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荊羨傻愣愣點了下頭,發呆了會兒,須臾,又趴在窗口朝外看。 風雨小了些,可能位于臺風的波及范圍邊緣,鎮上并未受到太多摧殘。 是個挺古樸的鎮子,和臨城截然不同的風景,入目都是矮平房。十點多鐘,周末夜生活正拉開序幕的時刻,這里卻連個霓虹燈招牌都找不到,與世隔絕一般的沉靜。 荊羨扭回頭,疑惑道:“這里的人睡那么早?” 容淮:“年輕一輩基本都在襄南工作,就剩下老人和小孩了?!?/br> 巷口小賣部的鐵皮屋檐被風吹得哐當作響,荊羨目光跟著車輛前行的方向轉了一圈,忽而意識到一個問題。 糟糕…… 這里好像既沒有酒店,也沒有招待所的樣子。 所以她今晚要怎么辦? 跟他回老家? 孤男寡女繼續共處一室? 荊羨莫名緊張,心跳的速度飆上來,實在是這人有前科,三番五次不顧她的抵抗強行掠奪,黑化程度叫她頭皮發麻。 雖然程度最多到接吻,沒再得寸進尺,可她很清楚自己同他的武力差距,若是他真想怎么樣,估計她也就乖乖受著的份。 荊羨掐著手心,開始思忖如何應對。 糾結間,車子拐過公園,繞開一片異常茂密的槐樹林后,駛入不起眼的小院落,而后停穩。 荊羨:“……” 地方還他娘的這么隱蔽?。?! 容淮推開車門,淡聲:“下來?!?/br> 到這雨就停了,他也沒撐傘,走到最外邊生銹的鐵門邊上,單手解開鎖鏈,長腿再輕輕一踹,將門抵開約莫兩人身位。 忙完,還不見那姑娘跟上。 他壓著不耐,側過身,眺過去,車里那道纖細的人影依舊在解那個安全帶,磨磨蹭蹭,感覺能耗到地老天荒。 容淮走近,指節叩擊副駕駛座的窗。 荊羨摁了電動車窗落下,神色復雜地看著他,紅唇微張,欲言又止。 自小天資聰穎的男人又怎么會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他慢慢俯下身,很散漫地撐著窗,慢條斯理地開腔:“你也可以選擇留在車里?!?/br> 他皮笑rou不笑地扯了下唇:“不過鎮上雖然人少,但治安并不算好,年前出過命案……” “不要!”荊羨猛地捂住耳朵。 半晌意識到自己這樣挺犯蠢,又強裝鎮定地放下手,憋著一口氣:“讓開,你擋到我開門了?!?/br> 容淮插著兜,從善如流朝旁挪了一步,而后看著一襲深藍長裙的姑娘火急火燎跳下車,拽著背包帶子,頭也不回地朝里走。 他揚了下眉,語氣不懷好意:“慢點,里面我也很久沒進去,誰知道……” 荊羨渾身過電一般僵住,像是氣急了,恨恨喊一聲他的名字。她不敢亂走,心不甘情不愿回到他身邊,只瞪著他。 男人唇角翹著,院落旁有盞陳舊路燈,暖光覆蓋著那樣精致的眉眼,沒了陰鷙和乖戾,漂亮到不可思議。 他就這么直勾勾盯著她,唇角含笑,眼底亦然。 荊羨瞧著那張足以讓日月失色的臉,忽而想到高中那會兒,九班女生們在廁所里的竊竊私語—— 【你們說,要是容淮深情地對著一個女生笑,那是什么樣的光景?】 【換我的話,應該當場死了?!?/br> 深情不深情的,現在不好判斷。 可那種眼里只有你一人的視線,確實有讓人溺斃的能力。 對視兩秒。 “你帶路吧?!鼻G羨率先移開目光。 容淮沒再故意逗她,穿過郁郁蔥蔥的雜草小徑,上了一個石階,取出鑰匙擰開鎖扣,右手摸到開關摁下。 燈光亮起。 荊羨從他后邊探出頭打量。 很小的屋子,估計不到三十平。因為是自建房,也沒有那么好的戶型規劃,廚房和勉強稱為客廳的開間占了一半地。 臥室的門敞著,一張窄窄的單人床,旁邊緊挨著漆面斑駁的書桌。 再就是廁所,沒有淋浴房,只有一張塑料簾子隔開干濕區,瓷磚因為年限發黃,但還算干凈。 荊羨:“……” 她這輩子都沒住過這樣的房間。 容淮把鑰匙放到燃氣臺面上,靠著墻,看了她一會兒。 這姑娘出于禮貌已經竭力掩飾嫌棄了,可抿直的唇線和微微擰起的秀眉依然泄露出她內心的真正想法。她踩著高跟鞋,姿容優雅,縱然被雨淋濕有些狼狽,仍然難掩出身帶來的貴氣。 姑娘仰著纖細脖頸,脊梁挺直地站在這破屋子里,仿若公主視察民情。 怎么都不搭。 容淮笑了笑,也不意外,垂眸時,又想到病房外荊焱同他說的話。 