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安懷濟假惺惺地拱手作揖。 祁峟看著眼煩,也沒了好脾氣,只冷聲道:“這就是貴府的待客之道嗎?” “孤見識到了?!?/br> 安懷濟諾諾唯唯,額頭的冷汗蹭蹭直冒,卻也不敢揮袖擦去,只干巴巴轉移話題,道:“陛下千金之軀,站在大街上,實在有失雅觀,還請進屋一敘?!?/br> 祁峟憤憤地摔了摔袖子,閉口不語,緊皺的眉頭透露出主人的不虞。 人精似的崔海河立馬開口,道:“貴府簪纓大戶,吾等輕賤,就不腆著臉進去了?!?/br> 安懷濟唯唯諾諾,不敢接話。 百歲高齡的老夫人適時開口,道:“嬌兒頑劣,沖撞了陛下,老身一定好好教育他,陛下切莫與小孩一般見識才是?!?/br> 崔海河:…… 你不求情這事就直接過去了。 你一提這,糊弄不過去了。 祁峟涼涼地瞥了眼顫抖跪下的小孩,唇紅齒白、頭發烏黑的胖小子,眼里滿是不符合年齡的陰鷙與囂張,遂輕輕道:“大人怎好與小孩一般見識?!?/br> “陛下仁慈圣明?!?/br> 安老夫人聲含感激。 “多謝陛下?!?/br> 祁峟大步向前,親自扶起佝僂的老婦人,道:“老婦人不必多禮?!?/br> “子不教父之過,安尚書教子無方,就先革職在家,好好教育孩子吧?!?/br> “這種禍害要是流向社會,怕是出門即死?!?/br> “別忘了前些日子問斬的勛貴之子。便是祁姓宗室犯法,照樣與民同罪,何況安氏乎?” 祁峟冷笑一聲,便揚長而去。 此行也不算多余,雖然沒進去安家的門,但看著巍峨高大、紅磚黛瓦、嚴重逾越規制的安家宅邸,也夠他推測安家的實力了。 究竟要多大的權勢、多富裕的金銀,才有底氣有實力,在皇帝眼皮子下,大興土木、揮金如土,甚至豢養門人武夫? 不好深思。 祁峟走得飛快,崔海河等人自是忙不迭跟上。 一行人來去匆匆,沒人注意到安懷濟扭曲到五官變形的臉上,寫滿怨恨與憤怒。 “陛下,”崔海河期期艾艾地開口,“安尚書勞苦功高,又是工部基石,就如此革職賦閑在家,怕是,不太妥當吧?!?/br> 祁峟無可無不可地開口,只道:“戶部少了杜澤,少了戶部尚書,不也正常運作?!?/br> “同理可證,工部少了安懷濟,一樣塌不了天?!?/br> 崔海河:同為一部尚書的我,瑟瑟發抖。 但祁峟格外好心地補充了句,“崔大人無需多慮,他二人多余,你不是?!?/br> 崔海河直覺額頭冷汗嗖嗖直冒。 那他當然不多余了。 國葬、外交、科舉、登基儀式……,都等著他呢。 禮部閑職,利潤低油水少,年輕人不愿意來,寧愿外調都不愿意來。沒有年輕血液的輸入,禮部大大小小的臣子都是老胳膊老腿的老人家,他好意思當甩手掌柜嗎? 那必然是不能的。 一行人兜兜轉轉,沿途的叫賣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 餛飩的清香順著空氣,鉆入人的鼻腔,包子鋪騰騰的熱氣悠悠打轉,煙火繚繞下,是小農千年不變的生活模式。 平凡的美好幸福。 一行人很快來到刑部大堂。 正是值班的點。 刑部大堂卻寂寥無人。 少有的幾個人,不是身著制式衣衫的捕快,就是跪在地上抹著眼淚,哭天搶地的可憐人。 主事的人一個沒有。 祁峟暗自惱火。 崔海河也不由替同僚楊書和捏了把汗。 正當值的點,你的人呢? 刑部庭院四周的圍墻比京中其他院落高些。 便是站在尋常人家的房檐上,也很難窺清刑部的內室。 但站在刑部大堂的門口,窸窸窣窣的哭聲、霹靂吧啦飛舞的鞭聲,囚人痛苦哀嚎的慘叫……,便無孔不入地往人耳朵里鉆。 祁峟一時有些心煩意亂。 他當太子時監過國,對刑部的權力運作最為了解。 當百姓平民來到刑部,與人對簿公堂的時候,刑部在職的品級最高的官員便需要放下手中的一切事務,來處理眼前的官司。 拜托,人家浪費了多少銀子盤纏,跋山涉水大半個國度,終于站在這里,就為了洗刷身上的冤屈罵名、將不法分子繩之以法;人家來到這里,就為了青天大老爺幫助自己。 刑部的侍郎尚書們,百忙中抽出些時間來,不應當嗎? 祁峟眉頭緊鎖,不悅地瞥著刑部大堂門檻前跪著的兩撥人,衣衫襤褸的男男女女和華衣錦繡的男男女女。 刑部12時辰,從不乏人值班。 那么,此時此刻,值班的人呢? 暗一很快送來了打探來的情報。 也是不巧了,今天刑部輪值的人是尚書大人,尚書大人位高權重,又上了歲數,身子骨不好,這會兒還在房內睡覺呢。 當值的捕快下臣不好打擾尚書大人的清夢,從五品的員外郎何大人也不好越過尚書大人審案子,只好先去了書房整理案卷。 祁峟:…… 無語。 孤快成尚書殺手了。 祁峟示意暗一拿出“陛下親臨”的令牌,悄悄翻入內室書房,讓何玉琢何大人出來審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