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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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季沉默了下來。 “加上你是三條?!敝x風華淡淡地說,“你的槍被搶,他開了殺戒,一不做二不休,很可能還會多連累幾個無辜路人?!?/br> “我知道錯了,對不住對不住?!?/br> “跟我道什么歉,我又不能押著你寫檢查,”謝風華說,“再說了,這事也不能說全是負能量,起碼回頭給你徒弟上課可以當反面教材嘛?!?/br> “謝副隊,”老季撲哧一笑,“你安慰人的本事還是這么發人深省一言難盡……” “誰安慰你,”謝風華嫌棄說,“去去,那姑娘既然信任你,你就去安慰她兩句。對了,她那個男朋友怎么樣了?” “送醫院搶救了?!?/br> “那正好,把她也送去湊一對?!敝x風華懶洋洋說,“我今晚友情客串也客串完畢,就這么著吧,回見?!?/br> 她說完就想走,老季忙伸手拉住她。 謝風華回頭,老季四下看看沒人注意他們,這才笑瞇瞇壓低聲音問:“華啊,這周末給我空出來?!?/br> “有事?” “嗐,就你嫂子單位那,最近不是來個工程師嗎,小伙子長得高大精神,海歸,名牌大學,哎呀那是又正派又體面,年齡嘛跟你也般配,她就琢磨著叫你倆一起吃個飯見見,反正也不說破,你就當多認識個朋友……” 謝風華挑眉:“老季,你過了年貴庚???” “虛長 42?!?/br> “你才 42 就活成我爸那樣了,整天咸吃蘿卜淡cao心的,看不起單身貴族還是怎么著?” “嘿你個……”老季聲音拔高,險些就脫口而出罵了自己曾經的小領導,意識到后訕訕地壓低嗓門,小聲說,“我都是為了誰呀我,不是我說啊,你別整天忙工作不把個人問題當回事,老大不小了還能蹉跎個幾年???你以為你裹著保鮮膜青春永駐呢?別說我嚇唬你,再過兩年,你想讓人給介紹工程師,那都得是另類的工程師?!?/br> “什么意思?” “工程隊的師傅!”老季恨鐵不成鋼,“得,你就說去不去吧?!?/br> “不去?!?/br> “挺好一小伙我跟你說,過了這村可沒這店兒……” “老季,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嗎?”謝風華轉頭看他。 老季一愣,隨即想到什么,漸漸收斂了笑容,他抓了抓頭發,小心地問:“你還沒放棄呢?” “放棄什么?”謝風華反問,“沒結論的事,我放棄什么?” 老季急了,差點跳起來:“不是,這都多少年了,就算按失蹤人口算,也早到該宣布法律死亡的時間……” “是哥們就住嘴吧,”謝風華木著臉說,“你說什么都沒用,我不愛聽?!?/br> “行,你不愛聽,我不說,我不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行了吧,”老季憤憤地問,“我就請你受累回我一句,你這樣耗著自己熬著自己,你覺得值嗎?” “值?!敝x風華輕聲又堅決地回,“說這么多,就是請你和嫂子往后別管我,心意領了,但我應付我爸一個盡夠了?!?/br> 老季正要說什么,忽然瞥見一個同事走過來說:“謝副隊,有人找?!?/br> 謝風華皺了皺眉,老季奇怪問:“怎么有人找謝副隊找到這來?人呢,在哪呀?” “那呢?!?/br> 他們抬頭望過去,警戒線外,一個挺拔高瘦的身影站在那,下這么大雨,那人卻沒穿雨衣也沒打傘,身上那件價格不菲的英式風衣早已濕透,黑發水淋淋貼著臉頰,一張原本甚少有表情流露的英俊臉龐氣喘吁吁,面露焦灼,直到看見謝風華那一刻,他的表情才徹底放松,像繃緊的弓弦一下松弛。不知哪來的燈光照到他臉上明明滅滅,輪廓都被周圍的黑暗弱化,唯有一雙眼睛亮到令人心悸,哪怕隔著漫天雨霧,夜色重重也無法忽略。 看到謝風華了,他下意識就想沖過來,警戒線邊的警察忙攔住,他沒再掙扎,只是定定地望著她所在的方向,仿佛歷經磨難的人劫后余生驟然相逢,仿佛沙漠中躑躅前行的旅人干渴絕望后得以瞥見綠洲。 謝風華打小不愛讀書,背古詩詞還停留幼兒園水平,但此時此刻她卻莫名其妙在腦海中浮現這樣兩句古詩: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今夕復何夕,共此燈燭光。 謝風華暗嘆,果然文化水平不行,瞧這聯想的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那是兩句劫后余生與故友重逢的詩,而她跟這位清俊的男子,分明才見過沒多久。 