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強求
姬丹快步走在回宮的路上, 阿胡看她面色不快,估摸著很可能是和王上鬧了些不愉快,暗暗思考著該如何勸主子消消氣,畢竟在這宮里,恩寵就代表了一切。 和王上偶爾慪氣不要緊, 若長此以往下去, 最終吃虧還是自己。 路上不方便問,回到阿房宮后,阿胡便旁敲側擊道:“貴人說今天有重要的事要告訴王上, 不知貴人說了嗎?” 姬丹嘆息著搖了搖頭:“還沒來得及說呢?!?/br> “那就等晚膳后再說吧,反正到時候王上會過來?!卑⒑α诵?,不著痕跡地安慰了一句。 “不會了……”姬丹咬了咬下唇, 面色沉重道, “他今晚,應該不會來了?!?/br> 阿胡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久居深宮的她早已看盡人情冷暖, 對于后宮的生存法則亦是了解甚多, 目前貴人無名無分,能依傍的只有王上的寵愛,倘若有朝一日連這唯一的依傍都沒有了, 后果可想而知。 那些失寵的女人過的是什么日子,宮里人人有目共睹, 她們尚且還有個位分, 可是貴人呢? 這時, 姬丹打破了沉默,苦笑道:“我知你在擔憂什么……我不會與王上置氣,我只是覺得很累。好像無論我怎么努力,始終都無法完全走進他的心里?!?/br> 阿胡為她端來一碗清淡養人的冰糖蓮子羹:“都說‘女人心,海底針’,其實不然。要說這世上最難懂的,莫過于帝王的心思。天威浩蕩、天意難測,怎可輕易揣度?貴人又何必一味強求、自尋煩惱呢?” 姬丹接過碗,望著里面白玉似的羹湯,嘴里不禁喃喃自語:“何必強求……” 所以,終究還是自己太執著了嗎? · 這一邊的阿房宮陷入冷清,另一頭的端華宮里卻來了位稀客——樊少使。 說是稀客一點也不為過,只因平日里每隔數日苦夏便會召集六宮眾妃來自己這里共同協商處理一些后宮內務,名為“例會”。而樊少使自從入宮以來,只在“例會”上露過兩次面便以各種理由請假缺席,最后干脆連理由都懶得扯,直接不來了。 因此,盡管樊少使入宮也有大半年,但宮里其他后妃對她的印象并不是十分深刻,只知道此人喜歡使小性子,奈何王上對她寵愛有加。 然而現在,榮寵大打折扣,美人心有不甘,便自來熟地跑到端華宮來大倒苦水。 “夫人,您是沒看到!都坐到腿上去了……”一想到宮人們背地里談論那日的情景,樊少使的腦海中立馬就有了畫面感似的,忍不住憤憤不平地咬手帕,“真是不像話!” 入宮至今,她都沒坐過王上的腿呢…… 苦夏本就對樊少使這種任性又小家子氣的女子最是厭煩,當初對方受寵時她還郁郁寡歡了好一段時間,如今眼看有人替她收拾了這個不識趣的,心里多少有些幸災樂禍的滿足感,何況如今她的心思也并不完全放在爭寵上面了,便隨意敷衍了幾句:“不像話也沒法子。王上寵著她,再不服也只能忍著。別說坐在腿上,哪天王上高興了把她背在身上,你又能怎樣?” 樊少使一時吃了癟,原以為苦夏執掌六宮,應當會站在自己這邊,或至少也會安慰自己幾句,卻沒料到對方那副語氣分明并不想涉足這檔子事。 “夫人有所不知,如果只是坐在王上腿上這一件事也就罷了,那個女人居然大搖大擺去了御書房……如此大張旗鼓、囂張無度,著實可氣!” 樊少使還在喋喋不休地抱怨,苦夏一下子站起身,三兩步走到樊少使面前,眸光灼灼:“此話當真?” “當然千真萬確!就是前天中午的事,青天白日的,看見的人可不少。夫人若不相信,大可以找當班的宮人和侍衛一問便知?!狈偈构闹鶐妥?,仍然氣呼呼的。 其實苦夏是故意這么一問,御書房之事她早就知道了,這兩天夜不能寐也是為了此事。畢竟御書房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進的地方,就算是自己也沒去過,而阿房宮那位卻…… “關于此事,本宮自會留心?!笨嘞淖焐线@么說,心里卻禁不住冷笑……論藐視宮規,囂張無度,恐怕樊少使你自己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如今眼睛卻只長在別人身上,真是可笑至極! 樊少使苦水倒完了,發泄也發夠了,心里也舒坦了些,遂滿意地提著裙擺起身,扭著小蠻腰邁著淑女小碎步姍姍離去。 苦夏也并未作挽留,待人走后,一旁的弦月不由得嗤笑:“東施效顰?!?/br> “開窗透透氣吧,殿里的酸溜味兒太濃了……”苦夏嫌棄地揮了揮袖。 弦月道了聲“是”,正準備去開窗,卻一腳踩到地上一個yingying的東西。抬腳撿起來一看,是一塊玉佩。 “夫人,這好像是樊少使掛在腰帶上的玉佩,應該是剛剛不小心掉落的……” 苦夏接了過去,摩挲著手里這塊材質上佳、做工精巧的金鑲玉,腦海里靈光一閃。 “人剛走不久,奴婢現在就去把玉佩還給她……” 弦月話音未落,苦夏立刻抬手打斷:“不必!你馬上把它扔到水塘里,記住,別叫人看見?!?/br> 弦月看她神情,便知對方已有籌謀,便微微俯身,退了出去???/br> 夏走回坐榻上,將她平日里??吹摹秾O子兵法》攤開,嘴角露出一抹淺笑。 好戲,馬上就要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