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盡管近50年大祁軍事衰落,遠遠落后于北方狄人,但依然保持著對南越的絕對優勢。 但南越國從不老實,藏匿在臣服與屈從之下的,是其蠢蠢欲動、千年不滅的野心和欲望——入主中原、擴大領土。 如若不是南越國的山匪、強盜三五不時地入境sao擾、搜刮,大祁也不至于在北境接連敗北的情況下,始終堅持在安南、溪南駐軍。 換句話講,若是萬無一失的和平友好真正存在,又何須重軍駐守邊境。 祁峟不愿派兵鎮壓安南的反叛,只是不忍看血脈同胞為著政權的歸屬打得頭破血流;而非代表他能忍受南越國趁機作亂,打著“除叛賊”的名號,擅自入侵安南…… 他可以忍受安南地區的獨立,但誓死不能接受安南的戰亂,更不愿看見異國他鄉的軍隊,踏足這片肥沃、安寧的土地。 祁峟自知軍事天賦一般,遂連夜宣旨,召集盛大將軍和兵部尚書趙瑯入宮商議要事。 夜色漸深,霧氣朦朧,明亮的月若隱若現,水流聲滴答,鳥鳴聲低沉,動靜兩宜,靜謐一片。 “陛下,”年事已高的盛大將軍一揮衣袖,拱手彎腰,客氣道:“ 陛下圣躬金安?!?/br> “愛卿免禮?!?/br> 祁峟自主位起身,殷勤而熱切地攙扶盛大將軍坐下,道:“辛苦愛卿連夜趕來,孤有要事相求,不知愛卿可否應允?!?/br> “哦?”盛大將軍擺出一副好奇謙虛的表情,心中卻不以為然:安南暴|亂之事,早就經由禮部臣子和殿試仕子之口傳播的沸沸揚揚。 尋常百姓尚且知曉,他又怎會毫無耳聞? 夜半三更,陛下不為此事,還能因何事傳召他? 只是他,上了年歲,又傷了根本,養病多日,愛子早逝,接連打擊下,早已沒了披甲上陣的勇氣與熱血。 武力收復安南,實在是無能為力了。 盛大將軍腦海中時不時回放著先前準備好的托詞:殘軀病體、朽將老臣,于殺伐士氣有礙,望陛下另擇高明。 “愛卿,南越國野心勃勃,吾恐其趁火打劫,侵擾安南……” 盛大將軍耳朵一抖,陛下的重點,是在南越? “不知將軍可愿親去溪南,以拱衛安南,威懾南越,抵抗侵略于國門之外?” 溪南?溪南! 盛大將軍緊皺的眉眼輕輕舒展,花白的須發也跟著精神起來,“駐守溪南?拱衛安南?” “不必討伐逆賊?誅殺叛將?” “不必?!?/br> “臣定不辱使命!” 上了歲數的老將軍腰背筆挺、聲若洪鐘?;ò椎陌l絲、遍布溝壑皺紋的臉,松弛枯黃的皮膚,絲毫不顯沉沉暮氣。 只要不對自己人動手,一切都好說! 他們這些做將軍的,格外體恤、心疼士兵! 哪怕不是在自己手下賣命搏殺的兵! 祁峟嘆了口氣,澄凈的眼底清明一片,感慨于老將軍的忠善。 祁峟端方地擺了擺衣袖,樸素的青銅器虎符自寬闊水袖中取出,“溪南地勢險要,多天塹、鴻溝,森林密集、沼澤遍布,瘴氣毒霧橫生斜逸,氣候地理條件惡劣,酷熱嚴寒交加。將軍此去,務必要注意身體?!?/br> “安南、溪南的局勢,有勞將軍?!?/br> 祁峟信步行至盛大將軍身前,重重彎腰,俯身鞠躬,“將軍恩德,峟沒齒難忘?!?/br> 盛大將軍也不多說什么,只生受了陛下的禮。 他盛家世代忠良,便是在仁宗哀帝二朝“議和”占據主流的時代,他盛家滿門,也是堅定不移的主戰派。 他的父兄、他的兒子,甚至他的妻女,無一不是提刀策馬便可馳騁疆場的勇士! 守城?拓土? 職責所在,義不容辭! 他盛靳、他盛家,擔得起陛下的禮遇! 祁峟當然知道,行軍打仗,主要還是靠年輕力壯、思維敏捷的年輕人。 但,盛家滿門忠烈,盛靳聲名顯赫。大祁朝上上下下的總兵、校尉、都督……,都不同程度的受到過盛靳的栽培和提拔。 盛家簡在軍心。 盛靳簡在軍心。 派遣盛靳南下溪南,便是明確了不戰、議和的意思,同時也存了籠絡、示好的想法。 兵部尚書趙瑯姍姍來遲,因著是新上任不足五年的年輕官員,又在哀帝朝次次打仗次次輸的年代,擔任不尷不尬的兵部尚書,很是不受朝臣百官待見,甚至履受排擠。 雖居高位,卻是郁郁不得志。 趙瑯身世平庸、背景單薄,朝中無人撐腰也就罷了,家中錢財也少。 趙瑯面圣的時候,穿著破損了數個口子、縫補痕跡明顯的官服,紫袍華麗,卻因數次洗刷的緣故,不復先前靚麗華美。 是個窮的。 祁峟暗暗吐槽,聽說他在京都買不起房,甚至租房都只能在遠郊租賃兩進的房子。 但祁峟知道此人有大才。 趙瑯能在兵部經費不足的情況下,組織生產出規模相當的先進武器、并不斷加以改良完善;能頂住“割地求和”的主流輿論,力主進攻;能抗下一次又一次戰敗的責任,不甩鍋他人,并不斷組織下一次進攻。 北境的戰敗非一人之力可扭轉,但趙瑯及眾兵士嚴防死守、保住了南疆各處,使大祁避免了腹背受敵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