沒有劫后,不算重逢。 然而那男子的神情太突兀,狼狽中透著急迫,急迫中又有如釋重負,老季那么貧的人也沒法開玩笑了,他悄悄問謝風華:“這誰???怎么看著像受害人家屬?” 謝風華隨口說:“嚴格上說,他算曾經的被害人家屬吧?!?/br> 老季張大嘴正要問,謝風華已經抬起腳步朝那男子走了過去。 第3章 謝風華沒有忽悠老季,來找她的男子名叫高書南,很久以前,他確實是一起滅門謀殺案中的被害人家屬。 那一年,謝風華剛從警校畢業,因為槍法好,身手不錯,外表盤亮條順,再加上有老謝同志的面子,沒多久就如愿以償進了市局刑偵隊當候補隊員。 那會市局刑偵隊不管哪個分隊的糙老爺們見著她都喜歡停下來逗她兩句,然而一遇上正經事又誰都不愛帶她。開玩笑嗎,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大腿都沒他們胳膊粗,擺辦公室猶如一盆新奇綠植,看著就叫人賞心悅目,心情舒暢。平時有她整理案卷,安撫群眾,偶爾出門問個話,調查個情況,這些都行,唯獨真個讓她上一線跑偵緝跟犯罪分子打交道這種事還是算了吧,哪個刑警手里的活都成堆,誰也沒空陪個女孩子練手當她的老媽子。 可那天趕巧了,市局部署緝毒大行動,局長率兵,刑偵隊幾個支隊全派了出去,剩下幾個老弱病殘守大本營,偏偏這時候就發生了一起重大兇殺案。 案發現場在該市一所全國重點名牌大學教工區里,一位教授連同夫人被刀械砍死家中。夫婦倆唯一的兒子案發時剛好去圖書館查資料,回到家一進門,踏進去就踩到一腳血,這才發現了屋內的慘劇。 那是個還未成年的男孩,因為天資卓越已被著名科技大學錄取為少年大學生,他在此之前的全部生活不過是在感興趣的領域里全力以赴展示才華,從來沒想過有天只不過去了趟圖書館,在往常該回家的時間踏入家門,結果迎來這樣的滅頂之災。 少年整個人都懵了,在那樣翻天覆地的摧毀性打擊下,難為他居然還能保有神智,居然還知道打電話報警。 支隊長接了報警,發現局子里無人可帶,只好帶了新人警花謝風華出場湊數。支隊長出發前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等著謝風華崩潰,每個小年輕都有這么一遭,正義理性遭遇殘酷現狀的沖擊后才能真正成長,哪知道一進去案發現場,看著地上橫著豎著血淋淋兩具尸體,聞著滿屋濃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小姑娘謝風華居然鎮定地勘察現場、檢查尸體,還心細如發,找到一處別人沒留意的物證。 靠著那處物證,刑偵隊得以將兇徒繩之于法。 兇手居然是男主人帶的一個研究生,他動手弒師的原因簡單到令人匪夷所思,僅僅因為自己學術不端,論文抄襲超過三成,導師堅持原則不讓他畢業,他求到家中也不行,于是一怒之下沖進廚房拿菜刀,將導師和師母都砍殺刀下。 這年頭防盜防火,誰曾想過還得防自己學生呢? 破案后,罪犯很快被判了重刑。然而對活下來的人來說,最難的永遠都是在滿目蒼夷的世界中尋找繼續生存下去的路徑。 謝風華看到那個滿臉冷漠的少年心底的荒蠻寸寸增長,她擔心他打擊太大,沒法獨自走出來,于是憑著自來熟的熱情硬是摻和進這個少年的生活,把他帶家里,給他收拾了房間,跟老謝同志兩個輪著花功夫陪伴他。 那會的謝警官還很年輕,還不是今天這個開槍不眨眼,跨過尸體面不改色的謝副隊,對那樣一夕之間遭逢巨變的少年人,她還是很有幾分耐心和愛心。 尤其那少年相貌不凡,卻又瘦弱無依。 他就是高書南。 事情一開始,或許是警察jiejie謝風華給驟然成了孤兒的可憐少年高書南做靠山,省得有誰欺負他。沒過多久她就發現自己瞎cao心了,高書南優秀的程度超乎她想象,少年一夜之間遭逢巨變后的那種成熟也不是她這種正常情況下長大成人的人所能想象的。 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高書南已經將父母遺產、自己的學業、今后的事業、人生五年十年計劃全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就算有哪個不長眼的親戚欺他家里沒大人想占便宜,謝風華還沒來得及出手呢,那孩子靠自己就已經有辦法叫別人知難而退還說不出有什么怨言。 還是她爸老謝同志看問題能看出實質,他頭一回見高書南后就說,這孩子不是池中物,你搭把手可以,但如果妄想因為幫過他就想替他做主,那還是趁早哪涼快哪呆著去吧。 