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荀或長得很像母親,按照世俗的標準看,他的五官與身高都過于女性化。在女性化的僵化思維上再加一個“好看”標簽,他自然就成了男生們的關注對象。 所有人都喜歡看漂亮的生物,哪怕是同性。周圍十六七歲的男生們其實都對荀或恃有一種隱秘的歡心,但盛游洲以完全相反的惡的方式表現了出來。 “下學期的時候他約我出去,”荀或的臉色開始難看,“一堆人圍著他,我是挺喜歡熱鬧的,但那些人都是他校外的朋友,就我們說的社會哥,一直給我灌酒,我真的受不了?!?/br> “盛游洲就把我帶到樓上去,我那時候還不太能喝酒,一罐啤就開始暈,也沒什么防備,因為我真當他是朋友?!?/br> “然后迷迷糊糊我感覺他……他在脫我衣服?!?/br> “我在想,是不是因為我覺得熱,但我記得我沒說出口。我真傻叉,那時候還給他找借口,接著他就親了下來,我手指咻地就凍僵了?!?/br> 季玄像被上了千鈞錨,整副身軀沉甸甸地往深海墜。 他聽見自己問:“他親了你哪里?” 荀或沒見過這樣的季玄,眼色晦暗而唇線緊抿,右手在膝上握成拳。荀或有些害怕,愣愣地說:“你別生氣……” 季玄只是啞著聲音又問一遍:“親了你哪里?” “臉、臉頰吧……我忘了……” 兩人對視了兩三秒,荀或又心虛地補充:“沒伸舌頭?!?/br> 季玄這下更斷定:“是嘴?!?/br> “那不算是初吻,小時候好多大人都這樣親我嘴,”荀或著急不安地辯解,話里已經有了莫名其妙的意思與暗示,“伸舌頭才叫初吻,我還留著?!?/br> 這并不能寬慰季玄,他問后來。 “后來我就一直想把盛游洲推開啊,但你剛剛也看見了,他和你一樣高,我海拔低力氣小,簡直是被絕對壓制,靠,真是氣死偶咧!” 季玄沒有笑。 荀或不敢再玩梗了,低著頭繼續匯報:“他嘴巴好賤,他說我長成這樣一定是同性戀,為什么還要裝。我說我不是,當然三個字前中后都夾著臟話。他又說他沒想做什么,讓我別動。我想我得智取,就沒動了。等他親到沒防備,我抄起床頭座機就給了他兩下,然后連滾帶爬地跑了?!?/br> “盛游洲他媽的就是個恐同深柜,還是個自戀狂,非得逼我說喜歡他,對他好等于勾引他,再躲著他就要告訴全世界我是個同性戀。cao,他才是同性戀!我是直的!” 季玄并未言語。 荀或是個頭腦簡單的碳基生物,還真的以為此前種種都是傳聞。 盛游洲的確有背景,誰都不敢拿他怎樣。 荀或想調位沒成功,考砸換班的計劃也被識破,又不敢把真相告訴誰,如果不是盛游洲高三突然被家里安排出國,荀或真的不敢想自己會是個什么下場。 盛游洲是一種后遺癥,他讓荀或剛上大學就火急火燎地找女朋友以自證清白,但談了一個月就被分手,誰的初戀能比他更糟糕,分手那天宣菲菲字里行間都是打擊:荀或你就是gay。 其實不是不能接受,各人如何處理感情完全是私事,愛男愛女愛臺燈,父母都不能多管,脫離zigong那一刻人就是個獨立體。 只是關于同性戀的第一切身印象來自于盛游洲,這個仗勢欺人蠻不講理把他堵在墻角看他哭的盛游洲。高中時代的霸凌與性sao擾在荀或心中留下了陰影,他不想一邊被嗤笑一邊被強迫。 如果是季玄…… 荀或用手背擦眼,太用力,揉下了兩根細長的睫毛。 如果是季玄就好了,他想。 好在哪里卻也不甚清楚。季玄能理智地列個喜歡荀或的一二三四五,荀或卻只有一種莽莽撞撞的沖動,并在特定的環境分化成特定的行動。于現下這一刻,他想要的是季玄的擁抱。 可是這樣不行,既已長出愛情的苗頭,擁抱就摻了雜質,會在夜間被心懷鬼胎地反復解讀。所以荀或最終又扎進了床窩,幾個拳頭被棉絮卸去威力,發泄都不成氣候。 他就算恨盛游洲恨進了骨頭,卻也永遠軟綿,毫無攻擊性。 然后他聽見季玄腳步,怔愣三秒才爬起身回頭,季玄已經打開房門。 荀或原地躥起,三步并兩步跳上前,把季玄攔了回來:“雞哥,算了算了?!?/br> “不能算?!?/br> “你……你要去和他談?” 荀或在這時還是個樂觀主義者,季玄這氣場哪是要去談話,他是要直接動手。 “我沒和誰說過這件事,如果不是遇見他,我也沒打算告訴你,數數都五年了,早結束了,沒事的……” 荀或越說越沒底氣,當年的爛賬根本沒個結果,而人對沒結果的事從來執著。不會沒事的,盛游洲剛剛不就來敲門了嗎。 “謝謝你季玄,但這是我的事,”荀或嘆了口氣,“我自己去和他解——” “不行!” 很兇。 季玄竟然也會兇。 “我不希望他再看見你,”他一字一字道,“多看你一眼,都不行?!?/br> 第11章 1月28日 宜開竅 荀或如坐針氈地等了二十分鐘,季玄回來的時候指節有血。 見慣了血還是怕,荀或手足無措地四處翻找酒精棉片和創口貼,但季玄神態自若,只看了看時間和荀或說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