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他虧,但祁峟也不賺。 趙王世子死了,噴涌而出的鮮血濺了祁峟一身,祁峟心里麻木,面上卻帶著笑。 皇位下堆砌累累白骨。他若是不夠狠,他這個皇帝只能被別人牽著鼻子走。 若是他的指令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否認,那他這個皇帝,與吉祥物何異? 他穩步邁上皇位,聲音孤寒,帶著入骨的冷,“親屬朋友買了低于官價的奴隸,九族一同繳納二十年的地稅;身有爵位者,降爵一等,身有品級者,降品一級?!?/br> “諸位可有異議?” 眾臣皆唯唯,俱是沉默,算是默認。 皇帝發起狠來連宗室都殺,他們這些外人,又算得上什么呢? 倒不如先答應陛下。 至于日后征稅時,湊不夠二十年地稅,那他們又能怎么辦呢?陛下總不能賣了他們這些臣子的家屬抵債吧。 還是有那么一兩個膽子大的官員認為祁峟此舉不可理喻。 刑部尚書何玉琢壯著膽子問祁峟,“陛下,您又何必如此苛責諸位大臣呢?” 祁峟沒忽視何玉琢的怨念,輕飄飄解釋道:“買賣同罪?!?/br> 祁峟陷入沉思,如果不是貴族官吏們兼并的土地格外多,需要的奴隸數目大,人口買賣的市場又何至于爆滿! 如果每一個地主只占領有限的土地和人口,那怎么會有數不盡的家庭妻離子散、亡無埋棺之地、生無送終之子。 買賣同罪,輕飄飄一句話。 道不盡平民百姓的無奈與辛酸。 大臣們對買家連坐的處罰終于釋然,他們又開始關注起對賣家的懲處來。 “陛下,有些人販子犯了滔天大罪,買賣人口無數,死了也就死了?!?/br> “可有些人販子才剛剛走上歧路,還沒來得及作惡,就要被處以死刑,這不合理?!?/br> “依臣愚見,應以人販子拐賣的人口數量定罪!少則輕罪,多則重罪,如此才有公平可言?!?/br> 何玉琢言辭懇切。 “公平?” 祁峟笑了,他笑何大人天真的可愛。 少則輕罪,那販賣人口成百上千的人販子只需要犧牲十幾兩、甚至幾兩銀子,隨便推個拐來的婦女男人抵罪,他們不就成了作惡不多的、良心尚未壞透的、心有苦衷的可憐人了嗎? 呵呵! 祁峟一邊嘲諷何玉琢天真,一邊費盡心思栽培他,他輕言細語地開口,“不能因為他們還沒來的及做下更惡毒的事情,就默認他們罪不至此?!?/br> “悔不當初的人都是因為受到了懲罰?!?/br> “逃過懲罰的人總是為自己的聰明沾沾自喜,他們吃著人血饅頭,卻又逍遙法外,一邊快活著數錢,一邊罵幾句朝廷里的人廢物,人家開心著呢?!?/br> 你說他良知未泯? 他的良知自他作惡的那一秒起,便不復存在了。 心生惡念的人,哪來什么良知,不過是后怕。 怕自己落入法網、怕自己跌進18層地獄、永世不得好死……,怕因果輪回、報應不爽,自家的孩兒子孫被賤賣了給人當牛馬。 “放了他們?” “饒了他們?” “讓他們繼續出去禍害人嗎?” “你是不是覺得他們拐賣的小孩少了,罪惡尚不夠大,存了心思放他們出去干波大的?” “然后你才能心安理得地給他們定罪?” 祁峟聲音越說越冷,他看重何玉琢,但若是何玉琢一而再再而三地與他唱反調,他不介意親手罷免了他。 哪怕何玉琢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官員。 第41章 墨刑烙刑 “微臣惶恐”,何玉琢悻悻然閉了嘴,不再說話。 祁峟意味深長地瞧了他一眼,也沒再多說什么。 只扭頭問崔海河、王鶴亭等上了歲數、見多識廣又腦子活泛的官員,“被低于官價賤賣了的小廝丫鬟們,愛卿可有什么妥當的處置方法?大家暢所欲言就好,不必拘束?!?/br> 崔海河、王鶴亭等人暗中對接了眼神,俱是無奈地搖頭,不發一言。 妥當? 如何才能妥當? 那當然是將他們的奴籍去了??! 但這話能說嗎? 不能。 別說是直接去了丫鬟小廝們的奴籍,就算單純只是讓金主們補齊丫鬟小廝們的賣身錢,這怕都不是容易被世俗接受的事。 買賣買賣,一手交錢一手拿貨的事情,怎么好出爾反爾呢? 賣出去的貨物還有補差價的時候?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谷價麥價還一年一變呢! 憑什么奴隸的價錢一成不變! 崔海河、王鶴亭等人惆悵,這事若是鬧大了,京都的名望公卿和地方的豪強大戶聯合起來抵制大祁律法,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但這事草草敷衍下去,陛下哪里,怕是不好交代。 祁峟哪能不知道他們的顧慮,但他就是要看看崔王等人的態度。 看他們是忠于階級,和天下豪強為友,做那德高望重的名臣賢士;還是不惜千夫所指,堅定擁護他這個皇帝,做他的幸臣佞臣。 選擇權在他們,他不干涉。 祁峟無意勾起黨爭,也無意強迫群臣們站隊。 他只是,急需一批人幫他辦事。 這批人要有膽量、不懼人言詆毀;要有能力、不至于好心辦了壞事;要清正廉明、私心遠小于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