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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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過頭看著山腳下,越來越多的藏民聚集在拉宮腳下潛心跪拜,想來和明天的大典有關。 不時有很多高檔轎車停在拉宮前,一整個下午,四面八方絡繹不絕的人被護送上了拉宮。 霍璟從小跟著霍奇山出入很多特殊場合,她憑直接能嗅出來,這些上去拉宮的人,身份非富即貴,都不是普通人。 太陽快落山時,她聽到從遠處傳來一片轉經輪搖晃的聲音,隨后那片聲音越來越近,山腳下的藏民自動讓出一條大道,霍璟站起身,看見一群喇嘛身穿紫紅僧裙,頭戴僧帽,手里轉著轉經輪,所有喇嘛目不斜視地望著拉宮的方向,嘴里念著藏經文。 所經之處,所有藏民跪地叩拜。 有圍觀的漢人好奇地問旁邊的藏民,那些藏民告訴他們,這些喇嘛都是從藏地各個廟宇趕來的高僧,參加明日的大典。 無數轉經輪的聲音順著風響徹在紅山腳下,嘹亮恢弘,聽到者眾生趨入善法,許多游客也跟著跪拜下去。 霍璟望著那群喇嘛,緊了緊牙從貼身口袋里取出那顆佛珠,就這樣沖出人群跑到喇嘛前面舉起佛珠對著為首的喇嘛說:“上師,您能否見到噶丹赤巴,我有要事要見他!” 然而那些身穿披單的喇叭視線沒有移動分毫,不見,不聞,不理,就這樣轉著手中的轉經輪念著藏經默默從霍璟身邊繞過,踏上階梯向著拉宮走去。 霍璟站在原地,周圍的披單不?;^她的身體,她拿著那顆佛珠祈求著身邊路過的喇嘛,沒有一個人愿意為她停下腳步。 直到人群逐漸遠離,她孤單地站在空地絕望地看著掌心的佛珠。 忽然一道聲音從她身后傳來:“給我吧?!?/br> 霍璟猛然轉過身看著落于最后的一位喇嘛走了回來朝她伸出手,她頓時激動得熱淚盈眶,將那顆佛珠放在眼前的喇嘛手中。 那位喇嘛單手合緊隨后對她說:“此時班。禪應該不會再見任何人,我只能幫你試一試?!?/br> 霍璟重重地點點頭:“多謝!” 那位喇嘛便轉著轉經輪再次向著拉宮的方向離去。 太陽漸漸隱于大地,萬物歸于寂靜,神秘的拉宮籠罩在一片夜色之中,月亮徐徐升起,仿若明燈升至拉宮之頂,發出幽亮的光,周圍一片黑暗,似乎只有拉宮瞬間被照亮。 整個殿宇之上傳來嗡嗡的轉經輪聲,紅山之下的藏民已經一眼望不到頭,夜已深,卻并沒有離開,反而聚集得越來越多。 霍璟轉過頭問不遠處的一個年輕藏民:“請問明天是什么大典?” 那位藏民穿著隆重的藏袍仰頭望著月亮的方向說道:“我們藏地人眼中,達。賴是太陽,班。禪是月亮,你看今晚的月亮便知,明天是班。禪的大日子?!?/br> 霍璟坐在不起眼的階梯旁,也抬起頭望著那輪明月,她一天沒有進食,身上的傷口越來越疼,饑寒交迫地抱著身體,不敢離開一步。 直到下半夜,身體支撐到了極限,她盤腿坐在原地漸漸合上眼,擯除所有感官意識進入混沌狀態。 一切疼痛、饑餓、寒冷全都拋卻后。 她忽然感覺到身體是具沒用的皮囊,脫離rou身進入輪回,靈魂才能永不死亡。 忽然,肩膀被人拍了拍,她瞬間從禪坐中驚醒看著眼前的小喇嘛,大概也就十來歲的樣子,他彎著腰對霍璟說:“請跟我來,班。禪在等你?!?/br> 作者有話要說: 班。禪一般住在日喀則的扎什倫布寺,布達拉宮是達。賴的居所。 一個管理前藏,一個管理后藏。 因為是小說,我前面提到過了,很多背景在現實的基礎上半架空, 所以,在此提到的拉宮為架空,不要考據地理背景,謝謝。 