果然,高書南不用她照料一丁半點,自己就長成參天大樹,棟梁之材。他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學成歸國的高端科技人才,回國后順理成章進入國家級科研機構當實驗室的帶頭人。在謝風華回過神來的時候,這孩子已經成長為別人口中畢恭畢敬的“高老師”,再也不是當年那個一晚上能驚醒好幾次,非要她開燈坐在床頭守著才能慢慢入睡的少年了。 不知何時起,高書南就長成現在這副模樣,戴著眼鏡,不茍言笑,不動聲色,仿佛天塌地陷、火燒眉毛都能我自巋然不動。 然而,這位謝風華以為將能將情緒控制精確到小數點后兩位數的高老師,眼下卻有些反常,這令她感覺不大對勁。 她趕忙加緊步伐小跑過去,到得跟前了,先將傘舉高,遮住高書南,舉高時才猛然意識到記憶中的少年早已比自己高出大半個頭,沒法跟以前那樣伸過去一把傘,兩人都遮住。 謝風華索性把傘往他手里一遞,高書南接過,撐到她頭上。 “怎么跑這來了?” 高書南默默地看著她的臉一眨不眨,眼底涌動著晦澀未明的情緒,仿佛有什么東西在掙扎著想要破土而出。 謝風華皺眉:“大晚上你跑這干嘛,剛剛在那邊有人持槍挾持人質知道嗎,往這湊什么熱鬧呢,危險!” 高書南的視線一直盯著她的臉,這時才回過神來,啞聲說:“網上有人直播這里的事,我看見你,怕你出什么事……” 謝風華又好氣又好笑:“我一個老警察能有什么事?你有著閑工夫還不如cao心cao心自己,下這么大雨出門也不知道打把傘,瞧著濕的都滴水了,怎么來的?” “叫了網約車?!?/br> 謝風華點點頭,從包里掏出紙巾遞過去:“給,自己擦?!?/br> 這時警車的燈又閃了過來,接著燈,她近距離撞入了高書南的眼睛,她一直都知道這雙眼睛長得太好,清澈澄明,如積雪初融的澗溪,然而她從來不知道這雙眼睛也能如此深邃復雜,仿佛蘊藏了多少事,而她一無所知。 謝風華避開他的視線,問:“你眼鏡呢?” 高書南默默地從風衣口袋里掏出來,正要戴上,謝風華看不過眼奪了過去,順手拽出衣襟擦了擦才給他。 戴著眼鏡的高書南回復了幾分平時高老師的冷靜自持,謝風華小心問:“書南,你找我是不是有其他事?” 高書南搖搖頭。 謝風華不放心,又囑咐了一句:“任何事都可以跟我說,你知道的吧?” “知道了?!闭;厝サ母邥峡跉馄降鴾睾?,“你開的槍?一槍擊斃?” “那當然,我槍法那么好?!?/br> “下雨天,遇到這種事很煩吧?” 他的聲音意外地聽起來很暖,仿佛下雨天里端過來的一杯熱氣騰騰還加了棉花糖的咖啡,謝風華驟然間覺著嗓子眼有些堵,剛剛那一槍過后帶來的不適感分明已在跟老季插科打諢中壓下去了,然而此刻又輕而易舉被高書南給勾了上來。 “車鑰匙呢,我送你?!?/br> 謝風華眨了眨干澀的眼鏡,掏出車鑰匙一把丟給高書南,深呼吸后說:“仔細點開,刮花了你賠啊?!?/br> 第4章 雨還在下,這么大的雨賣力地沖刷整個城市,仿佛舊有痕跡一下都能刷洗干凈,仿佛睡一覺,明天就能有個嶄新的城市,嶄新的開始。 車里空調溫度合適,謝風華在車里翻出旅行毯披著,那是她常年備車里,以防臨時出任務時能對付著睡覺蓋蓋,歪著頭看著高書南,總覺著這小子大晚上突然來接自己回家,好像哪里不大對。 高書南卻沒事人一樣,正襟危坐,手握方向盤目視前方,那模樣跟他穿著白大褂做實驗時一模一樣。 謝風華看半天也沒見他回頭瞥自己一眼,好像之前那樣情緒外露的神情全是她幻想出來的。她覺著沒意思,又有點渴,于是遇上反身伸手往后座那翻,她記得自己車里上喝的吃的亂七八糟的不少,畢竟有時候出任務沒日沒夜,這些東西都是以備不時之需。 沒想到翻半天沒翻到水,卻翻出來一支不知道誰落下的優酸乳。 肯定是上回蹲點時隊里的年輕人留下的,謝風華嫌棄地把優酸乳丟回去,一轉身,冷不防眼前多了一個保溫杯。 高書南言簡意賅:“我帶的,喝吧?!?/br> 謝風華笑了笑,接過擰開蓋,熱氣氤氳,撲面而來,一聞有茶香又有果香,竟然是她喝慣了的檸檬紅茶,兩片檸檬一勺蜂蜜,茶的品種是關鍵。很多年前,曾經有個人親歷親為,替她試驗過市面上幾乎所有的袋泡紅茶牌子,最后選定了一個法國小眾牌子,因為它的茶香茶堿結合比率最完美,再對蜂蜜千挑萬選,一一比對,最后定下來一款新西蘭的百花蜜,因為它最能與選定的紅茶融匯一體又不損各自的香氣。 細節決定檔次,別說,因為那個人,曾經她的生活品質也想著精致靠攏,離講究只一步之遙。 可是他失蹤了,她哪怕是個刑警也找不見人,于是生活一下又糙了回去,只有一些習慣保留下來,比如檸檬紅茶。