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中央朝廷不認可趙瑯,但在溪南、安南,趙瑯是家喻戶曉的好人好官。 祁峟不介意臣子們功高蓋主,因為他知道,臣子們拳拳一片的真心,源自守護;守護祖宗基業、守護子孫安寧。 “趙愛卿,”祁峟趕在趙瑯下跪請安前,制止了他的動作,將人引到座椅前,聲音和煦,“愛卿請坐?!?/br> 趙瑯茫然坐下。 今日的陛下,格外溫柔。 “愛卿,安南叛亂一事,想必愛卿早已有知?!?/br> 祁峟委婉地組織措辭。 “臣不知安南困境如斯,臣罪該萬死?!?/br> 趙瑯忙起身請罪,聲音焦急,“陛下,此事乃臣失職,臣愿將功補過,懇請陛下,將收復安南之事,悉數交付于臣?!?/br> 趙瑯知道祁峟是個懶得管事的人。 便嘗試著像從前那樣,將事情的主導權拿捏在自己手上。 卻不想這次失算。 祁峟笑吟吟地拒絕了他的請求,道:“愛卿何錯之有,鹽引茶引被貪墨、挪用之事,孤尚且不知,更何況你?!?/br> “收復安南不急于一時,孤命你,整頓各地鹽政、茶政,堅決杜絕安南事件的重演!” “戶部的人會協助行事,太后也會參與其中,你二人默契配合便可。至于貪官污吏、是死是活,生如何死亦如何,任憑你二人處置,不必提前上報?!?/br> “臣遵旨?!?/br> 趙瑯神情嚴肅,一如往常,全然沒有對太后執政、掌權的困惑與不滿。 祁峟無比欣慰。 “針對南越國隨時可能發起的進攻、安南叛軍首領隨時可能滋生的擴張野望,你二人寫份折子,趁早部署防御?!?/br> “非必要不得大動干戈?!?/br> “臣等遵旨?!?/br> “夜深露重,今晚就委屈兩位大人暫宿雍和殿?!?/br> “臣等謝陛下體恤?!?/br> 祁峟獨自回了寢殿,小柚子帶著趙瑯和盛靳前往雍和殿偏殿。 靜謐的夜,銀河浩瀚。 次日早朝,祁峟起了個大早。 安家闔族下獄處死的事早已鬧得滿城風雨。 榮華大長公主府的女婿,侯京——鴻臚寺卿,一臉幽怨地找上了韓國公,憤恨道:“安懷濟真是利欲熏心,居然敢打鹽引茶引的主意,這下好了,他自己全族傾滅不算,還平白連累了我家。我真是鬼迷心竅,腦子被驢吃了,才讓祁汣給他小兒子作妾?!?/br> 祁汣,侯京和敏寧郡主的小女兒。 大祁宗室子皆為“祁”姓。 “現在倒好,沒結成姻親白搭了個女兒不算,還平白惹了一身腥?!?/br> 韓國公只肅著臉,全然無視了侯京的吐槽。 暗沉如水的臉上神色平淡,叫人瞧不出心思。 侯京見韓國公不搭理自己,很有一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他轉頭找上了東陵侯謝遠,在他心中,謝遠的凄慘比他更甚。 畢竟他只是舍出去了個小女兒,還收到了那么高額的聘禮,要不是這筆聘禮,他和他家郡主賭博敗光家產的事情就隱瞞不住了。 若是讓榮華大長公主知曉他夫婦二人賭博成癮,他夫人不一定會有事,畢竟是親生女兒,但他這個慫恿郡主進賭場的贅婿,能有個什么下場,可就不好說了。 但謝遠不一樣,謝遠的原配嫡長女,是謝遠原配夫人唯一的骨血,堂堂侯府原配嫡長女給罪臣庶子做妾,怎么看怎么掉面。 偏偏東陵侯謝遠又是個寵妾滅妻的,在新娶了原配夫人的meimei作續弦后,扭頭把心愛的小妾抬為平妻,半點緩沖時間不留。 把岳父岳母、并著新婚妻子、已逝嫡妻的臉面按在地上磨擦。 京城中的吃瓜群眾,不齒謝遠久亦。 他侯京最瞧不上這種不尊重夫人的男人! 這般想著,侯京一下子就來了精神,他很有勇氣地湊到謝遠身邊,嬉皮笑臉道:“我親愛的侯爺,瞧瞧,這才幾日不見,就憔悴了這許多,這英俊的臉也瘦了,光滑的肌膚也皺了,茂密烏黑的頭發也白了,真是頂頂可憐吶?!?/br> 東陵侯謝遠懶得搭理他。 侯京繼續作死,“也不知侯爺的傷心難過,是為了先皇,還是為了安家女婿?” 東陵侯忍無可忍,白眼一翻,喉嚨深處擠出低沉的聲音,“滾!” “呦,什么時候了,侯爺還敢耍威風呢,真不怕陛下下一個處置的就是你?!?/br> “我可不是你家那忍氣吞聲的小夫人,別拿著你對那小可憐的威風在我身上耍?!?/br> “小爺我不吃你這套?!?/br> “耀武揚威的,什么勁?!?/br> 周圍眾臣的視線紛紛聚集在東陵侯謝遠身上。 侯京看熱鬧不嫌棄事大,趁機煽風點火,“話說回來,你那好女婿,可憐憫不得啊,瞧瞧他爹做的那些個事,嘖嘖,死有余辜、死得其所啊?!?/br> “還好我家女婿是盛驕陽,盛小將軍,戰神吶,等這段時間風頭過去了,我就去求陛下,讓我家祁汣遷葬,和盛小將軍同槨?!?/br> 祁峟的視線也被吸引。 他似笑非笑地瞥了眼侯京,現在想起來盛驕陽了,秀。 他當然知道侯京嫁女無非是為了錢財,與鹽引茶引的挪用沾不上半點關系,但心里怎么想怎么膈應。 祁汣是他的小外甥女,還是難得和他親近的小外甥女。沒比他小上幾歲,年少時兩人一起下水捉魚、爬樹上山,快樂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