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祁峟懶洋洋地瞥了眼爭執的二人,道:“事實真相就在眼前,派人一探便知。暗一等人已經奔赴現場調查去了,他們很快就會帶回結果,眾愛卿稍安勿躁?!?/br> 暗一很快就領了情報趕回來,沉靜道:“前方是安家小公子的送殯隊伍,安小公子未婚無后而終,安老尚書悲痛不已,特找了四位新喪的年輕姑娘結陰婚陪葬,四位姑娘均是官家小姐,陣仗這才浩大了些?!?/br> 祁峟懶懶抬頭,環視冗長的出殯隊伍,道:“孤的愛卿,還真是個個有錢?!?/br> 瞧瞧那沉甸甸滿當當的實木箱子,瞧瞧伙夫們重重彎下去的腰;蹣跚艱難的步伐、深淺不一的腳印,似乎都在訴說父母之愛子。 可是,安懷濟對安小公子的寵愛,似乎,好像,很虛浮很飄渺?人人都知安懷濟對長公子的偏愛與寵溺,可卻沒幾個人聽說過小公子的名號。 事情疑點重重。 祁峟晦暗的眸子深沉下去,清冽的嗓音溫潤和緩,“陰婚?不違法嗎?” 禮部尚書崔海河硬著頭皮接口,“法無禁止皆可為。陰婚一事,民間盛行,屢禁不止。上至官吏宗親,下至貧農百姓,只要不是身無分文一貧如洗的家庭,都會給英年早逝的兒子配個陰婚,搭個伴,好享受祠堂的香火供奉,不至于逝者獨自一人,伶仃孤苦?!?/br> 刑部尚書何玉琢隨之補充,“這叫配食,我朝烈宗連廢五任皇后,遺旨晉封已薨趙妃為后,便是準其附祀,共享祭奠?!?/br> 祁峟:…… 長知識了。 “倘若附祀,一人便可。何需四位姑娘?” 祁峟一句話,問蒙了在場眾人。 父母之愛子,自然是傾其所有,生怕孩子遭受一丁半點的罪,多安排幾個侍妾夫人陪葬,不是很好理解的事嗎? 陛下怎就如此,榆木腦袋呢? “暗一,結陰婚的四位姑娘,她們都是何身世?正室嫡妻又是哪位?” 暗一雙手抱拳,吐字清晰,“四位姑娘分別是御史柳家的庶女、韓國公府二房的庶孫女、東陵侯謝家的原配嫡長女、榮華大長公主的外孫女?!?/br> 祁峟暗自感慨:安小公子的身后待遇還真是豐厚。 “至于正室嫡妻,是農戶醫女姜黃?!?/br> “什么?” 何玉琢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心中所想無一不展現在臉上,“你是說,堂堂縣主給尚書庶子做妾?” 崔海河也不淡定了,他的關注點卻另有不同,“農戶醫女不是未婚妻嗎?怎么成了正室嫡妻?安家是想讓她過門守寡嗎?” 被兩位大人接連追問,暗一壓力山大,卻也說不上個所以然,只垂頭喪氣地站在一旁,道:“下官不知?!?/br> 祁峟安撫地瞧了眼暗一,道:“無妨,孤也不知?!?/br> 場面一時肅靜。 祁峟最先受不了沉默,道:“相逢便是緣分,眾愛卿且隨孤一起,送小公子最后一程?!?/br> 崔何二人自是應允。 何玉琢是個話多的,一路上都在回憶安小公子的生平:讀書差寫字丑但過目不忘;言辭刻薄但心地善良不與人結仇;酷愛打獵,恨不得一年365日,300天都扎根深山;知恩圖報真性情敢擔當、力排眾議讓農家醫女作正妻…… 祁峟對安小公子的印象立體豐滿了不少。 也為他的早逝感到惋惜。 但這零星半點的惋惜,沖不散祁峟對安家的懷疑。 祁峟眺望遠方矮矮的小土包,總覺得這淺的不能再淺的掩埋深度,隨便三兩鍬,就能將墳墓鏟穿。 暗一眼尖地望到了墳前肅跪著的披麻戴孝的年輕女人,悄悄湊在祁峟耳邊道:“陛下,那位直挺挺跪著,面上無悲無喜,眼神呆滯的,便是姜黃姜姑娘?!?/br> “陛下可要邀她一敘?” “不必?!?/br> 祁峟冷淡地拒絕了暗一的好心,他沒興趣開解勸慰素不相識的女人,但到底記住了姜黃姑娘。 五官溫和典雅,書香氣息濃郁的農家醫女。 一看便知是憐憫仁慈的好人家的女孩。 “派人清查安家和御史柳家、韓國公府、東陵侯府、榮華大長公主府的利益往來。錦衣衛查獲的所有情報,悉數上報,不得隱瞞分毫!” 祁峟堅信此事必有蹊蹺,而他的直覺告訴他,安家距離全族覆滅的結局,僅剩一步之遙。 穩定日更,更新時間22:06:19 第18章 公子入贅 雍和殿,夜色漸深,繁星閃爍。 “湖州知府來信,今年珍珠行情不好,龍眼大小的珍珠約等于無。陛下若是實在需要,可用龍眼核大小的珍珠替代?!?/br> 小柚子一邊說話,一邊暗暗觀察祁峟的臉色。 他家陛下向來脾氣不好,又酷愛奢華明艷之物,這龍眼核大小的珍珠,雖說也不差,但……,這樣的珍珠,給他家陛下使用,便是做紐扣,都寒酸了點。 見陛下臉色實在算不上好,小柚子戰戰兢兢地走近龍椅,將一盒珍珠并一封信恭敬地呈上御案,聲音細弱,“陛下請看?!?/br> 祁峟瞥了眼瘦小可憐的、癟癟的、成色欠佳的珍珠,深呼吸數次,才勉強壓住了火氣。他面沉如水地打開信,入目便是端正秀麗的楷書,信中寫道:湖州大旱,珍珠蚌大量死亡,珍珠產量急劇下降,采珠女辛勞不易,望陛下體恤民情,不要奢侈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