第97章 chapter 97 霍璟跟隨這個小喇嘛踏上臺階, 拉宮在月亮的照射下仿若圣殿,小喇嘛領著她沿著高高的白墻來到一處偏門前,正值夜間, 然而今夜依然有許多工作人員守在那。 只是他們看見小喇嘛便為他讓開道, 霍璟就這樣跟在小喇嘛后面進了拉宮。 入耳之處全是聲如洪鐘的經文繚繞著整座宮殿, 在這個不眠之夜, 所有的喇嘛都聚集在大殿前席地打坐。 霍璟只是遠遠地望上一眼,便觸動到靈魂深處, 她沒有想到她一直想找的噶丹赤巴竟然就是班。禪,更沒想到在如此重要的日子,噶丹赤巴會因為一顆小小的佛珠便同意見她。 多少人不遠萬里也無緣拜見活佛,然而此時她正被領往他的居所,霍璟忽然感覺到一種沒來由的慌亂, 她不知道這種慌亂由何產生,亦或許是, 這是她在黑暗的迷途中最后的希望,對命運的希望! 一路跟在小喇嘛身后,來到一處很大的禪院,本寺德高望重的喇嘛都聚集在此打坐護法, 卻并沒有人阻攔小喇嘛身后的霍璟。 霍璟從那些高僧身邊路過, 盡量放輕腳步,不敢打擾,跟隨小喇嘛來到屋前。 小喇嘛推開殿門踏入屋內站在門邊,霍璟回身看了眼一院的喇嘛, 有些緊張地踏了進去, 小喇嘛關上屋門對霍璟擺了個請的手勢:“班。禪在里面?!?/br> 他說完便守在門邊安靜地看著霍璟,霍璟對他行了一禮說:“謝謝?!?/br> 便轉過身去, 居所大殿內縈繞著絲絲禪香,僅有幾個燭臺上亮著燭光,微弱閃爍,一種沁涼的感覺透入霍璟的心底,讓她剛才還有些緊張的心情變得平靜下來。 殿內擺設古樸莊嚴,她沿著壁畫往里走,似乎看見頂頭發出淡淡的紅光。 她沒有心情流連精美的壁畫,便疾步走到最里面,當她轉過彎時,卻竟然發現自己走出了屋子,來到一處不大的院落,院落中央有一潭幽靜的池水,而平靜的池水之上正盤腿坐著一位老者。 她怔怔地看著這一幕,不知是眼花還是幻境,眼前的人似乎懸于水面之上,頭頂的月亮正好不偏不倚地映在池水中央,在他的袈裟上鍍上一層淡淡的月光,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散發著綺麗的紅暈。 此時水面上的人緩緩睜開眼,聲音像是從天地之間傳入霍璟耳中。 “你還是來了?!?/br> 霍璟微微一愣,這語氣就好像他們認識一樣。 她走近幾步想看清他的容貌,卻突然在他臉上看見了佐膺的面貌,不過一眨眼之間又變成了吳山的容貌,她吃驚地揉了揉眼睛,再看去時,又變成了紅毛的樣子。 渾厚的聲音再次傳入她的耳中:“命由己造,相由心生?!?/br> 相由心生,四個字傳進霍璟腦中,她立在池水前,不再努力分辨班。禪的容貌,而是席地禪坐,面對著噶丹赤巴,從脖頸上將那串珠子上的曼荼羅取下,放在池水前便閉上了眼,心田歸于一片安靜:“我想來解惑?!?/br> “何惑之有?” “這是什么?” “大曼荼羅?!?/br> “大曼荼羅又是什么?” “與三昧耶曼荼羅、法曼荼羅、羯磨曼荼羅等四曼荼羅皆稱為印,四種智印其數無量,彼不離此,此不離彼。萬象森列,圓融有序,這便是修持能量的中心,匯集著宇宙的本源,四曼結印,便形成推動宇宙的力量?!?/br> 霍璟腦中仿佛出現一朵黑色的曼荼羅,立于天地之間漸漸盛放,無風搖曳,鬼魅而安靜,遠遠地望著她。 她再次開口問道:“我如何才能進入其他世界?又如何才能擺脫這命運?” 噶丹赤巴明明就在她的面前,然而聲音卻像是從很遠的天際傳進她的耳中。 “你想解的是兩種惑,精神旅程的理想終點,即是脫離生死輪回達到涅槃的境界。 若是想踏上精神旅程,便四曼結印,再入輪回。 若想徹底擺脫這命運,你需大徹大悟方得真諦。 六道往返愛為基,你終究是,無法放下?!?/br> 霍璟睜開眼,卻忽然看見噶丹赤巴周身的紅光更甚,整個人變得虛幻飄渺。 