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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容與扶著王妃,冉清谷與劉側妃緊跟身后,走到停放棺槨的案臺前,宮人立刻送來幾炷香。 王府眾人接過,對著棺槨拜了三拜。 宮人接過香,插進棺槨旁的香爐上。 雪下得很大,寒風冷冽呼嘯,卷起雪花旋轉崩騰,香燃燒得極快,沒過一會兒,那香爐里的香灰就滿了。 冉清谷凍得嘴唇發白,小聲打了個噴嚏,吸了吸凍紅的鼻子。 商容與伸手過去,緊握住冉清谷的手,將他拉得靠近自己。 此刻刮的西北風,商容與擋在冉清谷的西北方,擋住了一部分寒風呼嘯。 冉清谷的掌心傳來一陣溫暖。 商玉州轉身,就看到大雪紛飛中相依相偎的一對璧人與緊緊相握的雙手。 這場雪,下得很大,也很諷刺。 他母親死時,就是這樣的大雪。 他遇到冉清谷時,也是這樣的大雪。 如今,他看到冉清谷一臉平淡幸福與另一人相依相偎時,依然是這樣的大雪。 他討厭這滿目的白,也討厭這樣的寒冷。 就好像全世界就他一個人這樣冷,就好像只有他的世界如同這暗沉的天空般滿目瘡痍。 以前他還有個人能陪著,那人陪在他的身邊,他雖孤獨,卻也不孤獨,他雖冷,但有人陪著他一起冷。 仿佛只要那個人在,他什么都不怕,刀山火海都敢去闖。 他們兩個就像一起走夜路的人,在漫天雪地里走著,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 他曾以為,這個人會陪著他地老天荒。 然而,他只是一個陪著他走夜路的人,而商容與才是光。 他拋棄了他,去找屬于自己的光。 商玉州就那樣靜靜看著,朦朧霧色中,漫天飄雪下,冉清谷神色是如此柔和,他不再冰冷得像這漫天寂寂的雪一般。 可是,他本該陪著他的。 喪號已經吹來,欽天監的天師一揚拂塵,鏗鏘有力喊著:“起?!?/br> 商決的棺槨被宮人抬了起來,冥錢往天上一拋,雪下得愈加大了。 東宮的太子妃與侍妾等人哭得泣不成聲。 太子下葬后,東宮的妃嬪都要送往城外的尼姑庵,在那里度過余生,妃嬪們說是為了太子哭,更多的是為自己的余生而哭,畢竟二八年華,余生卻只能晨鐘暮鼓青燈古佛。 而太子的孌童們,都被咸元帝給殺了。 商千咸淚眼婆娑看著棺槨被抬入皇陵,捂著唇,站在冰天雪地里咳嗽著。 自從商決死后,他這身體就以摧枯拉朽之勢壞了。 商執遞過一方巾帕,恭敬道:“父皇,保重龍體,皇兄他也不希望看到您這樣為他傷心?!?/br> 手帕是棉質手帕,放在他懷里暖熱了,他就這么遞著,滿懷期望等著商千咸接過去。 商千咸沒有接,只是淡淡看著商執。 他說不上是失望,還是厭惡,亦或許是期許。 他對太子覬覦厚望,希望太子做事果決,結果太子沒做到,他最喜歡的二兒子做到了。 溫熱的手帕很快被大雪浸透,變得冷冰冰的。 商執接過太監撐著的傘,說:“父皇,您身體不好,千萬別再……” 商千咸平淡開口:“決兒已經瘋癲癡傻了,你相煎何太急?” 商執一愣,像是早已了然什么,自諷般笑了:“果然,兒臣在父皇的眼里果然就是如此壞,壞到連自己的親大哥也不放過……早在御史臺中丞遞折子給父皇您的時候,兒臣就期望著,期望父皇能信兒臣,期望著父皇不會猜忌兒臣……只要您哪怕給兒臣一絲的信任,兒臣都愿意為您做一切事情……可是您沒有,你猜忌兒臣,閉門不見?!?/br> 商執手里的傘落在了地上,在雪地里滾了一圈:“從小到大,只要父皇您喜歡的事情,兒臣就拼命的去做,你喜歡優秀的兒子,兒臣就日夜不睡,勤加練習,你想要兄友弟恭,兒臣就處處讓著太子,什么都以他為先,你想要誰死,兒臣就不遺余力將他的人頭獻給您……這么些年,我哪一點不比太子強,你為什么總要把目光放到他的身上,從來就沒有考慮過兒臣呢?我與他一母同胞,我比他強那么多?!?/br> 商千咸望著蒼天笑了,漫天大雪紛紛,比冥錢還大。 像一場殉葬,也像一個笑話。 皇家的風水真不好,他殺光自己的兄弟上位,背棄自己的摯友,現在輪到他兒子們了。 大雪紛紛下著,所有的人都靜默著。 商翩風突然出列,跪到臺前,高聲喊著:“皇上,太子枉死,請皇上將真正的兇手繩之以法?!?/br> 商千咸看向臺階下的商翩風,眼神冰冷無情若這刺骨寒風:“你說真正的兇手,何出此言?” 商翩風指向商容與:“是世子殺害太子的?!?/br>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 商容與神態自若,沉靜出列,掀開衣袍跪地:“皇上,微臣冤枉?!?/br> 這就是商翩風小人得志的“志”? 看來他早就跟二皇子設計好來誣陷他。 二皇子要挽回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必然要找個替罪羊。 “你冤枉?”商翩風嘲諷道,“太子在鐘鳴寺用十個老弱病殘乞丐侮辱世子妃,還差點失手殺了王妃,你寵愛世子妃如命,自然懷恨在心,于是買通宗正寺的人,讓那人悄悄告訴太子,不吃東西會變瘦,不吃東西皇上就會夸他,所以太子才不吃不喝,直到把自己活活餓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