我又不是來玩的,這都過三年了,我也能和師兄們一樣去走鏢了!” 打打鬧鬧的幾個師兄弟紛紛停下來,轉頭看向這小師弟。 開玩笑吧? 他們小幺兒身嬌體弱的…… 寧雄飛卻不像他們猜測那的樣,立刻就拒絕褚樓。 他劍眉低垂,沉吟了片刻,看向褚樓道:“幺兒,這樣,離我過壽且還有七八天。這幾天你就跟著在家的師兄們練一練,到底成不成,光說不練是空把式,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