她望著他,眉宇深凝:“我該怎么做?” 噶丹赤巴的身體時隱時現,聲音悠遠:“生命世界里沒有東西是永遠的,太過執著便會飽受痛苦的折磨?!?/br> 忽然,噶丹赤巴身體里釋放出奇異的紅光,院外喇嘛們的經文響徹云霄,那個一直守在門口的小喇嘛急匆匆地跑進來對霍璟:“請速速隨我離開?!?/br> 霍璟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聽著院外越來越響的經文聲,也趕忙拿起牌子站起身對噶丹赤巴倉促行了一禮,甚至到走都沒看清噶丹赤巴的容貌,便離開了拉宮。 下山的路,她獨自踩在階梯上品著噶丹赤巴剛才對她說的話。 她不是第一次聽到“四曼”這個詞,上一次她是從吳山口中得知。 如果她身上的牌子是四曼之中的大曼荼羅,那么還有一個在吳山身上,另一個在顛茄手中,最后一個又在哪里? 噶丹赤巴把進入其他世界和擺脫命運分為兩種惑。 那么按照霍璟的理解,進入其他世界,或者如噶丹赤巴所說的精神旅程,正是像五維空間的穿梭,四曼結印便可以打開這扇精神旅程的大門,可是五維空間的一切因果無法改變,依然會在命運的輪。盤里周而復始。 如果想擺脫這種命運,依噶丹赤巴所言需要大徹大悟方能知道真諦,可是如何才能大徹大悟,倘若真的能擺脫命運,即便是進入六維空間,不用再受到因果束縛。 霍璟忽然停下腳步,她突然領會到,噶丹赤巴為她指引的果真是兩條路?。?! 只是這通往六維空間的道路尚且不明,可是想去到其他平行空間的道路卻在她眼前赫然清晰! 如果真能去到其他空間,是不是可以再次見到佐膺,見到小苒? 一種澎湃的力量在霍璟心底轟然乍現,她回過身望著天際邊出現一抹清亮,整個拉宮都籠罩在一片紅光之中。 她心中反復出現那四個字——四曼結??! 找到其他三個曼荼羅,便有了四曼,可是結印,怎么結??? 她突然反應過來忘了問噶丹赤巴如何結印了! 此時她已經不知不覺走到山腳下,又邁開步子急匆匆向上爬,身后突然人聲鼎沸,她抬頭望去,一道亮眼的紅光從拉宮深處騰升到天際,不過一眨眼的功夫消失不見,太陽從遠處緩緩升起,那一直籠罩著拉宮的奇異光彩逐漸消失。 千萬藏民跪地叩拜,她立在臺階上,聽見有人喊道:“活佛虹化了?。?!” 霍璟的腳步僵在原地,大腦“嗡”得一聲,世界天旋地轉。 她終究是晚了一步! 所有的希冀全部熄滅,疼痛、饑寒頓時從四面八方侵襲而來,如洪水猛獸將她吞噬,她終于堅持不住,身體微微晃了一瞬后轟然倒地。 朦朧之間,她似乎看見人群之中走出一人,踏著臺階一步步朝她而來,她仿佛看見了佐膺,仿佛感覺到被他從地上抱了起來,再后來意識陷入一片荒蕪… 作者有話要說: 血淋淋的評論區啊,人一活佛,給你們意yin的,咳咳..... 乖,聽話,關上你們的腦洞,別鬧。 第98章 chapter 98 霍璟昏迷了大半個月, 生命垂危,幾度在生死邊緣徘徊,大腦卻不曾停歇, 各種意識在彌留之際不停在眼前閃爍。 周遭的一切都無從知曉, 只是感覺空氣中總是彌漫著淡淡的草藥味, 很熟悉很踏實的感覺。 恍惚之間, 似乎身邊時而出現一人,她幾度想睜開眼看清那人的容貌, 眼皮卻重得像灌了鉛,怎么也睜不開。 京都的最后一場大雪落幕,大地漸漸復蘇了,朝起朝落,萬物新生。 霍璟醒來的那天, 房間的窗戶微微敞開,初春的風柔和地吹起了曼妙的輕紗, 她努力撐起身體,大腦一片眩暈,適應了一會后,看見自己躺在一張深木色的大床上, 房間的墻紙有些復古和沉重, 右邊的衣柜也略有些年代感,只是雖然如此,卻給人很考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