【她從小吃穿用度都是頂好,吃不得苦,她要星星我都能摘,我們全家甘之如飴。至于你,很抱歉,你的能力只能讓她爛在泥濘里,永世不得翻身?!?/br> 當年蝕骨誅心的字眼,無數個黑夜里叫他冷汗淋漓的噩夢,如今再記起,已經沒那么煎熬。 他慢慢坐到沙發上,嗓音低?。骸扒G羨,我公司上市了?!?/br> “這不都好久的事情了嗎,我知道啊……”荊羨困惑,不是很明白他的意圖,“所以,恭喜?” 他垂著眼,長睫掩住神色,語調很淡:“以后會更好?!?/br> 跟她保證干嘛? 荊羨哽住,眼珠子轉了一圈,比了個手勢,干巴巴地道:“那你加油?!?/br> 容淮笑了下,沒再繼續這個話題,進浴室替她調好水溫,“洗澡,早點休息?!闭Z罷,他從柜子取出干凈的t恤,遞過去。 荊羨沒接,在她的觀念里,沐浴后穿著男人的衣物出來,也不是那種關系,完了還得跟那人共處一室,太曖昧了。她舔了下唇,小聲拒絕:“不用,我穿原來的就行,很快會干的?!?/br> 他掀了掀眼皮,再度面無表情:“嗯,晚點我親自替你換?!?/br> 荊羨:“……” 她泄憤一般從他手里抽走衣服,摔上浴室門。 老舊的門扉嘎吱兩聲,顫顫巍巍。荊羨連忙過去扶住,生怕它要倒下來。 洗發水沐浴露倒是有,可惜是超市開架款,泡沫不盡如人意,荊羨聞著身上同他如出一轍的味道,倏然反應過來,原來他沒用古龍水,這種松木香混著薄荷的冷調居然來自最稀松平常的肥皂。 什么牌子的肥皂呀,挺好聞的。 她捧著看了半天,沒研究出品牌,片刻后,門外傳來討人厭的提醒:“熱水器的儲水量只夠你洗十分鐘?!?/br> 荊羨不得不縮短沖澡時間,沒膽子真空出去,她把濕嗒嗒的內衣擦了很久,重新換上,外頭再套上他的t恤。 衣擺挺長,能到她大腿中間。 確定不會走光后,荊羨慢吞吞擰開了門鎖。 容淮還坐在沙發上,聞得動靜漫不經心瞥一眼。 姑娘穿著他的衣服,純黑t恤襯得她肌膚如雪,濕發耷拉在胸前,水痕延伸到他看不見的位置。雙腿纖長,膝蓋都是白嫩柔軟的色澤,沒穿拖鞋,就這么縮著腳趾,一半緊張一半強裝鎮定地站他面前。 “我洗好了?!?/br> 柔軟又怯生生的甜嗓,像是等待主人臨幸而發出的邀請。 他喉結滾了滾,壓下腦子里亂七八糟的黃色廢料,強行別開視線。 荊羨能察覺到他眼神幽深,她自己也是一萬個不自在,機械地拿浴巾擦拭黑發,慌亂找話題:“你睡客廳嗎?還是怎么樣?” 可他半句都不想聽,只冷聲:“進去,把門鎖上?!?/br> 作者有話要說: 容淮:其實鎖了我也能進去。 荊羨:做個人吧,球球了。 那么按照我們約定好的。 晚上還有一更~ 晚上見叭~ 謝謝寶貝們投喂?。?! 第49章 誘惑 房間小得離譜,荊羨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若不是右邊的墻面有扇窗,她都懷疑自己是被幽閉在牢房里。 床板很硬,上頭只鋪了薄薄一層被褥,無論換什么姿勢,都硌得慌。 荊羨本來就瘦,身上沒幾倆rou,這會兒平躺久了,尾椎骨隱隱作痛。她無聲地嘆口氣,將自己當成咸魚,小心翼翼地再度翻面。 動作已經克制到極點,無奈這張床似是年限久遠,各個部件的連接處并不牢靠,隨著她的翻身,發出吱呀的刺耳聲響。 在這午夜時分,相當清晰。 過去的一個小時里,但凡她稍有動作,它就這么接連不斷地叫,像是在全身心抵抗遠道而來的客人。 明明身心俱疲,可因為這張破床,就是怎么都睡不著。 荊羨相當煩躁,將枕頭用力抱在懷里,手掌握拳,發泄一般錘著軟趴趴又不懂反抗的死物。折騰好一陣,空氣里散開木香和薄荷的清冽味道,縈繞在她鼻尖。 分不清是自個兒身上沐浴帶來的,亦或是經年累月少年沾上的,被床腳的風扇一吹,愈演愈烈。 這么多年,他身上的氣味一直沒變過。 荊羨在這一刻,仿若又回到了當初沉浸在少年懷里的滋味,熟悉的氣息如影隨形,仿佛那個人就躺在身邊。 她不太適應,隨即很快意識到現實里,始作俑者就在咫尺之外,同她不過一門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